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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 神槍山莊的埋伏

「不如歸去,不如歸去!」布谷鳥的叫聲在遠處、在近處、在天空、在田野,不停地鳴叫著。

少林寺能給的不能給的都給了,梁園雖好非久戀之鄉,阿錯真的該離開了,可是去哪里啊?天地雖大,卻沒有屬于他的地方。

還是先去山東境內,也許可以到泰山玉皇頂看看師姐到底傷勢如何?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進得去。

師姐的仇是要報的,可以目前自己的狀態,自保尚且艱難,報仇只是空談,阿錯雖年輕氣盛,但不是魯莽的愣頭青。

雖然德性大師一再相留,可阿錯去意已決。

少林寺方丈德美大師佛事眾多,沒有相送,只是托德性大師轉告,一定要體念上天好生之德,少造殺孽、多行善事!

「阿彌陀佛,阿錯小施主一路保重!」

「大師保重,阿錯告辭!」

德性大師帶著兩個弟子送阿錯出了寺門,就此告別。

德性大師站在少林寺門前,望著阿錯漸漸遠去的身影,面有憂色,不住默默念叨︰「我佛保佑,阿錯小施主吉人天相!」

越走越遠,少林寺變成模模糊糊的一片。

自由了!

阿錯本是個佻月兌的小子,在玉皇派外門整天和一幫小子胡鬧,雖然日子清苦,但也不缺快活。但自從玉皇派進入內門之後,勿論在落雁峰,還是後來的峻極峰、少林寺,規矩森嚴,遇見的又多是師兄、師傅、長老、大師、掌門高一層的人物,說話行事有各種規矩,講究禮儀,把個喜歡胡說八道的小家伙變成了酸話連篇的假斯文,真是悶出鳥來了。

沒有師兄指教了,沒有師傅管教了,沒有執法弟子打板子了,沒有什麼前輩需要敬仰了,沒有和尚的清規戒律了,沒有爹娘需要牽掛了,除了給師姐孔師兄他們雪恥,阿錯幾乎一身輕松。

這一身輕松更多地來自于曾有的絕望無奈、曾有的萬念俱灰,曾有的生死一瞬。

跌倒了年輕人容易爬起來,心情的挫折年輕人一樣容易忘諸腦後。

阿錯決意,從此再也不加入任何門派,自自在在,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獨自一人快意恩仇,嘯傲江湖。

阿錯想縱情長嘯一聲,卻又不敢,不是怕驚嚇了路人與山野村民,而是經脈還需要一個月左右才能徹底穩定。這也就是多虧了少林寺德美大師,如是一般人,阿錯這輩子也就是個手不能提重物的廢人,普通人或也不如。

「他娘的,等日後好了,找個沒人的地方,錯哥非要好好吼它兩天,泄瀉心中的悶氣!」阿錯暗自定下大計。

一個小包裹,里面是一些少林素餅和一點碎銀子,是德性大師準備的。

一根齊眉木棍,是少林寺的武僧常用的武器,也是德性大師準備的。

這些就是阿錯現在的全部家當。

松風劍和其他的金子銀子及原來師姐給他縫補過的那件破夾袍,在峻極峰已經不知落入何人之手,甚至被丟棄了也未可知。

別的尚好,只是那件夾袍可惜了,阿錯想要去峻極峰上討取,想想又笑了一聲作罷。

至于衣服,阿錯一頭長發,穿的卻是七衣,有些不倫不類。

佛寺之中,按佛教戒律,比丘衣服有大中小三件︰一是用五條布縫成的小衣,俗稱為五衣,是打掃勞作時穿的;一是七條布縫成的中衣,俗稱七衣,是平時穿的;一是九條乃至二十五條布縫成的大衣,俗稱祖衣,是禮服,出門或見尊長時穿的。三衣總稱為袈裟。

袈裟本是一種顏色的名稱,因為佛制僧人必須穿染衣,避用青黃赤白黑五正色,而用一種雜色,即袈裟色。阿錯穿得就是這樣一件赤黃色的七衣袈裟,或者稱僧袍更合適一些。

既然不做兒子了,就不能也不願再穿那青色的袍子了。

一個怪里怪氣的小和尚手提木棍,穿過田間野徑,向東南走去。

阿錯準備繞過崇高鎮,直插中岳廟南部,然後避過嵩山,向東北走達到鄭縣,折向東北,趕往神槍山莊,至于到了以後怎麼辦,只好見機行事了。

阿錯出發較晚,此時紅日高掛,天氣十分炎熱,看看兩旁默不作聲悶頭生長的莊稼,阿錯爬上一株歪脖柳樹,折下柳枝,編成圓圈形狀,套在頭上,登時感覺涼快不少。

阿錯也不急著趕路,大多數事情與他無關不需要他著急,個別事情想急也急不得。

悠哉游哉豈不快哉!

