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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七瑕山

那人听了之後,道︰「姑娘雖然殺我段師弟,但你若要走,我七瑕山也不好強留,不過為免你日後作惡,你的披星劍要暫時留在七瑕山。」說罷他從身後拿出一柄黑色劍鞘來,向前一伸,便將地上的披星劍吸入鞘中,接著劍鞘身上探出好些絲滕,將劍緊緊縛住。

星楚又氣又急,結了兩次手決,披星劍只是在劍鞘中輕輕搖晃,卻並不能被她召來。她又看了一眼江瑩兒,不敢發怒,只好忍氣含聲道︰「我沒說過逃跑,快點把劍還給我。」

那人道︰「姑娘如要索取披星劍,還請上破雲峰與我師父師叔求允吧。」說罷,他略一轉身,竟然將手中的披星劍朝著最高的那座山峰上信手拋去。也不知他用了多大的氣力,那劍剛一月兌手,便如同流星逐月一般,只余一抹星光破空而去。

星楚急得跳腳,指著他氣道︰「從來沒有人能這麼欺負我,不管你有多大能耐,今天我都要教訓教訓你。」

那人劍眉一聳,雙眼迸出一絲寒光,吩咐兩下道︰「兩位師弟,請先送這位江少俠上山,我稍後就來。」

兩人領命,墮下半空,停到江瑩兒身邊,星楚急道︰「你們要帶他去哪兒。」邊說邊要上前,峰頭那人如閃翼迸射而至,擋在前面,身後兩人不容商量,攜起江瑩兒飛升半空,駕著飛劍往破雲峰迅閃而去。星楚起身便要去追,只覺一股罡氣迅猛,攔住她的去路,再看那人,背負雙手立在空中,面色嚴峻。冷聲道︰「當年你爹敗在我的手下,我不忍取他性命,不想留下你這遺禍,到如今卻害了我段師弟的性命。」

「你就是希儀劍玉明堂嗎?」星楚吃驚得問道,她本來已經作勢欲發,听到他講,于是收回真氣。見他不曾否定,又道︰「我爹說他平生只佩服兩個半人,第一個遙敬當年的岳重溪,一個是無上宮的風靈頓,還有半個就是前輩您,他佩服您一諾千金,不惜違背師命也要救他,更佩服您俠膽忠腸,不怕反被暗算為他護法七天七夜。」

玉明堂只冷眼看她,想來陳年往事星靈子都曾對她說起。

「可是……」她道,「我爹說他平生也只恨兩個半人,一個是我娘,一個是你大師兄柳孤雲,還有半個就是您。他恨你當年能殺他而不殺他,又讓他立下重誓,在你死之前他終其一生都不得踏足木葉華洲。」

「所以呢?」玉明堂問道,「你是不是也要殺了我,還你爹自由?」

「佷女不敢。」她轉變了語氣,竟然屈身跪倒在地,給了玉明堂一個措手不及。

她一副可憐樣子說道︰「出門時我爹說了,如果我一朝遇難,就來求助您,您一定會對我施以援手。我現在就落難了,請前輩您一定幫幫我。」

玉明堂沉聲道︰「當年我放你爹,是因為他雖身為異教,心性倒還誠炳,可你殺人害命,全沒有他半點遺風,想讓我放你,萬萬不能。」

星楚搖頭道︰「我不求前輩能放我,我願意跟你上山領罪,只是你們剛才帶上山的那個……那個江瑩兒,他說他的傷只有七瑕山才能醫,只要你們能救他,縱然讓我死我也心甘情願。」

「你認得那少年?」

星楚點點頭,眼神中盡是期切渴望。

玉明堂搖頭嘆道︰「本來他尚有一息生還余地,但你若是認識他,他就必死無疑了。」

星楚嚇得花容變色,急問︰「這是為什麼?」

玉明堂道︰「適才听妙問大師提起,這少年四大主脈廢裂,此乃亡死之身。普天之下,能重鑄八脈,枯枝涅磐的也只有我七瑕山的乾坤一氣心法,欲習乾坤一氣心法首先要是本門弟子,還得是沖破無雙境才能修習。我七瑕山歷數千年來,收徒極為嚴謹慎重,于今日山上持劍在籍者僅八十八人,欲入我門,有八可八不可,其余不說,首要一條,江瑩兒既與鬼宗有染,就絕計不可能收入我門下。」

