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錯倘若會點穴，就能點住穴道使人不能運用內力，矮個黑衣人就不能自絕心脈而死。點穴之術可是一門高深功夫，不是什麼人都會的，也不是什麼人都教的，阿錯連《秋風劍法》都沒資格學全，何況點穴之術。
矮個賊子為顧及家人而死，倒也不失為一條漢子，阿錯暗生一絲佩服。
死人不會說話，看看身上有沒有什麼東西能證明身份的，總要想法弄明白到底是誰和自己過不去。
阿錯開始在幾個死人身上大肆翻騰，忙了半天，特別的東西沒有，倒是搜出不少金銀，主要是老大身上的，另外幾個人也有一些碎銀子，加起來約有四五兩金子，二十兩銀子。
面對這些金光閃爍、銀光耀眼的東西，阿錯這個窮小子心里砰砰砰跳個不停。這可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啊，天哪，我阿錯終于發財了，這個少主人簡直是太好了，不僅送人來陪我練劍，還給我送這麼多金銀，真是天下少有的好人啊！
不行，得趕緊放好，讓別人發現了搶走怎麼辦。
阿錯趕緊把石子倒出來，把金子銀子一股腦放進去，按一按，硬梆梆沉甸甸地還在，心里很是充實。
平靜了一下心情，阿錯開始考慮這些死人怎麼辦。埋在小樹林肯定不行，萬一師姐過來練劍，這些家伙陰魂不散可是大大地不妙。算了，既然是來殺我的，也就不必客氣了，扔到山崖下面吧，大不了再把這些刀劍給他們到黃泉路上防身，也算對得起他們了。
這些刀劍也能換不少錢呢，阿錯真是有點心疼。
說干就干，阿錯不辭辛苦跑了兩趟，把他們和他們的武器都扔到了深不見底的懸崖下，和獸骨石頭破衣服作伴去了。
等都忙完了，阿錯才感到腰部疼得厲害，撩開衣服看看，只是皮肉之傷，對于阿錯來說簡直是家常便飯，小事一樁，就上了點藥簡單包扎了一下。
不對，還有一件事情沒做，地上的這些血跡也要處理一下，阿錯不想讓自己殺人的事情被別人知道。
等處理玩完殺人現場，阿錯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了，剛才連殺數人消耗了阿錯的大半功力，他越來越感覺到自己內力的不足，倘若有十幾個人，恐怕自己、、就凶多吉少了。
他又回來到了藥田里老地方躺下了，烏雲散盡，皎皎明月也就要落下了，東面一片青灰之色，天快亮了，阿錯手攥布囊，微笑著沉入夢鄉。
殺人，阿錯已不再感到恐怖和惡心，這對他來說是一個不知不覺的改變。其實很多人都是這樣的，也不稀奇。
天亮時分，阿錯早早醒來，露水打濕了他的衣服，嗖嗖的涼意鑽進來，他看看那傷口，已經不流血了，慢慢站起來，向小木屋走去。屋里還有一股淡淡的奇異香味，他掂起破被子 扇半天，差一點把傷口弄迸裂，味道才聞不到了。
他感到昨夜沒睡好，淨做些亂七八糟的夢，打算鑽進被窩里再睡一覺。
似睡未睡的時候，听見有腳步響。
會是誰呢？阿錯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會不會是想殺自己的人來察看一下是不是被殺掉了？
「阿錯，錯哥！」是張小胖的聲音，阿錯笑了。他娘的，怎麼也不會是這小子想殺自己，也不理他，只是睜開了眼看著門口。
「娘哎，你睜個死人眼，怎麼也不說話？我還以為沒人呢。」小胖推門進來，看見阿錯大睜雙眼看著他，不防之下嚇了一小跳。
