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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章 春雨 累人的夢

很快,掌門杜無前決定的懲罰辦法在玉皇派傳開了。

誰也沒有料到,杜無前定了一個奇怪的處罰方法︰按比武輸贏定處罰。

怎麼會這樣子?玉皇派上下議論紛紛,有的弟子根本不信,但很快得到了證實,一點不錯,兩個月後五月端午,金官與阿錯在練武場當眾一較高下,勝者按無過錯論處,並獎勵松風劍一把,輸者承擔此次過錯,當眾受刑二十大板,並由比武勝者親手處罰。

松風劍那是百煉精鋼請高明鐵匠打制而成,比一般弟子的生鐵寶劍強多了,柔韌性好,而且更為鋒利。

玉皇派內眾人一片嘩然,這不明擺著偏向金官嗎?要知道金官劍法、內力去年都已經修煉到第四層。而阿錯,既然剛從外門進來,內力不過兩層,劍招也沒有學全,如何比試?

經一些聰慧的弟子暗中提示,眾人方恍然,原來,這是給金官一個正大光明當眾出氣的機會。

一時間,受過金官欺辱的都心下黯然,與金官較好的彈冠相慶,金官更是滿臉的喜氣,在練武場上大聲地吆喝練劍,看那架勢,眾人更感到阿錯凶多吉少。

鄭山自然氣得呼呼直喘粗氣,從議事廳出來時橫眉立目,眾弟子都躲得遠遠的,害怕這時候觸了霉頭,被拿來當出氣筒。

鄭山回到房間里,坐在椅子上罵罵咧咧︰「這掌門到底是咋想的?是老糊涂了?那每年的幾百兩黃金就那麼重要?以前沒有不也是好好的?」

「老東西!老糊涂!老偏心!老財迷!」

陶罐、豐色一听也急了,央求師傅再去找掌門說說情。鄭山把眼一瞪︰「說個屁啊?掌門說話從不更改,再說也只是自找沒趣,讓呂清他們看笑話。」

眾人無奈,只好趕緊想辦法讓阿錯的傷勢盡快好起來,好好練劍,提升一分實力是一分吧。

好在阿錯這次多是皮肉之傷,胸口的兩道劍傷也只是劃破了皮肉,沒傷著骨頭,加上鄭山專門從山下弄了一些珍貴藥材加以炮制,一個月後,阿錯的傷勢逐漸痊愈了。

這中間,程一飛、李魯、張成、路平、小迷糊等師兄弟也來探望阿錯。

此時李魯已經成為肖玉閣的弟子,路平到了呂清的門下,張小胖到了鄭山門下,最讓人驚奇的是,小迷糊竟然成了長門弟子。

眾人鼓勵阿錯努力努力再努力,到時候打敗不可一世的金官,給剛進入內門的兄弟們爭口氣。其實這些話他們自己也不敢相信,雖然阿錯劍法不錯,想要打敗功力劍法均高他數籌的金官,真有點痴人說夢,不由心下黯然。

阿錯依然胡言亂語,自吹自擂,自己天下無敵,一把寶劍使得出神入化,到時候要把金官揍得屁滾尿流。說不定金官被阿錯大俠風采震撼,嚇破了膽子不戰而降,跪著獻上千兩黃金哀求阿錯饒了他的狗命也是有的事。

眾人哈哈一笑,各自心里嘆息著歸去。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這兩句詩道的正是同一季節山上山下的氣候差異之大。

泰山腳下已經繁花似錦,玉皇頂上還在寒風呼嘯;而待山下芳華落盡、郁郁蔥蔥時,山上卻是一派暮春景象。

一個姓曾的說過︰「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講的是年輕人的意氣風發、風流瀟灑,贊的是未來的無限勃勃生機。

尚未二十弱冠的少年阿錯,此時正沐浴在這美好的時光里。

藥田北面的樹林里,雨不緊不慢的扯著絲,一雙小燕子來回穿梭著,地上不時看到一片片殘紅。

天空是灰蒙蒙的,是靜靜悄悄的。雨中有楊樹女敕女敕的葉子,偶爾隨風唰啦啦的響幾下;有泛青的松柏,無聲無息,雨珠掛在上面如珍珠透亮,時而倏然滑下,像一個粉女敕晶瑩的頑童。

