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杜果果說著奪門而去。
看果果去了,阿錯才松了一口氣,卻听見門聲一響,莫莉莉走了出來,焦急問道︰「出什麼事了,這麼大驚小怪!哎呀,你怎麼流這麼多血?」
「你上一次都流這麼多血,阿錯我豈能落後。」阿錯強笑道,不想讓莫莉莉過于擔心。
「你看你都傷成什麼樣子了,還說這等玩笑話。讓我看看。」莫莉莉責怪著俯身就要揭開阿錯的衣服,察看他的傷情。
「別看別看,不礙事,沒傷著要害,血淋淋的難看死了,別再嚇著你,你身體不好,還是歇著吧。」
「你這個樣子我能安心嗎?別說那麼多,趕緊進屋,外邊風大,別吹著了。」
阿錯本來想等著果果回來,可一想自己呆這兒莫莉莉也不會回房,回屋就回屋吧。可真要再站起來,卻發覺渾身酸軟,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莫莉莉急忙攙扶住,差一點被阿錯搖晃的身體帶倒,她雖然傷口已經愈合了,畢竟失血太多,身體還很虛弱。
「以前我扶你,轉眼就輪到你扶我,世事真是無常啊。」阿錯有氣無力地感慨著,半邊身子靠在莫莉莉溫暖的懷中。
「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貧嘴。」
阿錯咧咧嘴側躺倒床上,不住惋惜道︰「可惜剛買的新被褥,又被我這身血弄髒了。」
「你這個阿錯,你真是,讓人怎麼說你好。」莫莉莉又好笑又心疼,幫阿錯把靴子月兌掉蓋好被子。「到底怎麼回事?你平時不是很狡猾的,怎麼翻了船。」
「莫姑娘你就別笑我了。還不是星極宮的那些王八蛋,騙我說什麼盟主找我,結果到了沒人的地兒突下殺手,我也沒有防備,就成這樣了。」
「你和他們有仇?」
「星極宮的一個弟子曾經被打敗過,然後他們那個大師兄公孫瑾想要我的寶劍我沒有答應,就這些事,我根本搞不懂他們為什麼非要置我于死地。」
「這事兒回頭再說,我會幫你的。先把你的傷口包扎一下,這些人也真夠心狠的。」
「傷口我已經簡單處理過啦,不然到不了家就倒下了。一會那個孫老大夫就來了,讓他看看再說。還有,」阿錯喘了口氣,「莫姑娘,說實話我現在心里很不踏實,從這次事情我算是明白了,那些人什麼事情都會做出來,根本沒有道理可講。他們也知道這個地方,你身體還沒有恢復好,等果果回來了,讓她幫你另尋個地方先躲躲再說,等我的傷養好了,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阿錯,你說的什麼話,你把我莫莉莉看生成什麼人了?再如此說,我扭頭就走。」莫莉莉難得地發了脾氣,「別說沒用的話,我去外面看看動靜。」一直虛弱的莫莉莉挺直了嬌軀,臉色閃著堅毅而鎮靜的光輝,就要走出去。
「別動,有人來了。」阿錯止住莫莉莉。
很快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是敲門聲,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有人在嗎?」
「是孫老大夫,大門不是沒關嗎?」
「非請莫入,老人家這是有修養。」莫莉莉白了阿錯一眼,出門笑著把孫大夫爺孫兩人迎了進來。
莫莉莉端來一盆熱水,說了句︰「老大夫您先忙,我出去看一下。」
孫大夫隨口應了一句,和孫女一邊忙活一邊顫顫巍巍閑聊著。
「小哥,怎麼轉眼你又受傷了?以後可是要注意些。」
阿錯喏喏稱是,忍著清理傷口帶來的劇痛。
「小哥這次真是僥幸,這傷再往里一點就傷住內髒了,神仙也救不活。事情可不是每次都會這樣幸運,小哥你千萬不要不當回事。」
「多謝老先生教誨,我一定注意。」
「嗯。」孫老大夫對阿錯的從善如流很感滿意,他身體雖然蒼老不堪,清理、包扎的手法卻如行雲流水,兩處傷口帶肩上的一點輕傷,不過是一炷香不到的功夫就處理完畢。