「胖胖，什麼事啊？一大早就咋咋呼呼的？」
「出大事了！」小胖一臉的神秘。
「有什麼大事？大師兄不結巴了？陶罐的肚子小了？」
「嘁，你就會胡攪蠻纏。我告訴你，這次可是真的出大事了。」張小胖一本正經。
「哦，給錯哥說說。」
「昨天，李魯他們從山下回來，帶回一個驚天大消息，你猜是啥？」
「再賣關子，錯哥不做你妹夫了，好好說。」
「好好。李魯說，華山落雁派的掌門落雁劍客陳林今年十一月初一要過五十大壽。」
「這算個屁的大事！過壽就過去唄，跟咱爺們什麼關系。」阿錯往下縮縮脖子，準備再眯一會。
「過壽當然不算大事，問題是還有一件事。」
「你一下放完，要不就滾蛋！」
「放完放完，我給你說啊，就在落雁劍客過壽的時候，要舉行比武招親。」
「比武招親，給誰招親？」阿錯來了興趣，男女之事男女所好，人不能免。
「柳含霜，大美人啊，江湖南北雙仙子之一的玄冰仙子柳含霜要招親了，你說是不是大事？」
「柳含霜招親？」阿錯腦海里浮現出一個冷漠、無情、俏麗的女子倩影，還很不合時宜地帶出一個月亮一樣又圓又白的東西，啐了一口，「勉勉強強，算是。」
「當然是。」小胖胖乎乎的臉蛋得意洋洋，「你想啊，人長得美，功夫又高，誰做了他的相公，保不定就會飛黃騰達，據說，這玄冰仙子柳含霜的身世神秘，背景很大。
「也就那麼回事吧。」阿錯對這柳含霜可是頗有成見，打定主意敬而遠之。
「別裝模做樣了。你不知道，據李魯那小子講，江湖上都轟動了，都瘋了，成千上萬的年輕俊杰都準備上華山賭賭運氣，說不定就此一飛沖天、佳人地位雙豐收呢。何況，就是娶不了柳含霜，據說落雁劍客也準備從中挑出一批收為弟子，你說說，那些求師無門的人還不瘋一樣跑向華山。」
「那華山還不人山人海？算了，反正也沒我們什麼事，讓他們發瘋去吧。」阿錯有些意興闌珊。
「這倒是。」小胖撓撓頭，「哎錯哥，都說你見過柳含霜，到底美不美？」
阿錯眯縫了一下眼神，露出回憶的神色︰「嗯，確實是個標致美人，估計胖胖你要是見了，恐怕忍不住口水長流，撲上去猛咬幾口。」
「咬幾口也行啊！就是被咬幾口我也願意啊。可惜咱沒有這個福氣。」張小胖有些悵惘的樣子，忽然又來了興趣，神秘而低聲的問道︰「錯哥，听說你把松風劍都給柳含霜了，你們兩人是不是有一腿啊？」
「有個屁腿！他娘的，錯哥不過是……算了，不說她了。」
「咦咦咦，看你那樣，肯定和柳含霜有什麼偷偷模模的事情。你這要是讓杜宇知道了，你就小心吧你。杜宇可已經把柳含霜視為禁臠勢在必得。錯哥啊，可不要為了美人丟了小命啊。」
「滾你的咸鴨蛋。我告訴你胖胖，你這樣亂嚼舌根，壞了柳含霜的名聲倒是小事，毀了錯哥的清譽可不是你能承擔的。」阿錯一本正經地囑咐道。
「呵呵呵，錯哥，真有你的，不愧是錯哥，佩服佩服。」
「胖胖，錯哥問你一件事，你這一段能不能下山一趟。」
「下山？下山干什麼？我不去，爬上爬下的，累死人了。」
「你要是去了，給我辦點事情，我給你個燒雞吃。」
「錯哥，這說大話也不怕閃了你的牛舌頭。還給我賣燒雞吃？你窮的就剩褲襠里那點碎了，俺胖胖可不是那麼好騙的。」
「你可不要告訴別人啊，我上次下山發點小財，你要真能下山給我辦成這件事，真的有燒雞吃。」
「真的？你可不許騙我。」小胖的眼楮睜得溜圓，看看阿錯是不是撒謊。
「你看看這是什麼？」阿錯從布囊里模出一塊銀子，約莫一二兩重。
「真的是銀子！」小胖剛想伸手，阿錯趕緊縮了回去。
