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侯門深似海啊,阿錯後悔不該來這一趟,白白的讓人折辱。
「這麼熱鬧,這是干什麼呀。」身後忽然傳來嬌媚的年輕女人聲音,在春風中裊裊飄蕩,直要鑽進人的心里去,把人融化成一灘春水,隨風還飄來淡淡的幽香,沁人心扉。
這是誰啊?阿錯回過身來,卻見藍濤早已迎了過去,眼神熱切無比︰「英姑娘,快請進來,別讓太陽曬著了。」
這女子正是黃鶴派掌門英布的女兒、江湖人稱凌波仙子的英櫻,在四個年輕人大概是黃鶴派弟子的簇擁下,婀娜多姿的來到顧府門前,如一朵嬌艷的花兒,讓在場的眾人感到春天是如此的靚麗,充滿了奇思遐想。
「藍公子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英櫻媚媚眼波一轉,讓人的心都要酥了,她忽然看到阿錯,不禁驚呼道︰「這不是阿錯少俠嗎?英櫻見過阿錯少俠,哦不,見過阿錯館主。」說完竟然福了一福,旁邊藍濤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阿錯本來已經躲到一邊,猶豫著要不要就此離去,不料凌波仙子突然認出了自己,而且如此熱情有禮,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手足無措之下急忙還禮︰「凌波仙子見笑了,阿錯見過,見過仙子。」
英櫻呵呵嬌笑起來︰「阿錯少俠何必客氣?英櫻最近可是听了不少你的事跡,除掉第一惡魔的徒弟唐有沖,為師姐報仇殺了陰雙英陰有光還有一個叫陰什麼的二莊主,幾乎滅了神槍山莊滿門,最近听說一招打敗了李家堡的少堡主李天英,可謂重情重義、劍術高超,是我們中土武林年輕一輩中的翹楚,英櫻仰慕得緊,不想今日在此有緣相見。莫非阿錯館主到顧府也有事嗎?」
英櫻的一段長話鶯歌燕語,眾人听得極是舒服,望向阿錯的眼光又自有不同,只是藍濤的眼神越加陰沉。
「那都是瞎貓踫見死耗子,當不得真。仙子再如此說,阿錯真要羞愧難當了。」阿錯心里又得意又慌張,凌波仙子英櫻的眼楮太媚了,仔細看去又深不可測,盯在他的臉上讓他很不自在。而且他還有些心慌,沒想到這凌波仙子竟然如此了解自己,像神槍山莊的事情因為地勢偏僻很少有人知道,她竟然了解得如此清楚,真的不可小覷。
「阿錯館主真是風趣,那麼多厲害的人竟被你比喻成了死耗子,天英少堡主听到了可不大樂意。」
「口誤口誤。」阿錯擦了一把臉上的汗,覺著自己嘴巴夠厲害的了,卻抵不過仙子的一點朱唇。
「听說阿錯館主曾經于顧大人有救命之恩,莫非到顧府有什麼事情嗎?我是到顧府找顧英妹子玩的,不如我們一同進去如何?」
這阿錯竟然真的認識謝先生,而且對顧大人有救命之恩?一些守衛臉上有點變了顏色,但又一想自己按規矩辦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最多被訓斥幾句。
「我本來找謝先生有點事,現在不需要了。」阿錯看看藍濤擰得出水來的臉色,有些心灰意冷,也懶得再求人,他本來就是鼓足勇氣來的,很容易泄氣。
「要不要我給你帶個口信?」
「那就麻煩仙子了。」阿錯猶豫了一下,終究莫姑娘的身體重于自己的面子。
「阿錯館主再這麼客氣,英櫻就要不高興了。你的好師姐豐色可是我的嫂嫂,我們之間可不是外人,以後叫我英櫻就可以了,我可以叫你阿錯哥哥嗎?」美目期待地看著阿錯。
「當然可以。」阿錯稀里糊涂就答應下來,然後才覺著似有不妥,不是不妥,而是沒有想到這個只是在梁山泊見過半面的嬌媚女子,竟然會對自己如此友好熱情。
「阿錯哥哥,回頭我去找你啊,你這個大館主可不許不認識英櫻。藍少俠,我們進去吧。」沖阿錯眨眼一笑,款款走向台階,向大門進去,忽然又回過頭來,「對了,回頭我給你講講你師姐的事情啊。」
「哎,等一下……」阿錯驀然醒悟過來,英櫻已經拐過影壁牆不見了影子。
「我真是鬼迷了心竅。」阿錯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暗罵自己,怎麼就忘了問問師姐怎麼樣了?過得好不好?到京城了沒有?