阿錯站在歪脖柳樹上,眺望四周,絲絲山風掠過田野透過肌膚鑽進心里,頗為愜意。

無意間,阿錯看到來時路上旁邊的春高粱中,露出一點衣角,他先是不在意,後來驀然意識到不對,似乎在那衣角的上面還有黑乎乎的東西,那是什麼?

阿錯心下遲疑,又裝作不在意的神情掃了回來,這回倒是看得有些清楚了,是一個人蹲在高粱地里,雖然看不分明,這人身形蹲得很低,從高粱縫隙中顯示的一點輪廓來看,應該是個人。

「倘若是個人,這個人要干什麼?是不是一直在跟著自己?跟著自己又要干什麼?」阿錯望著遠處,心里在不停地轉著念頭。

此時四野空曠,除了鳥叫風拂沒個人影,正是殺人掠財的好地方?莫非這人是個剪徑的劫匪強人。要真是這樣可有點麻煩,阿錯還不能正常使用內力,輕功自然也不能,不然運起花弄影撒丫子走人了事。

阿錯從樹上慢慢下來,又繼續往前走,走了十幾丈遠,果然听到輕拂高粱葉子的嘩啦聲,被巧妙地掩蓋在風聲之中,倘若不是十分在意,根本分辨不出。

阿錯若無其事,沿著曲折狹小的田間小路,撥打著兩旁擋路的葉子,繼續前行。

前面路邊有一座新墳,還有花圈的殘桿敗花,墳旁插著一個粗粗的柳棍,上面有一些密密的女敕芽。

阿錯快走了幾步,坐在墳旁,摘下柳圈帽 扇,嘴里還自言自語︰「這傷什麼時間才能好,走幾步路就沒勁了,他娘的,歇會再說。哎,我說墳里的朋友,沒事不要出來啊,外面熱得很!」

嘟囔著,他竟然靠在土墳上,柳圈帽遮臉,小包裹枕于腦後,躺了下去。自然,木棍是放在順手的地方。

中間還翻了兩次身,一炷香的功夫,竟開始打起輕微的呼嚕來,睡著了。

四野靜靜地,蟲兒鳥兒也被驕陽烤得不見了蹤影。

又過了一會,嘩啦,沒聲了,又是異常的安靜。

似乎終于忍不住了,如貓一般輕微地腳步聲,越來越近,終于在阿錯不遠處停了下來。

阿錯微睜雙眼,從柳圈帽的縫隙里看去,果然是一個人,是一個很陌生很普通的年輕漢子,身材瘦小,眼楮賊大,骨碌碌亂轉。

「過來呀,過來呀。」阿錯急得恨不得伸手去抓住他,同時也希望他扭頭就跑,自己也跑了了事,動手還是很有風險的。

大眼小個漢子有些按捺不住了,手提一把細長的寶劍,邁著貓步向阿錯走來。

一步……兩步……終于到了阿錯跟前,這漢子大眼冒出凶光,舉劍向阿錯胸口刺了過來。眼看長劍就要刺進阿錯的胸膛,瘦小漢子似乎已經看到了血花四濺的景象,眼楮里滿是凶狠與喜悅。

但這一劍卻刺空了!阿錯看這賊子招式已老不能變換,趁他彎腰下刺之時(站得太高是不行的),阿錯稍運內力揮棍猛擊向這漢子的腰部,同時拼盡全力閃開,瘦小漢子的長劍深深刺在了疏松的泥土里,與此同時,只听嘎巴一聲,瘦小漢子被擊飛了出去,打了幾個滾碾折一片高粱在地上掙扎不起。

這一強運內力,阿錯頓時感到內力運行有些紊亂起來,呼吸急促,疼痛陣陣!但現在不是療傷的時候,他強忍疼痛,拔起留下的長劍,趕到正在翻滾著想起來的那漢子身邊︰「別動!」

那漢子仿佛腰被打斷了,起碼現在已成了廢人,被利刃一逼,不敢動彈了。

「你是誰?為什麼要殺我?說一句謊話我就宰了你。」

那漢子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估計是痛的。他吸著涼氣道︰「我可以告訴你,但你要給我一個痛快。」