「好好養著,半月之內盡量不要亂動。」
「老先生,診金……」
孫老大夫擺擺手︰「不急,過兩天換藥時再說。」讓孫女提起藥箱攙扶著深一腳淺一腳走了。
「真是個好心腸的老頭,就是像我話多了些,孫女卻像個啞巴一言不發。」阿錯胡亂感嘆著,忽又想起果果怎麼沒和孫老大夫一起回來,還有莫莉莉怎麼出去那麼長時間。
一陣輕巧、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阿錯知道是果果回來了。
「阿錯哥,你怎麼樣?」果果急匆匆跑得滿頭是汗。
「我沒事了,孫大夫都走了,你怎麼才回來?」
「看你傷那麼重,我先去找的孫老頭,再去的武館。人家不是擔心你嘛,真是不識好人心。」杜果果不滿地撅著嘴。
「是我錯怪果果了,我知道果果最親阿錯哥了。對了,武館怎麼樣?」
「想得美,誰最親你啊?」果果小隻果臉一紅,又快嘴快舌繼續說道,「武館沒事,我把你的話給大哥說了,他正在安排。」
「這就好。」阿錯微微放了點心。
「好個屁,我出來時有幾個人在武館不遠的晃悠,總覺著不對勁,看著像在監視我們。」
「真的?你把我扶起來。」
「怎麼了?」果果也有些發慌。
「你都能看出這些人不對勁,說明他們已經沒有什麼顧忌,只是出于某種原因還沒有動手,我得起來。」本來全身酸軟劇痛,可听到此消息一下子緊張起來,也不知哪里又來了力氣,徑自坐了起來。
「果果,把我那身衣服拿來。」
「你身體都這樣了,起來能怎麼樣?」果果嘴里說著,還是給阿錯拿來一件袍子。
「你先出去,我把衣服換上」。
「我幫你換。」
「你是個女孩子不方便。」
「你看你,又不是月兌光**,我是你妹妹你害啥羞?」果果不管三七二十一利索地幫著阿錯沾滿血污的衣服扒拉下來,換上了干淨的袍子,幫他把腰帶束好,掛好長風劍及一應之物。
「怎麼樣,果果,阿錯哥帥吧?」阿錯挺挺腰板。
「帥,狗屎一樣帥。這麼多廢話,我還以為你真有多急呢。」
「你不懂,這叫從容不迫、大將之風。」
「瘋子還差不多。」果果善于斗嘴不亞于阿錯。
「瘋子就瘋子,瘋子也是你哥。去把莫姑娘找來,我要去武館。」
「去武館干什麼?」卻是莫莉莉的聲音,她一腳踏進來,後面還跟著兩個氣勢沉穩的壯實漢子。
「這兩位是?」
「哦,這是我的兩個朋友來幫忙的,不是外人你莫緊張。」見阿錯張嘴還要再問,接著補充道,「不必多問,現在事情緊急,你說的那些人馬上就會到來,我們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你怎麼知道?去哪里?」
「外面有一艘船,我們先到那上面躲躲。兩位哥哥,你們幫忙扶住阿錯館主,我們走。」莫莉莉飛快地說著,避開了她為什麼能提前察覺了那些人要來,從哪里得到的消息。
「兩位兄台且慢動手。」阿錯止住兩個漢子,「莫姑娘,我不能跟你們走,你帶果果走就行。」
「你不走在這里等死嗎?你以為自己還是好好的能大殺四方?」
「這里我也不呆,我要去武館。」
「那不才是自投羅網嗎?你是不是傷著了頭部變傻了?」沉靜未到真急時,莫莉莉真有點急了,她真是不明白,一貫奸猾無比的小子怎麼變得木木呆呆的。
「阿錯館主,那些人隨時會來,小姐說得對,請跟我們走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且忍耐一時。」
「多謝兩位兄台好意。莫姑娘,我要是想走,當初就不必急著趕回來。這些人是沖著我來的,要是找不到我,勢必會連累武館的眾兄弟,以這些人的手段風格,不定會做出什麼事來。我本來還抱有僥幸心理,以為他們總不至于趕盡殺絕,還是錯估了他們。現在他們既然真的來了,情形就變得非常危險了,我必須得去武館。」
「館主如此年輕如此心懷,我們無言以對。」兩名漢子微一拱手退到一旁,看莫姑娘怎麼吩咐。