「沒問題，下山沒問題，我給大師兄說一聲就行了，又不像你是掌門的心肝寶貝動不得。」小胖把胸脯拍得肥肉直顫，「不過，下山干什麼？不是什麼難事吧？你也知道胖胖的本事，大事干不了的。」
「不難不難，但必須用心。」
「不難就行，什麼事情你說？」
「豐色師姐對咱好不好？」
「那還用說？」
「程執事、大師兄好不好？」
「一個字︰好。」
「你看啊胖胖，古人說，受人點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咱也沒那麼多泉水，買點東西表示一下心意總是可以吧？咱兄弟不能總欠著別人的是不是？」
胖胖看看阿錯︰「錯哥，你真是我的錯哥，你能這麼想就永遠是我的錯哥。」
「去去去，別肉麻，你的肉夠多的了，別在我面前忽悠。」
小胖嘿嘿一笑︰「買什麼你說，我一定物廉價美地買回來。」
「給大師兄、程執事每人買一瓶杜康老酒，要好一些的。」
「嗯。」
「給豐色師姐買什麼我沒想好，要不就買個玉簪子吧，胖胖你看怎麼樣？」
「不錯，你跟我想到一塊去了，咱們都是英雄啊，哈哈。不過，玉簪子要花不少錢吧？」
「要買就買個好的，明年師姐就嫁人了，咱想表示也沒地方去是不是？弄不好還會被流水公子亂棍打出來。」
「你有那麼多錢嗎？幾兩銀子可不夠啊。」小胖狐疑地看著阿錯。
「給你，這大約是一兩金子，用買玉簪，一定要挑好的，听見沒有？」
「金子！」小胖一下直了眼，「你竟然有金子？可憐的胖胖啊，可還從來沒有模過金子呢。」
「胖胖，玉簪一定要買好的，知道不知道？」阿錯打了一下小胖，他才從痴迷中醒來，頭點得象小雞叨米，「買好的，一定買好的。」
阿錯有些懷疑地看了他一眼，小胖趕緊挺起胸脯︰「錯哥放心，我雖然不懂，就尋個由頭找人問問不就行了嗎？胖胖可不僅是個吃貨。」
「算你吧。還有，這是七八兩銀子，你買兩瓶酒給程執事和大師兄。剩下的買些燒雞什麼的，你當然少不了，還有陶罐，李魯，小迷糊，路平、孔朝聖師兄幾個人，反正你看著辦吧。」
小胖腰里有了錢，馬上不一樣，挺起胸脯︰「錯哥，你就瞧好吧。」
「還有一條，必須記住，千萬不要讓不相干人知道，悄悄地行動。否則被那幾個人知道了，把咱們的金子銀子像我的長風劍一樣給收回去，你連個雞**也沒得吃，你就等著吃屁吧。」
「這個不用你提醒，咱家心里有數，我塞到這兒誰也找不著。」
「去去去，真惡心，哼，我可警告你胖胖，買東西可不準塞褲襠里！」
兩人密議了半天，一看早飯時間都快過去了，小胖催阿錯快點起來，兩人意氣風發走了出去。
雖然小胖胸脯拍得山響，可還是直到一個月後才有機會下山把東西買了回來，阿錯把簪子留了下來，其他的讓小胖送去。
這柄簪子叫碧玉簪，縴細修長，晶瑩透亮，碧色幽幽圓潤純淨，阿錯很是滿意，夸得小胖合不攏嘴。
什麼時候給師姐呢？萬一師姐拒絕呢？阿錯有些拿不定主意。
十月初，陶罐又探得一個消息，本來這次宗門定好了由長老呂清赴華山落雁派為陳林祝壽，誰知杜宇听說柳含霜比武招親的消息後再也坐不住，死活逼著掌門杜無前親自出馬。杜無前也就這麼一個兒子，平時寵得不得了，據說上次因為阿錯的事情難得地訓斥杜宇一頓已經讓不少人驚奇，不少人因此私下問阿錯和掌門是不是有血緣關系，那眼中的促狹之意差點讓阿錯破口大罵
掌門杜無前愛子心切，慨然應允，並指定杜宇、魯玉、呂錦、孔朝聖、阿錯四人跟隨，約定十月十五出發，十月二十八到華山，畢竟距離遙遠。
