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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無前、杜宇、魯玉、呂錦、孔朝聖、阿錯一行六人,曉行夜宿,迤邐而行。

離十一月初一尚遠,掌門杜無前也不著急,一路上游山逛水,賞玩中土風土人情,給弟子們講述武林軼事,告誡注意事項,不緊不慢,奔向華山。

一路上有許多江湖門派,問岳劍客杜無前沒有像以前趁機拜訪,聯絡感情,結交同道,反都一一有意繞開,似乎此行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到華山。

此行選擇了北路,由兗州經大名府、相州、河中府,最後到古都長安,由于路程沒有什麼耽擱,按時抵達華山腳下。

華山名字的來源說法很多,一般來說,同華山山峰像一朵蓮是分不開的,古時候「華」與「花」通用,正如《水經注》所說︰遠而望之若花狀」,故名。它東臨潼關,西望長安,南依秦嶺,北靠黃渭,古稱太華山,又稱西岳華山。由中(玉女)、東(朝陽)、西(蓮花)、南(落雁)、北(五雲)五個山峰組成。遠望主峰狀如金元寶,與周邊環繞幾小山遠望形似蓮荷;西峰翠雲宮前又有倒扣蓮花花瓣石,稱「花山」,又因近臨黃河,是中土發源地,加之人們口音等因素,故稱「華山」。

陸友仁曾在《硯北雜志》卷下言︰「張說《華山碑》雲︰太華山者,當少陰用事,萬物生華,故曰華山。然則不當為去聲也。」按《水經注》卷十九言︰「遠而望之若華狀,故名華山。」

華山以其峻峭吸引了無數游覽者。山上的觀、院、亭、閣、皆依山勢而建,一山飛峙,恰似空中樓閣,而且有古松相映,更是別具一格。山峰秀麗,又形象各異,如似韓湘子趕牛、金蟾戲龜、白蛇遭難……。峪道的潺潺流水,山澗的水簾瀑布,更是妙趣橫生。並且華山還以其巍峨挺拔屹立于渭河平原。東、南、西三峰拔地而起,如刀一次削就。唐朝詩人張喬在他的詩中寫道︰「誰將依天劍,削出倚天峰。」都是針對華山的挺拔如削而言的。

六人在一小客棧休息一晚,次日一早,則來到華山腳下,早見有上百人圍住一個告示議論紛紛。杜無前示意,呂錦擠上前去,瞧見一塊巨石上有張告示,筆墨淋灕寫著數十個大字︰

敬告︰招親收徒,實屬傳言,並無此事。眾英賀壽,榮幸之至,拱手相候。華山落雁派

圍觀眾人多來自江湖各個小門派,或者獨來獨往之游俠,不少人提著大大小小的箱子,想是里面盛著各自引以為得意的禮物,作為祝壽或覲見之禮。突見此告示,一時眾說紛紜,多半心懷不滿,頗有微詞。千里迢迢乘興而來,抱萬一攜美之心,孰料空歡喜一場,未免有些敗興,按耐不住性子的則粗言粗語,老成持重者微微搖頭。但多半還是懷揣疑竇,依然向華山攀去,僥幸者有之,一探究竟者有之,志不在此者有之,湊熱鬧者倒是多數。

杜無前喜靜,且自恃身份不欲與這些江湖草莽打交道,待人數稀疏之時,方率眾弟子前往。由玉泉院始,經五里關、莎蘿坪、毛女洞、青柯坪、回心石到達華山咽喉要道千尺幢。

千尺幢石階很窄,只容一人而上,兩旁有鐵鏈,很粗,抓著鐵鏈,不可松手,雙腳踏穩,不要踩空,一步一步,就能登上,這樣地爬山,雙手並用,真是名符其實的「爬山」了。千尺幢是登華山的唯一通道,自古華山一條路,說的就是這里。古道門樓上面還有蓋板一個,關上蓋板,上山之路就被堵死,一旦堵死,誰也上不去了,連鳥也休想飛得上去。真所謂「一人當關,萬夫莫開」,這就是華山天險。