自從師姐遠嫁江城黃鶴派,尤其是在神槍山莊為師姐也為孔朝聖等師兄報仇之後,不知不覺中,阿錯心里有了變化,因為遙遠,因為師姐成婚的事實,因為一路行來的坎坷,對師姐,那種深深的愛戀漸漸淡去,轉變為長久的思念,一種對親人的思念。而這種思念,如同常人一樣,往往在孤獨寂寞中、在挫折苦難中才會凸顯出來,不再像刻骨銘心的初戀,無時無刻、時時刻刻佔據一個人的心靈,左右人的行動。
空跑一趟,加上突然勾起的對師姐的掛念,阿錯有些悶悶不樂,順著大街上人來人往的人群往回走。
「阿錯哥哥!」一聲嬌滴滴的呼喚在耳邊響起。
誰?阿錯嚇了一跳,心思不寧之下被人欺到了身邊竟然還沒有察覺,這要是敵人焉有命在?
「阿錯哥哥,是我啊,你的英櫻好妹妹啊。」
「你是?是你?你個死丫頭!」虛驚之下的阿錯舉手就打,卻又輕輕放下了。面前站著一個腰懸長劍、身穿藍袍的俊俏漢子,仔細一看,卻是海朵朵,面帶神秘而又不可琢磨的笑意。
「你打,你打。」海朵朵仰起臉來,斜視阿錯。
「朵朵,別鬧了,我怎麼舍得打你?」阿錯苦笑道。
「說得多好听。哼,阿錯哥哥,英櫻妹妹,多親多美啊。」
「你都看到了?」
「我自然看到了,你看你那個出息,阿錯哥哥一叫,魂都沒了,眼都直了,真是丟人啊。」
「你胡說什麼?我沒有。」
「還沒有,當時是誰激動得話都說不囫圇了?你是不是被那狐媚子迷上了?」海朵朵不依不饒,又自言自語,「或者那個狐媚子看上你了?不應該啊,你要錢沒錢要人沒人,還是個刀疤臉,她怎麼會喜歡上你呢?可又為什麼對你那麼親熱呢?」海朵朵很疑惑地打量著阿錯。
「朵朵,你這小腦袋里都想得什麼!」阿錯終于忍耐不住,屈起手指在她頭上輕輕敲了一下。
「你敢打我?我爹都沒有舍得動我一指頭,你敢打我?」海朵朵大怒,撲過來就是一陣拳打腳踢,忽然發現有人圍過來看,趕忙閃身跑了。
阿錯放開遮擋的雙臂,沖圍觀的眾人尷尬一笑,擠開人群撿一些人少的小巷走去。剛走了一段,卻見海朵朵又攔在前面。
「真是陰魂不散啊!」阿錯自言自語嘆息道。
「阿錯,你說什麼?」海朵朵杏眼圓睜。
「阿錯也是你叫的,叫哥,你懂不懂?我是你哥,以後不許再直呼我的名字。」阿錯板起臉,做出大哥的威嚴模樣,其實是為了轉移話題。
「哼,有一個英櫻叫你個就行了,你還不滿足?」
「朵朵,咱們說的別的好不好?」
「那好,我問你,你偷偷模模鑽進小巷,是不是要和哪個女人幽會?」
「朵朵,你今天怎麼淨把我往女人堆里扯?我是那樣的人嗎?」阿錯叫屈不迭,「何況,你又不是我老婆,這些事你也不應該管啊。」嘖嘖嘖,又錯了,瞧我這張破嘴,一見海朵朵就把不住門,真是找抽。
「叫你胡說,叫你胡說!」果然又是一陣暴風驟雨。
「我剛換身上的新袍子,你看成什麼樣了?朵朵,你就不能君子動口不動手。」
「我是女人,又不是君子。」海朵朵得意洋洋,又看看阿錯嶄新黑袍上被自己揣上的腳印,又撲哧一笑,「這就是對你這個花心大蘿卜的懲罰。」
「我怎麼又花心了?到現在一個媳婦也沒有娶到,人家都娶了好幾個。朵朵你說你哥我冤不冤?」阿錯心疼地拍打著身上的腳印,一邊為自己辯解。
「你家里藏著一個,外面還勾搭著幾個,有什麼可叫屈的?」海朵朵義正辭嚴。
「誰家里藏著一個,外面勾搭……哎,你去過桃花庵。」