消息傳出，眾人都有些驚奇，驚奇的原因就在阿錯。很明顯，在玉皇派，阿錯是個沒有地位的弟子，為什麼這次掌門要帶他去呢？
肖玉閣、呂清、鄭山一再建議掌門師兄多帶些人手，畢竟江湖現在日益動蕩，有山雨欲來之勢，都被掌門一一拒絕了。他的回答就是︰「諸位不必擔心，想我杜無前執掌玉皇派以來，可曾做過沒有把握之事？諸位大可放心，我心中有數。」
阿錯得知這個消息喜憂參半，喜的是可以離開泰山了，憂的是掌門同行，機會可就很不好找了。有時他想，要是我索性不從黃粱回來多好。可那時又怎麼會知道發生這麼多事呢。
送禮的事情也不能再耽擱了。
十月十二，中午吃過飯後，阿錯對豐色道︰「師姐，給我剪一下頭發吧。」
豐色笑道︰「師姐倒是忘了，幾天後你就要去華山比武招親了，自然要整整齊齊的，討個美嬌娘回來。師姐真是忽略了，該打。」
幾個還沒有走的師兄都笑起來，當然善意地調笑。
阿錯心道，在阿錯心里，什麼樣美麗的女子也比不上師姐你一分啊。表面上他扭捏道︰「師姐，可不能這樣取笑師弟，師弟會臉紅的。」
「你還會臉紅？你那臉皮比泰山的石頭都厚了。」師兄們調笑著阿錯。
「好啦好啦，一會去師姐小院吧，我燒點熱水。」
「師妹，我們也要剪頭，你多燒些啊。」
「行啊，一會師兄們都過來啊，排著隊，看師妹怎麼剪出葫蘆頭的。」豐色笑吟吟地。
豐色的小院里靜悄悄地，小火爐上滋滋地冒著白乎乎的水汽，天氣越來越冷了。
阿錯坐在一塊石頭上，豐色正在給他梳理頭發。
「師姐。」
「嗯。」
……
「你想說什麼說啊，阿錯，怎麼又不說話了？」
「阿錯這一去華山又要好長時間，你會不會想阿錯啊？」
「師姐自然是想的。你生性調皮，一出去，師姐就擔心你惹事，上一次那麼長時間不回山，可把師姐嚇壞了，以為你怎麼樣了。這一次和掌門出去，可一定要規規矩矩地，不要惹掌門生氣。」
「嗯。」
……
「師姐。」
「嗯。」
……
「怎麼又不說話了？變性子了？嗯，我也感覺你自從這次回來，就有點怪怪的。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師姐啊！」
當然有，可是我的師姐，哪里又能告訴你呢？
「沒事，沒什麼事情。師弟是想啊，師姐對阿錯這麼好，你明年就要出嫁了，阿錯也沒人疼了。」
「傻師弟，離得再遠也是你師姐，也會疼你的。師姐會每年給你準備幾套冬夏衣服讓人送來。當然了，再過兩年，你娶了媳婦就有人心疼照顧你了。也就用不著師姐瞎操心了。」
……
「師姐，阿錯以後要是想你了怎麼辦？」阿錯壯了壯膽子。
「你要想師姐了可以去黃鶴派看我啊？或者，我稟告掌門一聲，明年中秋帶你一塊過去，在黃鶴派住一段時間。」
「那阿錯不成了陪嫁丫鬟了？流水公子一看怎麼會有這麼丑的陪嫁丫鬟呢，真是礙事，把那明晃晃的流水寶劍一揮，阿錯的小命也就交代了。太過凶險了，阿錯還是不去的好。」
「油嘴，」豐色輕輕地揉搓了一下阿錯的頭發，露出神往的神色，「他那麼溫和斯文的一個人，決不會那麼凶的。他要不像親弟弟一樣待你，師姐都不答應。」親昵、滿足之意浮現在豐色白女敕的臉龐上。
「嗯，可以了，我的阿錯師弟還是蠻精神、蠻英俊的嘛！專門泡了一鍋皂角水，師姐給你洗頭。」
「還是我自己洗吧。」
「去，听師姐話。」豐色嬌嗔道。
阿錯乖乖把頭低下，溫暖的熱水順著阿錯長長的頭發瀉下，豐色柔軟的手指輕輕揉著，偶爾踫到阿錯的耳朵、臉頰。
「師姐，阿錯舍不得你走！」不知是豐色溫馨的體香還是皂角水的清香影響，阿錯心中亂亂的，頭腦一熱，月兌口而去。