「阿錯,既然如此說,我不能陷你于不義。這樣吧,我們一起來面對,兩位哥哥,你們出去,做好最壞的打算。」
「小姐這?」兩個漢子面現遲疑之色。
阿錯大急︰「不行,莫姑娘,你這樣做讓我不得安心。真要為我著想,就速速帶著果果一起走,讓我沒有後顧之憂。我這就去武館。」
「我不走,我和你一起去武館。」杜果果立馬反對,扶著阿錯就往外走。
「兩位哥哥,立即準備。」莫莉莉上前扶住阿錯的另一邊,沉聲吩咐道。
兩名漢子一看莫莉莉神色,知道小姐心意已決再難更改,匆匆向門外走去。
「你們……嗨!」阿錯搖搖頭,又一想自己想辦法把此事全部承擔,不牽連別人就是。
走出桃花庵,阿錯想回頭再望一眼屬于自己的小窩,這一步邁出去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但終于沒有。
三人沿著汴河走了十幾步,前面就是如意路,再往北就是長風武館。
阿錯卻不走了,他苦笑一聲︰「不用我們費力了,人已經來了。」
「在哪里呢?」果果一臉茫然。
「你听腳步聲。」
腳步聲先是隱隱約約,繼而越來越響,紛紛雜雜,腳下的地都有些微微顫動,看來人數很多。
三個人站著原地,果果有些驚慌但也是一臉的堅毅,莫莉莉神情淡然,唯有阿錯東張西望,垂柳修長,白楊高聳,汴河蕩漾著清波,靠岸的地方停著一艘大船,船的上空鳥兒穿梭,風景如畫,真是個好天氣!
附近有不少人,看到三人情景很是驚奇,兩個年輕女子依偎著(沒錯,攙扶靜止的時候有點類似依偎)一個看來也一般而且臉上有刀疤的年輕漢子,何況其中一個女子簡直美如天仙,白衣勝雪,春風拂來飄飄若九天仙子,讓正人君子視如天人,凡夫俗子作觀音膜拜,下流小人自慚形穢不敢正視。
人們竊竊私語,逐漸圍攏了來,很快又被越來越急越來越整齊的腳步聲驚到,紛紛抬起頭來四處張望,想看看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腳步聲唰唰作響,如大軍行進,很快將到如意路與汴河的交叉處。
「哼,快點走,要是讓那小子跑掉,你們就等著人頭落地吧。」
「不用急,你們放心,我們館主決不會走。」
「是哥哥的聲音。」果果叫道,就要沖過去,卻被阿錯止住了。
就在這時,腳步聲驀然變得清晰,飄蕩在汴河水上。一大群清一色藍衣的誅邪聯盟弟子,頗為壯觀地陸續出現在汴河邊,隨即東拐向桃花庵方向走來。
這群誅邪聯盟弟子,領頭的依然是公孫瑾,後面緊跟著玉皇派掌門之子杜宇,再往後則是崔名桂領著一群誅邪聯盟弟子,押著化名穆虎的杜英以及黃霸、黑馳、黃曉燕、陳三斤、馬三等一干長風武館的門人,長風武館的人面露不甘與憤怒鄙視之色,而憤怒鄙視的對象既是誅邪聯盟諸人也是對穆副館主。
誅仙聯盟的人一看見阿錯三人,紛紛驚叫起來。
「是阿錯。」
「就是這小子。」
「嘿,還真膽肥,站在這兒等死!」
「兄弟,旁邊那個小美人可真、美啊。」
「哎呀,真是的,莫非是我眼花了。」
本來整齊的腳步聲變得散亂起來。
「閉嘴,你們這些沒出息的東西。」公孫瑾雖然也被莫莉莉的美色所震懾,但畢竟定力非凡,且作為這一群人的頭領,自然要顯出與眾不同來。
「怎麼樣?我說我們館主不會走不錯吧。阿錯館主,你是不是正要去武館啊?」杜英大聲問道。
後面被押的長風武館門人听得杜英之話,氣得叫嚷起來,「穆虎,你還有臉問?」,「穆副館主,你臉皮真厚」,「穆虎,你個貪生怕死之徒!」,「阿錯館主,不要管我們,快跑吧」。
「都閉嘴,誰再喊,老子一劍砍了他。」崔名桂和一群弟子紛紛呵斥,長風武館的人則怒目相視,原屬丐幫的黃霸、黑馳十幾個人更是不甘示弱大聲怒罵,場面亂作一團。
阿錯強提內氣,高聲喝道︰「長風武館的弟兄們,都先不要說話吵鬧,我自有計較。」
黃霸諸人听得館主發話,都恨恨地安靜下來,看館主如何安排。