「哈,你終于承認了。」海朵朵像審了半天犯人終于招供的官老爺,就是臉上沒多少得意表情。
「我承認什麼了我?這麼說你見過莫姑娘了?」
「見過了又怎樣?」海朵朵憤憤不平,「不知道從哪里鑽出來這麼一個狐狸精,杜英那麼老實的人都直圍著她轉,還有果果那小沒良心的,姐姐姐姐叫的那個甜啊,枉我平日里那麼疼她,都是白眼狼。阿錯,你說說,你是從哪里拐過來如此美貌的姑娘,是準備自己做老婆呢還是給杜英做老婆?」
「海朵朵!」阿錯厲喝一聲,把海朵朵嚇得一蹦,沖阿錯嚷道︰「喊什麼喊,被我說著心事了不是?心虛了不是?」
真拿海朵朵沒辦法,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阿錯只好低聲下氣道︰「我的小姑女乃女乃,你可千萬不要亂說。」
「你能做得我就說不得?」
「我給你說啊朵朵,莫姑娘是我和你大哥的救命恩人,她有難了,我能不幫她嗎?你胡言亂語要是被莫姑娘听到了,我和大哥還怎麼做人?」
「應該是莫姑娘怎麼做人吧?」
「對對對,是人家莫姑娘怎麼做人,我都被你氣糊涂了。記住了啊,以後不許再亂說話,不然,我就……」阿錯揚揚手,威脅地瞅瞅海朵朵的**。
海朵朵轉了一體,臉一紅嘴里罵道︰「無恥,不是好東西。」
「哼,知道就好。」終于略佔上風,雖然手段卑劣,結果不錯就行。阿錯背起雙手昂首出了小巷,還別說,被海朵朵攪鬧一番,心情好多了,還真是個開心果,有這樣個妹妹也不錯。
「敢打我,我對我爹說。」海朵朵在後面嘀咕著。
「說吧。」阿錯滿不在乎,笑嘻嘻看著面前的人流。
海朵朵烏黑的眼珠滴溜溜一轉︰「我還要告訴莫姑娘。」
「……」
「你怎麼不說話?」
「咳咳。」
「對了,我還要把今天英櫻那個小妖精叫你哥哥的事情告訴莫姑娘。」
「咳咳咳。」
「哈,你露出狐狸尾巴了吧。你敢再說什麼恩人之類的?」海朵朵得意地大笑一聲,把一個路人嚇了一跳,看了她一眼匆匆向前跑去。轉而海朵朵又覺得沒什麼好笑的,反而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卻發現阿錯加快了腳步向前面跑去。
「等等我,你個死……」海朵朵腰肢一扭攆了上去,這才發現,不僅是阿錯,而是有很多人都往前面黃水橋處跑,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
海朵朵一把拉住正伸著脖子往里看的阿錯,嗔怒道︰「你跑這麼快干什麼?」
「別鬧別鬧,你看里面不少怪人,長得真奇怪。 ,還有不少老熟人。」阿錯嘖嘖咂舌。
「哪里哪里?什麼怪人啊?」
「你不會自己看。」
「我看不見啊。」前面人遮得嚴嚴實實,海朵朵個子比阿錯略低,也不能像阿錯那樣不顧形象地踮著腳尖扶著人家的肩膀伸著脖子往里瞅,雖然是個男人打扮,畢竟是個女人。而且這附近明顯有幾個是丐幫的人在轉悠,萬一再向老爹告狀,老爹又要嗦自己一通。
「看不見不看。」阿錯一點憐香惜玉都不懂。
「不行,我要看。」海朵朵在後面使勁搖晃著阿錯。阿錯無奈扭過臉來︰「你真是個磨人精。你看不見我有什麼辦法,要不你往前擠擠。」
海朵朵把眼一瞪︰「這麼多臭男人,我怎麼擠?」
「那怎麼辦?我總不能把你舉起來吧。」