落雁派在這里派有四五個弟子專司迎接,听得聲動江湖的玉皇派掌門親自到來,無不大喜,急忙要親自帶路,被杜無前婉言謝絕,稱自行上去則可,不必勞師動眾。

落雁派弟子見杜無前如此謙遜,無不心下暗贊,其他門派俊杰也面露驚羨之色,但礙于玉皇派名聲,不敢擅自上前打招呼,只是自行讓路,注目禮送杜無前一行先行。

陸續攀過百尺峽、老君犁溝,過北峰而不入,依然前行。

北峰右側是擦耳崖,崖上有一天梯,不高,但需手扶鐵索腳踩石縫才能上得去。過此不遠,來到蒼龍嶺腳下。蒼龍嶺,氣勢不凡,由東向觀之(旁觀),是一斜坡,由北向觀之(正視),兩旁均為一落千丈懸崖。要達華山其余四峰,必得從蒼龍嶺的山梁上走過去,山梁就一米來寬,站在山梁之上,可不敢向兩邊崖下去看,此乃華山最險之處。相傳唐代文學家韓愈到此,見如此險象,大驚失色,放聲大哭,寫下遺書,投下澗去,驚動山下縣令,故有韓愈投書之說。嶺的盡頭「逸書岩」上刻有「韓退之(韓愈別號)投書處」,記明其事。過了蒼龍嶺,經五雲峰,便到達了金鎖關,這是通華山四峰之關隘,有詩為證︰「一入金鎖關,另是一層天」,果然不差,進了金鎖關,路也好走多了,有好幾條路可選。

杜無前諸人雖只是寥寥六人,但一色的黑袍甚是醒目,一路熙熙攘攘的江湖豪杰多見多識廣之輩,無不自動前後禮讓,頗有鶴立雞群之勢,使阿錯初次領略玉皇派的江湖威勢與地位。

金鎖關自有落雁派高地位弟子接待,見玉皇派掌門親自為自家掌門賀壽,急忙派一個師弟稟告師傅陳林得知,自己陪同杜無前諸人前往落雁派宗門。

落雁派在華山五峰均有一脈,但宗門所在則是在南峰落雁峰,是以號稱落雁派。

因位此次人數眾多,一些不願風餐露宿的武林獨客或者小門派豪士,則大部分流到東西北中四峰。杜無前執掌玉皇派,自然安排在主峰。

來到落雁峰,可謂如臨仙境,前朝名相寇準寫下了「只有天在上,更無山與齊。舉頭紅日近,俯首白雲低」的膾炙人口的詩句,這里四周都是松林,雜以檜柏,迤邐數里,濃陰密閉。

落雁峰封頂,正是紅日西掛,初冬紅紅的日光照耀過來,遠攬四周之蒼茫大地,無不心生諸般感慨。

「不知杜掌門如此之早光臨,陳某迎接來遲,莫怪莫怪!」剛登上落雁峰,一個慈眉善目地老者滿面笑容率領十幾個弟子迎接上來。

「呵呵,陳兄,你我兄弟何必客氣。莫非陳兄怪我來得太早,吃得太多了不成。」

「求之不得,豈敢怪罪!」兩個人相視哈哈大笑,顯示出不同一般的交情。

孔朝聖低聲對按錯道︰「這老者就是落雁劍客陳林。」阿錯仔細打量了一下,矮矮瘦瘦的一個老頭,年約六旬,雖然頦下胡須發白,卻面色紅潤,兩眼明亮,一口白牙在日光下熠熠生輝,一臉笑意,十分地可親。

相對而言,玉皇派掌門杜無前則身材高大許多,雖然年紀比陳林還小,眉宇間已有不少皺紋。且面目慣常冷漠,此時也難得露出一絲笑意。

杜宇趕緊上前跪拜施禮問候︰「晚輩杜宇見過陳掌門。」

陳林趕緊伸手攙起︰「賢佷莫要多禮。」轉向杜無前,「年初曾見杜賢佷一面,果然是人中之龍,杜賢弟後繼有人,可喜可賀。」

杜宇站起身來,不由熱切地瞧向陳林身後的柳含霜,卻見柳含霜低眉順目,不曾向這邊張望,心下未免失望。

杜無前微微一笑︰「陳兄是想借此夸獎你的寶貝兒子陳青吧?老成持重,不顯山露水,功夫已是年輕一輩的翹楚,別人不知,小弟豈能不知。」

陳林哈哈一笑︰「過獎過獎。青兒、含霜,還不過來給杜掌門及各位師兄師弟見禮。」

「晚輩給杜前輩問安,杜前輩一路辛苦。」

陳林後面走出兩個人來,一個身材雄壯的青年,面目敦厚,國字臉,濃眉大眼,正是陳林的獨子陳青。另一個裊娜多姿的冷面俏女阿錯識得,正是玄冰仙子柳含霜。

雙方的後輩弟子也一一見禮完畢。阿錯自是隨孔朝聖等師兄身後一一和眾人客氣兩句,與柳含霜偶爾對視,表情平淡並無異色。倒是陳青對阿錯憨厚一笑,充滿了善意,讓他有些意外。