星楚听了一呆,旋即道︰「那我不認識他呢?」

玉明堂一時听不透她言中之意,正要駁斥,只見星楚已經氣呼呼的站起身來,拭去臉龐淚水,道︰「這是什麼破規矩,我不但認識他,我還認識那個老和尚呢,我還認識您呢,您和我爹還是朋友呢,按理說您更應該應該被七瑕山逐出師門才對。」

玉明堂听她竟然耍起橫來,佯沉聲喝道︰「誰跟你爹是朋友!?」

星楚又折回話來道︰「我認不認得他,除了前輩從來沒有對第二個人說起過,如果七瑕山不肯收他的話,那一定是您從背後告秘了,您少說一句話可以救活一個人,多說一句話就可以殺死一個人,前輩一代名劍,天下聞名,我相信您一定不會做那種人所不恥的事情。」

玉明堂听這麼不講理的理論,哭笑不得,斥道︰「你這刁蠻的丫頭,該是我向你興師問罪,你卻反倒給我羅織起了罪名,你是吃定了我不成。」

星楚看到玉明堂雖然口頭上不肯應允,但卻沒有放下一句狠下,于是軟硬兼施,又換了口氣,萬分誠懇,言辭切切道︰「我錯殺了前輩您的師弟,大錯已然鑄成,我甘心受任何責罰。前輩您或許不知道,你師弟也曾經救過那位江瑩兒,你怎忍心將他所救之人再推上絕路呢?」

听到此處,玉明堂稍有動容,輕嘆道︰「收與不收他入七瑕山,全憑我師父師叔們作主,你在此對我多說也是無益。」

星楚道︰「無論結果如何,我都先謝過前輩了。」

另一邊,江瑩兒等三人去到破雲峰,一路所過,遠處看山色空朦,煙波浩淼,近處瞧千岩競秀,萬壑爭流,愈到近處,更加覺得七瑕山鐘靈毓秀,奇景目不瑕收。未見多時,三人已到破雲峰山坪之上,落在一片偌大的廣場上面,這峰腰餃在雲氣繚繞之中,腳下薄霧輕煙,亦真亦幻,不遠處一座宏大的主殿,倚山而建,遙立在雲遮霞蔚之間。廣場的四下周遭,燃著幾方大鼎,青爐紫煙,將此間裝點的愈加玄幻。碧空之上,偶有鶴鳴清吟之聲,恍忽間真讓人如身臨仙境。

那兩人領著路走在前面,江瑩兒緊跟在他們身上,來到大殿前,三人走進大殿,見這大殿寬足有二十丈,長愈三十丈,大殿主上位,一個白袍老道正襟危坐,這老道竟然與當初在往生陣里謝長門制造出來的幻相一模一樣,江瑩兒識得這就是听聞已久的天照真人。在他的身側,侍立著一個白衣男子,在他左手邊下位,坐著妙問禪師,妙問的下首坐著一個青袍老者,也是須眉盡白。在天照的右手邊,也坐著一位長者,他胡須還未花白,但看得出來年紀也是不小,且他並未身穿道袍,只是穿著寬衫緊袖,看上去精神矍爍。連同這幾位長者身邊侍立的人,大殿里總不過十余人,其中並沒有看到天尋在場。

領路的那兩個人上前回復師命,妙問向江瑩兒伸手引見道︰「江施主,這位便是天照真人。」

江瑩兒一時間緊張的不知道該如何見禮,于是便跪倒在地,道︰「拜見真人。」

妙問又引見自己下首和的那位青袍老者︰「這位是凌雲峰宏清道長。」江瑩兒一樣見過,妙問又介紹對面的那位長者︰「這一位是蒼雲峰松衍道長。」江瑩兒記得姜文玉以前曾向他提及,他乃是雪龍煙的師父,念及此,心中不禁一番震動,心想雪龍煙或許也在七瑕山上,心中突然無限惆悵。

「你起來讓我看看,」天照言語慈祥安然,站起身來,仔細端詳一番江瑩兒,笑道︰「我只听別人傳言,還道江瑩兒是個形跡浪蕩,其貌不揚的雞鳴狗盜之輩,今日一看,卻原來是個眉清目秀的翩翩美少年。」

下首的宏清道長也端視江瑩兒,道︰「你的經歷,妙問師兄已經對我等簡略說過,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問你。」