豐色幽幽地嘆了口氣︰「師姐也舍不得阿錯師弟。可是傻師弟，師姐總歸要嫁人的，你總不希望師姐做個老姑娘吧，到時人老珠黃，可就沒人要了。」
「師姐，我娶你，你再老在阿錯眼里也是美的。」這句自然而出的心里話自然被壓了下去。
「阿錯，你也是要娶媳婦的，等到將來找個合適的女兒家，有了人心疼你，到時你不認識師姐了，我可不答應。」
「不會，永遠不會，師姐，我永遠不會忘了你。」阿錯喃喃低語。
「好了，起來吧。」豐色用一條潔淨地軟布把阿錯濕漉漉地頭發擦了擦。
「不錯不錯，很精神，」豐色滿意地打量著自己的成果，「眼楮怎麼紅了？」
「皂角水進眼里了。」
「我給你弄點清水沖一下。」
「不用了師姐，已經好了。」阿錯穩了穩心神，「師姐，師弟送你一樣東西！」
「好啊，讓師姐看看，想不到阿錯會想起送師姐東西了。」豐色很是高興。
「我上次下山發點小財，就給師姐買了這個，不知道師姐喜歡不喜歡。」阿錯拿出那柄修長圓潤的玉簪，遞給豐色。
「哇，好漂亮啊。」豐色接在手里，舉在西移的太陽下看，轉而輕輕地撫模著，「師姐很喜歡。自從爹爹離開後，這是師姐收到的最好的禮物了，師姐很喜歡，沒有白疼你。」
豐色走上前來，在阿錯額頭上輕輕親了一下，雙唇那溫暖柔女敕的觸感如閃電般戰栗著阿錯的身心，讓他一時充滿從未有過的美好感覺。甚至顧不得想，倘若給師姐買十個八個的，師姐莫非親自己十次八次？
豐色喃喃道︰「我的阿錯師弟長大了，長大了。」
「我還擔心師姐不肯要呢？」阿錯很高興，除了高興之外還有很多滋味，他分不清。
「不要？為什麼不要？師姐當然要，弟弟送姐姐東西，姐姐喜歡還來不及呢，怎麼會舍得不要啊。不過，」豐色話題一轉，「這一件禮物就夠了，師姐就心滿意足了，以後有了錢，先把自己收拾一下。我的師弟風風光光的，娶個媳婦和和美美的，師姐就會欣喜，也是對師姐最好的禮物，記下了嗎？」
……
明天就要離開了！
阿錯在小木屋里巡視著。
為宗門臉面考慮，這一次同去華山落雁派的都發了一身新衣服新鞋子，頭巾對江湖人士來說是不用的，頭發用不同的帶子一束即可，不少豪杰壯士索性插一朵自己喜愛的花，飄飄搖搖，也甚是是好看。
要帶的東西，那件沾染了自己和師姐鮮血、被師姐補過幾次的黑色夾袍一定要帶的；還有那幾株竟然沒有丟掉、早已干枯的王不留行草藥要帶走的，這可是師姐親自采摘下來的；還有杜家莊送的那件紫袍也要帶上。剩下的就是寶劍與布囊、石子，還有留給小胖後一些剩下的金子銀子。
就這些東西了，阿錯收拾好，打了個小小的包裹。
他邁步走出小木屋，貪婪地瀏覽周圍的景致，似乎要把這一切都收在眼里，藏在心里。
倘若這次有機會離開，也許，這些熟悉的山石草木，以後只能更多地在夢里出現了吧！
藥田的藥材，花睫類的基本收割完畢了，只有根類的藥材深深地埋在地下土中，默默地盼望來年春發。
小樹林一派蕭瑟，枯黃的樹葉旋轉著飄落，如春天的蝴蝶翩翩起舞。
樹梢上傳來陣陣窸窸窣窣的響聲，那是風掠過時的歡笑聲。
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憭栗兮若在遠行，登山臨海兮送將歸。
那個沉默的程執事不愛講話，極喜書，尤愛詩、詞、賦。其實，當前的江湖人士，多喜舞文弄墨、吟詩遣句、附庸風雅，究其原因，乃是受聞名于世的幾個劍俠所影響。