「阿錯,想不到你死到臨頭,還有如此眼福,有兩個美人陪伴,怪不得如此膽大,果然是色膽包天。」
莫莉莉不動聲色,杜果果可不肯吃虧,張嘴罵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是不是嫉妒阿錯哥了?哼,就你這德性,也只配抱著老母豬睡覺。」
公孫瑾沒想到一個小丫頭嘴巴如此惡毒,不禁大怒,但又不方便直接出手為難一個看起來十三四歲的小姑娘,何況誅殺阿錯是首要任務,還怕這個小丫頭能跑了,心里盤算著如何以後使出什麼惡毒手段折磨這嘴巴毒辣的小丫頭,當然還有那個讓人失魂落魄的大美人。他心里盤算著各種不堪的念頭,面上卻一副高人風範︰「沒教養的小丫頭,我且不與你一般見識。」
果果還要反駁被莫莉莉止住。
「阿錯,束手就禽、俯首待戮是你唯一的下場,趕快結束這場螞蟻游戲,你還等什麼?還指望有人救你嗎?」
阿錯淡淡一笑︰「公孫少俠,你也算是名門高徒,怎麼這麼沉不住氣?本以為你早該到了,我都等急了,哪些到你跑這麼慢,哦,估計是搬救兵了吧?呵呵,我既然在這里等你,你還害怕我跑了?請容我和長風武館的弟兄們說句話,犯人臨刑之前還允許親人敬碗,公孫少俠你不會這個肚量也沒有吧?」
公孫瑾本來怕夜長夢多,想趕緊殺掉這小子了事。可是眾人矚目之下,阿錯的話又逼得他不能立即翻臉。他本是一個心胸狹窄的人,可偏偏自視甚高,平日里在眾人面前擺出一副高傲從容的大俠模樣,期望引來他人羨慕崇拜,今日只好作繭自縛,有苦說不出。
杜宇見狀急道︰「公孫師兄,這小子奸猾無比,小心他耍花招。」
阿錯斜了一眼杜宇︰「杜宇,要說你也是玉皇派的大弟子,怎麼和公孫少俠一比就差了這麼多呢?真是人比人氣死人,阿錯一想起曾和你同屬于玉皇派,真是羞慚不已。杜宇,杜師兄,還是多練練再出來露臉吧,給玉皇派留一點臉面吧。」
「你……」杜宇並不善言辭,此時更是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杜少俠稍安勿躁,任他奸似鬼,這小子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公孫瑾果然如阿錯所願,露出任你蹦又能如何成竹在胸的高人姿態。
阿錯不再理他,對杜英道︰「穆大哥,你說的不錯,我的確正要往武館趕,因為受傷走得有點慢,倒讓你們先過來了。」
「阿錯館主,公孫瑾他們並不知道你在這里,長風武館的弟兄們也不知道。是我主動把公孫瑾這些人帶過來的,館主,你怪我不怪?」
「無恥,你還有臉問?」
「就是,姓穆的,平常看你是個人物,原來這麼讓人惡心。」
長風武館的人忍不住又罵起來。
「大哥,你怎麼能這樣呢?」果果也有點替哥哥羞愧。
「阿錯小子,看看你們武館都是什麼人,一群螞蟻還想在京城里蹦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公孫瑾見大局已定也不著急了,在一旁冷嘲熱諷,誅邪聯盟的眾人也幸災樂禍地看笑話,只有一些吃過阿錯鐵丸子的弟子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即時手刃此獠。但懾于公孫瑾平日yin威,不敢造次,只有暫且忍耐。
杜英並不說話,也不生氣惱怒,只是看著阿錯。
從果果臂彎中,阿錯抽出一只手來一抬,場面上安靜了許多,看看阿錯是不是要破口大罵。
誰知阿錯卻是微微一笑︰「大哥,我感謝你還來不及,怎麼會怪你呢?我是你的兄弟,還不明白你的意思嗎?」眾人都听得有些目瞪口呆,莫非阿錯是氣瘋了在說反話?
杜英一下熱淚盈眶,仰天大笑︰「哈哈哈,好好,不愧是我的兄弟。穆虎能認識你這個兄弟,這一輩子不虧,沒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