「實話實說不要嗦,說不定小爺一高興會饒你一條命。」

「這老子根本不指望,」這漢子雖然瘦小,卻是個狠辣腳色,「別把我當做江湖雛兒,既然要殺你而且失敗就不指望其他下場。」

「別嗦,快說!」阿錯有些著急,誰知道這人還有沒有幫手?是不是現在正在趕來?但不問清楚又不行,要搞不清怎麼回事,以後還不是防不勝防。

「老子是神槍山莊的人,既然你不自量力聲稱要滅神槍山莊滿門,山莊自然先下手為強要除掉你。實話告訴你,不僅是我們,還有不少人都在等著要你的小命。」他又嘆了口氣,「都是老子沉不住氣,陰溝里翻了船,他女乃女乃的,誰知道你這小兔崽子小小年紀如此陰險。」

「多謝夸獎,小爺我一向都很陰險。不錯,你還挺爽快,最後一個問題,他們都是誰?都在什麼地方?」

「是誰你以後會知道的,在什麼地方自然有的在少林寺不遠處蹲守,有的在你必經的路上等著。小子,你也別得意,你重傷在身,跑不遠就會下來找我,老子等著你。你動手不動手?不動手老子就自絕經脈,反正什麼也不會告訴你了,你就等死吧。」這瘦小漢子凶悍得很。

「那小爺我先送你上路!」阿錯看再也問不出什麼,寶劍一送,結果了瘦小漢子的性命。

倘若是個獨行賊,阿錯還可以考慮饒他一命,但此時不能心慈手軟,否則同伙一來,經他之口就會明曉自己的身體狀況,明白他身受重傷尚未痊愈,豈不是凶險極大,自找死路。

這柄劍不錯,又輕巧又鋒利,收下了。那根費力不討好的木棍扔了了事,帶著也沉重費力。

阿錯是個窮鬼,少林寺的老和尚們自己還要化緣,自也不會贈送他多少銀子,于是他毫不客氣地摘掉瘦小漢子的錢袋掛在自己身上,把劍鞘也取下掛在自己腰間,然後把死尸往田野里推了推,拍拍手,看看四周,鑽進了高粱地。

他並沒有急于離開,一是不知道那些人到底在什麼地方等他,貿然亂闖,說不定會自投羅網;另外剛才一動真氣經脈有所破損,必須立即治療修養。

他小心地鑽進高粱地十幾丈遠,盡量不打折高粱葉子以免被細心人發現蛛絲馬跡,然後在一塊非常稠密的地方停了下來,四處打量情況沒有異常後,開始靜坐修煉。

蒸騰的熱氣,烘烤著這一片廣闊的田野,在那綠茵茵的禾苗下面,有著隱隱的殺機。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一陣腳步聲傳來,听聲音約有四五個人。

其中一個人道︰「這李三跑哪里去了,記號到這兒怎麼就斷了?」

一個人道︰「應該還在前面吧?當時我去叫你們,讓李三在後面跟蹤,時間不短了,我們還是加快腳步往前趕吧。」

「李三不是想立大功吃獨食,早已殺了那小子向少莊主邀功了吧?」

「不可能,說好你們來了再動手的,要是出了意外,少莊主不剝了他的皮。」

「你以為就不會剝我們的皮?別磨嘴皮子,還是快點追上把活干完了事。這幾個月干等老子早就憋了一肚子邪火,等剛領完了賞錢,得趕緊找個風騷小娘們瀉瀉火,不然真他娘的憋出毛病來。」