卻听杜無前道︰「陳兄,這比武招親是怎麼一回事?」

「愚兄也甚是不解,突然冒出的這些傳言極是蹊蹺,此處風大,不是講話之地。杜掌門,咱老哥倆回頭進屋細談。青兒,霜兒,你安排諸位玉皇派師兄師弟洗漱住宿用飯一應事宜。」

陳青、柳含霜急忙應是。

一行人向落雁派的宗門走去,落雁峰頂上一片建築,如一只碩大的巨虎盤踞,錯落有致,氣勢恢宏,高大的門樓上方,是三個厚重的黑底隸書金字︰「落雁派」,在夕陽下斑斕生輝。

阿錯自覺墜于眾人最後,听著眾人談笑風生,一時滿月復茫然,不知身居何處。

陣陣喧嘩聲隨著眾人的臨近越來越大,看方向是在落雁派的左側,听得前面杜宇、陳青二人對答,方知那是落雁派習武場,先來的數百江湖豪杰奈不住寂寞,正在此比武切磋,炫耀功夫,期冀借此揚名。

畢竟年少心性,玉皇派眾人也都蠢蠢欲動,囿于掌門未曾發話,不好造次。

略略洗漱,然後便是晚飯,休息,一夜無話。

次日是十月三十,一大早,杜無前傳下話來,留呂錦隨身伺候,其余眾人可自由觀覽,但亦不可遠離,更不可生事,以免失了大派體面。

杜宇、魯玉、孔朝聖、阿錯聞听十分欣喜,分頭行事。阿錯隨孔朝聖師兄隨意游覽了一番山頂風光,與泰山雄厚壯麗相比,驚詫于華山之險峻突兀。孔朝聖斯文之人,搖頭晃腦抑制不住吟出「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的傳世古詩以抒情懷,愴然倒不見得,意氣風發卻是溢于言表,慨嘆不虛此行。

耳听遠處落雁派習武場一浪高過一浪的叫嚷聲,孔朝聖終于記起自己是一個江湖大派頗有功底的弟子,呼阿錯同去觀看,阿錯心神懶散,又思師姐不知此時正在做些什麼,听得孔師兄召喚,自無不可。

落雁派習武場在落雁峰西側,極其寬闊。

在習武場東側,有一排以油布、木石臨時搭建的細長型觀武台,地勢略高,北、東兩面圍住,東、南敞開,下面有十套桌椅,桌子上羅列著瓜子糖果糕點之類,此時觀武台內只有兩個落雁派弟子看守,坐席空空。

習武場中央是個青石築成的的比武台,四周站滿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江湖豪杰,約有八九百人,還有不少人正在陸續趕來。

在這些江湖豪杰的外圍、中間,是一些歪七扭八放著的桌椅,上面散亂了不少糖果糕點之類,想是觀看者嫌礙事推到了一邊。

八九百個江湖豪杰多是年輕一輩,二十余歲者居多,也有少數中年甚至老者,高矮胖瘦、花紅柳綠,形形色色不一而足,個個正伸長了脖子、瞪著眼楮看著比武台上的廝殺,不住口地或助威或咒罵或點評。

阿錯、孔朝聖一進習武場,就感到一股喧囂的熱浪撲面而來,比武台上一個一身黑衣打扮的年輕人正和一個藍袍漢子斗在一起,剛看了兩眼,就見那黑衣年輕人一劍刺在藍袍漢子胸部,順勢一腳將他踢在台下,死活不知。

「哈哈哈,敢小瞧本少主,這就是下場。還有那位自覺有兩把刷子的請上來,不過最好上來之前先把後事交代好,本少主劍藝微薄,常常收不住手,一不小心就讓你家里的婆娘做了寡婦,只好和別的漢子勾勾搭搭,未免有些不美,哈哈哈。」