第一位，自然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豪放不羈的青蓮居士。「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激勵多少江湖好男兒不顧風雨不顧晴，一柄長劍任平生。當然，最為江湖兒女稱道的則是《俠客行》，其「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讓多少豪杰奇士熱血沸騰，以一柄長劍掀起無數腥風血雨，造就多少千古佳話。
第二位，則是玉皇派的始祖杜隨心，一句「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又讓多少不世豪雄黯然神傷，茫然回首。
第三位，是黃鶴派的創派始祖孟然。他的「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詩句，又是如此傳神地描述了武林人士四處為家、仗劍江湖的自由而艱辛的生活。
他們或以詩入劍，或仗劍吟詩，風騷一時，風流百世。
阿錯跟著程執事學習文字，耳濡目染，也了不少此類著作，就是阿錯手里yin賊花正開的一些書籍，也有不少詩詞賦匯總書籍。
雖未曾為賦新詩強說愁，天涼好個秋的感慨卻是由心而發。
年輕的阿錯竟然一腔離愁別恨，他穿行走著，四周的樹木或搖擺或靜默地看著這個孤獨的小家伙，看著他曾經舉起長劍，想在比較光滑的楊樹樹干上刻下兩個字，但最終還是虛虛比劃了數下，又放下了。
那兩個字叫豐色，又叫師姐。
別了，我的小木屋、藥田、小樹林、風谷，倘若這次不再回來，就算是阿錯向你們告別了！
一同要告別的還有我的師兄師弟，還有，還有我的師姐！
次日一早，執法長老肖玉閣、長老呂玉清、長老鄭山及一眾弟子在玉皇派大門前送別掌門杜無前一行，相互叮囑，一時紛紛攘攘好不熱鬧。
阿錯趁此機會，向一干師兄師弟、師傅告別，他最後來到豐色面前，看著師姐溫柔而俊美的容顏，看著師姐秀發上那柄閃著晶瑩亮光的碧玉簪，輕輕說道︰「師姐，我有些話要對你說。」
「阿錯師弟，你說。」
「師姐，你知道嗎？阿錯是多麼的喜歡你，喜歡你的笑容，喜歡你的眼楮，喜歡你的一舉一動，喜歡和你永遠在一起。倘若需要，阿錯願為師姐死一千次、一萬次。想起你要嫁人，阿錯的心都碎了，多少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控制不住自己身體顫抖，控制不住自己要發狂。可是，阿錯不能說，不願這些影響到師姐你的好心情。阿錯就要走了，今天不說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就把這些話用我的心告訴你吧。阿錯喜歡你，會永生永世記住你！師姐，你听到了嗎？」無限的辛酸、一股股熱流，敲打著阿錯的心，沖擊著他的眼簾。
「阿錯，你怎麼不說話啊，只顧傻瞧著師姐做什麼？」
「阿錯已經說完了，師姐，有些話阿錯很想告訴你，但只能說給自己听。師姐保重，阿錯就此告別。」言畢向豐色深深一躬，轉身去了，再不回頭。
「又不是生離死別，阿錯師弟搞什麼鬼！可是，為什麼我會有很難過的感覺？」豐色眺望著跟隨眾人越走越遠的那個叫阿錯的瘦弱身影，一時有些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