他剛要開話,卻被天照伸手止道︰「師弟慢些再問,江少俠遠道而來,請先到後殿休息,其他事情,容後再講。江瑩兒看得出來,自己來之前他們正在商討什麼,在場之人除了天照還算慈祥,其他諸人都面色嚴峻,對他難說友善。他只好辭謝退下,臨行前去看妙問,妙問向他投來從容的目光,這才讓他心下稍安。

等他江瑩兒退下,宏清首先便問道︰「師兄為何不讓我問明白他?」天照道︰「師弟,你問也是徒勞,妙問師兄已經講過,他全然不記得先前事情,剛才我看那少年眼底清澈,神似璞玉,不像是謊話騙人。」

另一邊的松衍沉聲道︰「難道師兄真要收一個來歷不明,詭異難測的人入我七瑕山嗎?」他說完這話看了眼妙問,見妙問只是手捻佛珠,微微低頭並不看他,于是也不客氣的別過臉去。

天照道︰「此事干系重大,雖有妙問師兄舉薦,但非我一人能夠專擅,還是要等其他三位師弟來,我們一同商量。」

宏清道︰「非是我薄了妙問師兄的面子,只是七瑕山向來門規極重,師兄還曾得得麼,當初我收我那旬生徒兒時,師兄讓我前後驗他十三次才肯把他收入門下。而今不能只因為妙問師兄一句話,不能因為江瑩兒有傷病在身,就輕易收他。若是如此,天下生老病死者甚多,我七瑕山都要委為照顧嗎?」

妙問听他這樣講,笑答道︰「宏清師兄說的不錯,不過生老者千千萬,病死者萬萬千,宏清師兄又幾時見過四脈皆斷,卻能行走自苦,安之若常的人呢。」

另一邊的松衍接話道︰「難道就因為他異于常人,我們就不分善惡了嗎,這少年既然百脈沖靈,一身叵測內力,誰知以前他是羊是虎。我知道佛家有以身飼虎的戒忍,也曉得妙問師兄有濟世為懷的善心,但凡事有度,諸情有法,應為當為之事才是道家佛家的真理不是嗎?」

妙問道︰「松衍師兄教訓的是極是,貧僧實在是無以為駁,說到這里,貧僧想起當年的一件事情來,當年貧僧尚在年少之時,整日以尋枝偷棗為樂,有一日,我正在樹上捉了只鳥兒,見一個老和尚打樹下走過,我看他的樣子好玩,于是用棗核砸他,他說讓我放掉鳥兒,否則要告我父母,我說我沒有父母,他又說要告我叔伯,奈何我也沒有叔伯。他听了以後,便要讓我跟他去當和尚,我當時哈哈大笑,把手中的島兒摔死在樹上,問她說,怎樣?那和尚反而更要收我,後來我月兌身跑遠,他追了我整整一年,我終于磨不過他,被他收入門下。那和尚,便是先師。恩師曾道,越是猛虎惡狼,更要加以善扶,若非如此,放縱出去,為禍更深。」

松衍剛要駁他,忽听殿外傳來破空之聲,再一眨眼間,一道閃電似的殘影迸入殿中,站定身形,只見一男子緊衣仗劍,雙眉凝皺,眼中含怒,剛一進來就不管不顧大聲叫道︰「殺我師弟的人在哪里?!」

松衍厲聲喝道︰「刑若楓,你怎敢提劍上朝會殿,規矩何在!」

那個被喚作刑若楓的男子趕緊單膝跪在當下,恨聲道︰「師叔息怒,師叔快告訴我,到底是誰殺了我師弟。」

「你先起來。」天照喚道,眼神中盡是滿滿關切之意,安慰他道︰「殺你段師弟的人,稍時就會跟你明堂師兄上山來,你先稍安勿躁,依山他少年出色,卻遭受此劫,我等也為之神傷。」

刑若楓緊握劍柄,內息直震得劍刃崢鳴,狠聲道︰「那人現在在山下麼,我要下去親自為師弟討個公道。」

他剛要動身,被天照叫住,天照搖頭道︰「你如今暫代會雲峰首座之職,本該持重有成,怎麼還這麼毛毛躁躁,山下的事有你明堂師兄足矣,今日你玄空閣的妙問師伯在此,還不趕緊過來拜見。」