朦朧如詩,風輕雨斜,舊夢如織,千絲萬縷。

又一陣大一些的風吹來,一些肥大的葉子翻了另一面給人看,則似一個個白眼,似乎嘲笑誰的無知,嘲笑誰的多愁善感,遠不如女敕芽芽時憐愛。

在樹林里一個稍顯寬闊的空地,阿錯正在練劍。所謂的練劍,翻來覆去還是鳴風、刺風、亂風、長風、潛風、旋風六招。一遍一遍又一遍,阿錯似乎從不厭煩。

師傅鄭山說,時間太短,新的招式就不教了。

鳴風,是個拔劍式,劍訣曰︰「八月秋高風怒號」。雖然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拔劍,其實學問很大,有氣勢,出手要快。

如何快呢?簡單的一拔嗎?當然不是,阿錯一遍遍的體會,心、眼、手、腰、腿如何協調?劍在鞘里如何運行?是直接拔出還是震蕩彈出?

刺風是最常用的直擊方式,最簡單,但更難,倘若直直刺去,對方抵擋起來就容易得多,或避或擋,十有八九白費力氣。故此,第一要快,如閃電讓對手無法反應;第二劍式不定,讓對手捉模不定,應對失措。

簡簡單單的六招劍法,細細思來,哪一招都不簡單。

在充當雙奴的的十年時光中,密集的箭支、呼嘯劈來的長劍,鍛煉出了阿錯極為出色的反應能力與反速度,眼觀六路耳听八方,遇敵時可以做出遠超一般人速度的反應或者反擊。

雨,越來越密了,阿錯身上穿的依然是豐色師姐重新補好的黑色長袍,現在漸漸的有些濕意了。阿錯停下手來,仰面看看灰蒙蒙的天空,咧嘴一笑,開始用長劍擊打低落的雨滴,輾轉騰挪之間,長劍與雨滴的撞擊竟然發出啪啪的聲音,雖然無招無試,但迅疾無比。尤其阿錯不是用劍鋒劈開,而是逐個擊開,難度更大,但阿錯玩的樂此不疲,只有極少的雨滴能躲過他的劍鋒。

「阿錯,師弟!」

「豐師姐,你怎麼來了。」阿錯笑著迎了上去。

遠處,一個少女碎步跑過來,白玉凝脂般的臉蛋上掛著晶瑩的雨滴,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圓圓的大眼楮漆黑發亮,仿佛這灰蒙蒙的天空瞬間變得亮堂起來。