「哎,這也可以考慮,誰叫你是我哥呢,這可是你說的。」
人群中不時轉來驚呼聲、狂笑聲、、慘叫聲、懇勸聲以及怪里怪氣的叫嚷聲,惹得阿錯心癢難耐,急著去看。可是海朵朵吵鬧不休,他嗨了一聲,心里著急看里面的情況,眼珠無目的地看看四周想辦法,突然問道︰「朵朵,那幾個乞丐模樣的人你認識不認識。」
「這些臭哄哄的家伙我才不認識呢。不過他們肯定認識我。」
「你看這樣行不行?」阿錯把嘴巴湊到海朵朵耳邊說了一通。
海朵朵咯咯嬌笑,白了阿錯一樣︰「說你不是好人吧,還真讓我說著了。」
阿錯故作陰險、高深地笑了笑。海朵朵吐吐舌頭做惡心狀,走了幾步,趁人不注意不注意向一幾個乞丐招招手,乞丐們前後看了一下,確定是找他們,先後小跑著過來,海朵朵低聲說了一通,乞丐們先是驚奇,繼而恍然,接著猶豫,最後在海朵朵一瞪眼下表示同意。
「快躲開,麻風病人來了!」幾個乞丐嚷嚷著向人群眾擠去。圍觀眾人看見渾身髒污、一身騷臭的乞丐擠過來,又听什麼麻風病之類的,忙不迭躲閃,乞丐們擠到前面又掉頭擠了回來,惹得人群大亂,一片叫罵聲,尤其看得專心不留神被乞丐們撞到的人們,更是連呼晦氣叫罵不迭。阿錯和海朵朵已經趁勢擠到了前面,但因為兩人各有算盤,也沒有到最前面,能看清楚就行。
人群之中,一大群懸劍藍衣的江湖人士壯觀而醒目,這些人不用說是誅邪聯盟的成員,只有左胸前的圖飾標志著他們原來的門派,阿錯、海朵朵分辨得出,這些人分別來自星極宮、峻極派還有一些小門派。這些門派的最前面有幾個人阿錯也是熟悉的,一位是峻極派掌門風正源的義子風雙歸,一位是星極宮的三弟子崔名桂及曾經交過手的魏明等人,另外還有峻極派的霍水、夏憶嬋等。
中間地上還躺著兩個人,血跡斑斑,看面目應該是峻極派的弟子,有些面熟,阿錯記不起他們的名字。
讓阿錯一怔的是另一個熟人沈憶梅,這個俏麗多變的女子衣衫凌亂、面頰漲紅,此時正被一柄長劍架在脖子上,動彈不得。而挾持她的人就是圈子中最惹眼的五個高大的怪人中的一個,這些人身奇裝異服,深目隆鼻,發色金黃,明顯不是中土人族。
「本將軍看中這小小的女子是她的榮幸,也是你們這些劣等人種的榮耀。你們竟然不分好歹冒犯與我,莫非想要引發兩國戰事嗎?若是被你的大帝知道了,肯定要剝你們的皮,殺光你們的族人。」為首的怪人狂妄不可一世,邊說邊用皮靴子使勁踩在地下其中一個峻極派弟子的月復部,那弟子身體抽搐、口吐血沫,想要叫卻發不出聲音來,生死在一線之間。
「打死這些老毛子。」
「雜種老毛子。」
「羅斯人都是狗娘養的」
圍觀眾人一陣大嘩,各種罵聲如潮,群情洶洶,眼楮冒出火光。
阿錯這才明白,這些人原來都是北方羅斯帝國的人。他在峻極派做兒子時,曾經看過一本專門介紹羅斯帝國風土人情的書,聞所未聞的風俗,稀奇古怪的習慣,讓他看得津津有味,大呼有趣,沒想到今天第一次見到真人,竟然長成這個模樣,果然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看來書上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多半是真的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