刑若楓只得過去乖乖拜見,但仍然難掩心中怒火,天照讓他落座,他也不敢造次,只扶著椅子扶手站在一邊。

這時,屋外又傳來聲音,兩個人先進來稟告道︰「存真師叔和茂陵師叔到了。天尋師叔不知道去哪兒玩了,齊師弟已經去山前山後各峰找他了。」兩人退開左右,不時兩個長者走了進來,兩人又各帶了一名弟子來,兩人想必被傳叫之時已然知道了事情大概,先各上去與妙問寒暄問禮,然後各自落座。松衍看來資歷不如後來兩位深,看到他倆來,讓開上座,退到三席。

這時天照首先發聲道︰「既然諸位師弟都來了,其中事由我已經讓弟們子告訴大家,其他我也不必多說,依山徒兒之死容後再提,大家先商量一下是否收江瑩兒入門罷。」他先對宏清道︰「宏清師弟,你有什麼看法?」

宏清斷言道︰「此子來歷不明,依我之見,不可收容。」

天照又問他右手邊︰「存真師弟,你的看法呢?」

存真道︰「既然妙問師兄親自登山,我等實在不好半點不留情面,可是收下門下又不免草率,依我之見,我們可以讓江瑩兒先住在山上,以你我幾人的功力,即使他不修習乾坤一氣心法,也總有辦法能延續他的性命,待到日後查明他的真實來歷,也好再作計較。」

坐他下面的薛茂陵反對道︰「師兄此言差矣,若只是續命之法,玄空閣足以,妙問師兄既然不遠萬里來七瑕山,就是為他求一個不死的法兒。我七瑕山與玄空閣相來交好,既然妙問師兄如此信任那少年,我們就該信任妙問師兄。」

存真道︰「師弟話也不差,但師弟忘記了紅衣教主的先例麼?」他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皆是一震,他繼續道︰「當年前輩祖師錯收林沐衣,以至于後來他判門自立,號稱紅衣教主,祖師親自出馬,多少艱難才把他收伏,可祖師也因此力竭而亡,臨終之時,燒毀七瑕山所有卷籍心法,命後世只可口口相傳,並且嚴令後世徒孫,不可妄收弟子,需得暗中察查,苦加磨礪,還得歷劫涉險,審慎再三才能收為門下,妙問師兄雖我為輩肝膽,我等自當禮敬有加,但門規不可違啊。」

薛茂陵道︰「妙問師兄既然與江瑩兒熟識,肯定是明其心,知其性,所謂審慎再三,難道我們信不得妙問師兄麼?」

存真道︰「妙問師兄識得他現在,卻未必識得他過往,試過普天之下,你見過幾個百脈斷裂卻仍舊如常人一樣的人。這好比斷了頭的人行走自如,難道諸位不驚異麼?」

松衍道︰「存真師兄說的極是,我也是不贊成收江瑩兒,除此之外,有其他能效勞之地,妙問師兄但請吩咐,我等絕對不推辭。」

天照轉頭又問刑若楓︰「若楓,依你之見呢?」

刑若楓才想起自己代為亡師之職,見掌門親自下問,惶恐不已,忙道︰「徒兒不敢妄語,全听諸位師伯師叔的。」

任諸人你言我語,妙問一語不發,坐在那里倒也安之若素,居之不慌,這時其他人不說話,他才緩緩道︰「日前天照師兄與我來信,信中說到新輪師兄之死,說極有可能是那魔障破界而出,可有此事?」

天照臉上突然變色,見他突然轉了話題,問到此事,雖然有諸多不解,但還是答道︰「確有此事,師弟他功力與我幾乎不分伯仲,卻死的蹊蹺,委實難解。若能這麼輕易取他性命者,我實在想不到第二人選,所以與眾位師弟才妄加揣測。」

妙問站起身來,凝神正色道︰「若是那魔障果然破界而出,必然是失去了血雲劍的封印,血雲劍的傳人岳氏一族也該破界出來,那江瑩兒自夜河招靈圖中現身,如是我聞,相傳夜河招羅圖中有一道修羅門,可通往虛彌介子境,那江瑩兒雖然忘卻前塵往事,卻小小年紀身攜一股無解天罡之氣……」他遍視諸人,聲音更大道︰「在場諸人,除你我幾把老骨頭外,又有幾人比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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