幾個人yin褻地笑起來。

「小聲點!」有人低聲提醒道。

「慢著慢著,這兒有情況。」

「不錯,這一片高粱稈子都被壓倒了,還有大片血跡,情況不妙,都他娘的機靈點,四處看看。」

阿錯此時運功正在關鍵時候,一動不敢動。

「頭,找著了,找著了,李三死了。」

「果然是李三。」不知是誰倒吸了一口涼氣,「李三不是省油的燈啊,平常也很機警,怎麼會著了道!」

「都給老子閉嘴!」一個惡狠狠的聲音,大概是這群人的頭領。霎時無人再敢做聲,田野里安靜下來,有不斷翻動的聲音。

「李三已經死了一段時間了,血液幾乎不怎麼流淌了,那小子估計走遠了。」頭領模樣的人站了起來。

「走?他能往哪里走?少林寺附近有人守著,往北是嵩山,往東的道路不僅有我們的人要他的命,看樣子峻極派也要和他過不去。」

「他要是往南走往西走呢?」

「他光棍一個,肯定要回玉皇派。你們幾個四周看一下有沒有什麼可疑情況,都他娘的快點。」

「听頭的吩咐,走走走,四處找找。」幾個人附和著。

嘩啦啦的葉子撥動聲響起,幾個人圍著李三周圍搜索著什麼,有一個人擦著阿錯的旁邊走了過去,只要他一低頭一彎腰,就可以看到因為修煉到要緊處動彈不得的阿錯。

「頭,什麼也沒有發現,就是找到一個木棍。」

「頭,我知道我知道,我離開找你們之前,就看到了那小子掂著這個燒火棍。」

「有劍自然不要笨重的木棍。」有聰明人插言。

「好了,十有八九那小子從野地里跑了,你們抬上李三,趕緊回去守著,別讓他趁機鑽空子跑了。弄不死這小子,就等著少莊主弄死我們吧,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氣。」

「是是是,大家趕緊走。」一群人抬起李三,匆匆忙忙向東南走去。

阿錯雖然一動不能動,但對他們的話基本都听在耳朵里,听得終于離開了,心里松了一口氣,依舊繼續運行《獅子吼》內功心法,順著經脈運行柔和震顫最後兩個受傷的經脈,再有一個時辰,就可以告一段落。

一炷香之後,突然又听見嘩啦一聲,把阿錯嚇了一跳,差點走火入魔,他趕緊凝定心神,穩住經脈運行。

不遠處傳來咒罵聲︰「他娘的,這麼熱的天讓老子守在這里,就你心眼多,真不把人當人看。」接著,一陣腳步聲漸漸遠去。

看來那些神槍山莊的人還留下暗哨,倘若阿錯真的在這里而且沒有受傷,很可能大意之下露出馬腳,被逮著正著。

阿錯察覺有點心猿意馬,立即把心思收了回來,意守丹田,在搖擺不定的高粱地里,漸漸修煉接近尾聲,緩緩收功。

他正睜開眼來,沒有動彈,思索了一下,又仔細听了听周圍的動靜,覺著沒有什麼危險站起身來。

他依然不敢大意,誰知道這批老江湖還有什麼招數,自己畢竟還是太年輕了。實際上阿錯有點太謙虛了,雖然他經驗欠缺,但每次臨場發揮超過了一些老江湖,這也是從小逼出來的。像在很小做箭奴的時候,為了盡量避免受傷,他會自己弄些棉絮、碎步、木板什麼的做一個防護服,諸如此類不勝其數。

阿錯也曾疑慮過,這些自稱神槍山莊的人,為何不是人人持槍,比如被殺掉的那個李三就是一柄細劍作為武器。阿錯不知,神槍山莊和江湖四大名派不同,是另一種形式,屬于家族性質的大莊園,除了本族子弟,大部分是投靠的江湖豪杰甚至山賊草寇之類,這些人按本領大小和受重視的程度,在莊內擔任不同職務,武功五花八門,兵器形形色色。

何況這些山莊都是家傳武藝,除非本莊本族子弟,一本根本不外傳。像鄭一動的哥哥鄭一思,和弟弟一樣較為懶惰,功夫一般,但神槍山莊看見鄭一動的面子上,還是給他一個長老職位,不料本領不濟,大意之下竟喪身于小小的阿錯之手,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阿錯沒有過多的猶豫,往西南方向奔去,準備來個曲折迂回,在比較安全的地方再折向山東方向。

繞開大路,專走小徑野地,白天走路,晚上修煉療傷,一路東南,不分晝夜,累了就修煉或席地而臥,餓了就尋個小村落討碗飯吃。中土普通居民大都純樸,雖然生活貧苦,但都慷慨大方,不計較一碗飯菜,又看阿錯身著僧衣,即使阿錯臨走時給的銀兩大都拒而不收。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在野地小徑拐來拐去,早已沒有時間概念,這一天遠遠覷見前面是一個大鎮。

這一路東奔豕突,離少林寺應有數百里地遠了吧?阿錯心情放松起來,竄出野地,踏上了官道。

「叫花子滾開,小心撞死你!」四五個人騎著高頭大馬一路狂奔過來,肆無忌憚地在官道上奔馳,阿錯慌忙閃開,那些人絕塵而去。

阿錯看看自己身上,僧衣早就被樹枝之類掛的東一條西一條,勉強遮住要害部位,那還看得出是一件僧衣?頭發糾結不堪,用手一模,滿是灰塵,不禁啞然失笑,這個樣子真是叫花子也不如。

看前面這個鎮子不小,竟然有了城牆保護,城門上面是幾個黑漆漆的大字︰禹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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