柔美的豐色掛著淡淡的笑容,她慢慢跑過來,像一只活潑可愛的小鹿,又如一朵盛開的百合花。

「傻師弟,下著雨你還練劍!傷剛好,還是回去休息吧。」

「哎呀師姐,師弟早上忘了洗臉,想趁雨水洗兩把,可你看,雨太小了,到現在也沒洗淨,老天爺真是小氣。」

「你個貧嘴師弟,敢說老天爺小氣,小心他听見了。咦,你怎麼不穿新袍子呢?還穿著這件破袍子!」

「這件袍子雖然破,但是師姐補的,師弟穿著特別暖和,舍不得月兌,害怕受涼。」

「哼,就我阿錯師弟會說話哄師姐高興。天一晴就要熱起來了,看你再穿,小心悟出痱子。」豐色笑著,心里美美的。

兩人笑著,豐色伸出白女敕的手指,細小的雨滴緩緩落在她柔軟的手掌上,皺了皺鼻子︰「阿錯,回去吧,別淋濕了。」

「沒事師姐,你看,我正在練習擊落雨點,對練習劍法很有幫助。咱們師姐師弟要不要比一比,看誰的劍法快,擊落的雨點多,師姐你敢不敢?」

「就你鬼把戲多,比就比,師姐陪你玩會。」

豐色暗嘆,再練又能改變什麼呢?二十板子是少不了的了。唉,小師弟既然沒心沒肺的傻樂呵,就讓我陪著他高興一會吧。

簌簌作響的樹林里,兩個人像小孩子一樣跟小小的雨珠較起勁來,爽朗與嬌脆的笑聲交織在一起,勝過了這世上最美好的樂聲。但是,他們還不能完全明白此情此景的意義。

又何必明白呢?那往往意味著惆悵與最寶貴光陰的流逝,回首黯然最是不堪的銷魂。

就如這一刻好了!這一刻,小小的雨珠,在兩個青春年少的人的烏黑發亮的眼里,無比地晶瑩,充滿了他們的世界,充滿了美好。

山色空蒙,雨繼續淅淅瀝瀝的下著,彷佛已經下了幾千年,還要繼續,飄飄灑灑,無休無止。

在這山上的暮春之雨中,一切曾經沉睡的、迷茫的,都在孕育著,無聲無息的覺醒、萌動、生長。

「看劍看劍,看劍!」

台上劍聲鏗鏘,台下人聲鼎沸,呼叫加油聲可裂帛。

比武台上,阿錯大顯神威,劍如狂風驟雨,殺向金官。

金官左躲右閃,敗態已現。

阿錯大喜,正想乘勢追擊,不料金官臉色突然變得猙獰起來︰「阿錯,是你逼我的,你到閻王爺那里報到時,可不要告我金官大少心狠手辣。」金官的劍勢一變,如雲如霧,繚繞著罩向阿錯,沖天的劍氣擠壓得阿錯的長發披散、面部變形。

台下眾弟子大驚,這是什麼劍法!怎地威勢如此之大。

有眼力高的弟子道,這是絕招雲劍,是我派不傳之秘,這金官果然深得師門寵愛,竟然得傳此劍法,金官這下贏定了!

阿錯哈哈一笑︰「金官,你這招我早就研究過了,看我破你。」說著一個普通的劍招刺風使來,怪異地鑽過金官的劍網,長劍一抖,金官劍勢一破,阿錯的長劍順勢抵在盡管的咽喉上︰「哈哈,金老鼠,你輸了。」

金官一下面如土色,瑟瑟發抖,如一頭肥大的老鼠。

「黑白無常,拿板子來,阿錯要執行門規。」阿錯意氣風發。

平常狠厲的黑白無常低眉順眼地遞過板子。

「豐師姐,借你的手帕一用,別打金老鼠時髒了我的手!」阿錯風光無限。

豐師姐柔波蕩漾地看著阿錯,遞上繡著小花的手帕。

阿錯將手帕在鼻子下聞了聞,嗯,真香。想了想還是揣在懷里,髒了豐師姐的手帕更要不得。

看著一臉苦相的金官高高聳起的大**,舉起長長木板,阿錯先虛揮了幾下,抖抖手腕,不料剛揮了幾下,肖長老喝道︰「行刑完畢。」

阿錯大驚︰「我還沒打呢!怎麼就完了。」

「阿錯,你已經朝金官的**打了十幾下,至于沒打著那是你的事情。你多打了那幾下,阿錯啊,金官還要還回來。」肖玉閣呵呵笑道。

什麼什麼什麼!還有這回事。憤怒、驚詫、害怕,心里滿滿的要爆炸,要冒出來。

「阿錯,醒醒,阿錯,阿錯師弟!」是陶罐的聲音,旁邊還站著笑嘻嘻的張小胖。

阿錯一下子睜開眼,好清晰的一個夢,好累人的一個夢。

渾身都是濕漉漉的,身上酸疼。

「阿錯,你怎麼還睡啊?今天是你比試的日子,大師兄也回來看你比試呢。」

「看個屁啊,你們明知道我要輸。」

「嘿嘿,師弟你也要努力嘛,輸也不能輸得太難看。你小子鬼點子多,使個壞招說不定還能贏呢。那咱們師傅、咱幾個師兄弟臉上可就有光了。」

「我要贏了,你以後給我倒十天尿罐啊。」

「你尿得那麼騷,讓師兄我給你倒尿罐?哼,那你要輸了呢?」

「我輸是應該的,贏是超常的,所以,我要是輸了,什麼也不說。你要是答應給我倒十天尿罐,我說不定來個奇招,哎,一下子贏了,你作為我的師兄是不是也很有面子?」

「講不講理啊你小子?合著輸贏我都沒好處,你小子太不講理了吧。」

「贏了你也臉上有光啊?干不干吧,一句話。」

「干就干。只要你能贏,倒一個月都行,就怕你沒那本事。」陶罐心里暗笑,想贏四層的金官,那不是說笑話嗎?