黑衣年輕人掂著血珠不停滴答的細長寶劍,十分得意。這把寶劍劍柄上鑄了一個裂目長舌的鬼頭,十分地猙獰。

「黑山,大家並無恩怨,不過是比武而已,為何動不動就殺人?」幾個圍住藍袍漢子察看傷情,胸口鮮血咕嘟嘟直冒,哪里還有命在。其中一個年輕人恨不過,抬頭怒斥叫黑山的黑衣年輕人。

黑山長得倒也五官端正,只是一臉的麻子星星點點,只見他撲哧一笑︰「抬腿不讓步,下手不留情,咱們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江湖人,過的是刀口舌忝血的活計,你以為還是在家里爭女乃吃,這次爭不過還有下次?小子,你要不服,也可以上來,只要你有本事,本少主的大好頭顱和家里的俊妻俏妾都是你的。怎麼樣?敢不敢?不是本少主小瞧你,還是回家玩尿泥去吧。」

台下眾人有的嬉笑湊熱鬧,有的暗自皺眉。

「你!」年輕人氣不過,就要不顧一切上來,身旁人趕緊將他按住。

黑山撇了撇嘴,不再理他,抬頭掃視台下︰「怎麼?你們這麼多人難道都是草包?諸位,你們可要想清楚,此次落雁派雖說聲明比武招親是傳言,但倘若本少主一枝獨秀技壓群雄,仙子突然青睞有加也未可知,到時再後悔的腸子都青了,為時晚也。」

黑山言辭十分的難听,台下有人怒罵,有人低頭不語,有人想上台來,思量一下黑山的劍法變幻莫測未必是對手,又打了退堂鼓。

阿錯旁邊一個中年漢子對旁邊幾個年輕同伴低聲講道︰「鬼劍山莊果然不好惹,傷在他手里的也都非無名之輩,第一個是大有名氣的獨行俠周幽,第二位是雲嵐山莊的四莊主,俱是江湖上有名的豪杰,不料近日竟喪命在這里,十分地不值得。你們可不要一時沖動,自討沒趣。」那幾個年輕人看來是弟子身份,雖面露不忿,也默默點頭。

「黑山,你如此狂妄,難道江湖四大名派也不放在你鬼劍山莊的眼里嗎?」

黑山斜了一眼發話的漢子︰「三角眼,他娘的一看就不是好東西,淨會挑撥離間。四大名派誰人不知誰人不敬?本少主也是心向往之。你小子不要像老鼠一樣只會在洞里吱吱亂叫,有種的上來讓本少爺斬了你的狗頭,獻給壽星落雁劍客做壽禮,你看如何?」

「黑山,休要猖狂,讓本少主領教一下你的鬼劍。」隨著低緩的聲音,一個身形高挑、雙肩寬闊的白袍年輕漢子躍上台來。

「好,這位英雄,干掉黑山,讓他狗日的再目空四海。」台下一片叫好聲。

這年輕人約二十五六歲,面目精致如女人,只是嘴唇發紫,下面左側還有一顆大大的痦子,看上去陰柔之中夾雜著戾氣。他倒提一桿長長的梨花槍,一雙秀美的眼楮盯著鬼劍少莊主黑山。

阿錯旁邊的中年漢子又開始低聲指教徒弟︰「你們幾個記好了,這位是神槍山莊的少主陰雙英,槍法了得,陰狠毒辣更是不遜黑山半步,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以後遇見了可要千萬小心。」眾弟子諾諾稱是。

「哈哈哈,終于上來一個有種的。陰雙英,陰少莊主,江湖傳聞你男女通吃,為此莊里養了不少靚女俊男,莫非還嫌不夠,把注意打到了本少主的身上?可惜本少主雖然貪戀美色,對臭男人卻是深惡痛絕,提防一個不留神,劃傷劃大了你的**,你的那些男寵不得盡興,說不定就此移情別戀可莫怨本少主不懂風情。」

「黑麻子,是你自己要找死,莫怪本少主手下不留情。」陰雙英鐵青著臉,痦子上的一根長毛劇烈抖動,想是氣憤到極點。

「呦呦呦,陰少莊主惱羞成怒,要殺人滅口了?何必呢?大丈夫敢作敢當,哦對了,本少主忘了你不僅是大丈夫,說不定還是嬌滴滴的小妻子呢,真是疼死個人了。」

黑山捂臉低眉做羞澀狀,惹得眾人哈哈大笑,全忘了剛才還叫喊著要陰雙英教訓黑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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