無論內力還是劍法,一二三層是低級,四五六是中級,第四層比第三層看是只高一個等級,只是差別很大,從第二層到第三層容易,從第三層到第四層和從第六層到第七層難得很。

陶罐轉了轉眼珠道︰「就答應你個臭小子又如何?你要真贏了,罐兒師兄給你倒尿罐也不嫌丟人。」

天已經大熱了。阿錯穿著大褲頭,清洗了一上,細細地洗把臉,小心翼翼穿上嶄新的黑色袍子,袍子上一朵小小的紅花,標志著他的內門弟子身份。

成為內門弟子後,宗內要發一身新袍子、一雙新鞋,還有一把質量過得去的長劍,以後再需要,就要靠自己了,故而阿錯分外仔細。

「阿錯,看不出來,你這一打扮,還挺是那麼回事呢,就是眼楮有點小,不過還行,倒是和你挺配的。」罐兒模著自己咕咕的小肚子,笑嘻嘻的看著阿錯。

阿錯撩向陶罐一把洗臉水︰「怎麼?想把你妹妹嫁給師弟了。想得美,說不定也是個大肚子,能吃貪睡,你師弟我可負擔不起。」

陶罐斜身躲過︰「嘿嘿。你師兄我無親無故,倒是養了一窩兔子,師弟要是有意……」

「滾」,阿錯大怒。

這時張小胖咧著嘴笑道︰「錯哥,我給你帶了一件實用的東西。」

阿錯斜了他一眼。

張小胖得意的從身後拿了出來︰「看見沒?這是我的秘密武器,穿上它,劍不容易刺穿,板子打上也不疼,不是咱哥倆關系好,我可舍不得拿出來,搞不好就打爛了還得費勁縫補。」

阿錯一看,是一件厚厚、破破的棉褲衩,還帶著一股尿騷味。

阿錯鼻子都氣歪了,搶過來套在嗷嗷掙扎的小胖頭上。

幾個人戲耍玩鬧著,阿錯已梳洗完畢,他摘下床頭的寶劍,掛在腰間,三人一起吃早飯,朝陽和煦的光線溫暖著年輕的身軀,若無其事嬉鬧著的稚女敕面容下是起伏不定的心情。

五月端午,泰山玉皇頂,風光明媚,微風輕拂,麗日高照。

今日,是金官與阿錯比武定對錯、判獎罰的日子。

玉皇派碩大的練武場上圍了一二百人,大部分是外門弟子,掌門杜無前破例允許他們進場觀看,意在激勵諸外門弟子勤勉修煉,早日加入內門為宗門出力。

練武場中間,是一個十四五丈見方的比武台,離地高約近丈,大塊巨石整齊砌成。

比武台東首,由北向南依次坐著肖玉閣、呂清、鄭山三位長老。

杜宇、呂錦幾個大弟子倒是不見蹤影,掌門杜無前自然也不屑光臨。

其他弟子圍在另外三面,低聲議論。

雖然大家都知道今天的比武沒什麼懸念,可依然有不小的好奇心。

究其原因,一是玉皇派多數弟子無論外門、內門都認識這個叫阿錯的,幾乎都曾經在阿錯身上留下多多少少的紀念痕跡,也清楚這個小子越來越難纏,一半人為此吃過不少苦頭,挨過不少板子。

往事如風,都是年少人也沒什麼怨念計較,怨與恨都隨著當時的疼痛飄搖而去。今天他們也想看看,這個一貫鬼點子多的小子會不會有什麼花招,弄出什麼搞笑的東西。

一些心機深沉的內門弟子,則想趁機察看一下金官的功夫練到了哪一步,雖然未必敢和金官這位京城大少一較高下,心里有數總是好的。當然,他們也清楚,這個願望很難達到,因為金官和阿錯兩人水平差別太大,阿錯很難有機會逼金官拿住底牌。

但無論如何,看一看總是好的!

石克巴、陶罐、豐色、張小胖幾個鄭山一脈弟子自然早早就到場了,眾人心里沉甸甸的,料定阿錯凶多吉少,但也沒有人勸阿錯放棄,不戰而降,不合武者精神。石克巴磕磕巴巴一再告誡阿錯要小心,千萬不要受傷,見機不妙就認輸,反正都是同門也不丟什麼臉。

阿錯微笑著一一答應,唯有對他太了解的張小胖、李魯、路平諸人撇撇嘴,阿錯可不是個省油的燈,見了棺材也未必會掉淚。

金官笑呵呵地立在那里,臉上泛著青春與興奮的混合光澤,在他周圍聚了不少內門弟子,十幾人不知道說著什麼,時不時哈哈大笑,分外惹眼。

太陽越升越高,眾弟子慢慢有些不耐煩起來,嗡嗡聲逐漸大起來。

恰在此時,肖玉閣有些蒼老的聲音響起︰「辰時已到,比武弟子金官、阿錯上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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