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下便是一整日,雖然還未正式進入深秋,但白晝顯然越來越短了,按現代的時間算,晚上七點天已經黑了。
破廟里的干柴已經用的差不多了,白芍偎在火堆旁,心思還在神台後的兩具尸體上打轉。
這麼個雨夜,荒山里的破廟,還有兩具斷頭的尸體,怎麼想都渾身發毛,整個人有種柯南附體的感覺。
都到哪里哪里有命案啊!
難道老天要她穿越不是為了收服各種美男,而是制造各種極品命案?
涼風從洞開的大門吹進來,吹得人頭皮發麻,整個人都不好了。
土地廟後是一大片的林子,風吹過的時候會傳出呼嘯的聲音,鬼哭狼嚎一樣。乾畢竟是未見過世面的少年,把那把怪模怪樣的鐮刀死死的抱在懷里,目光直勾勾的看著門外。
那鐮刀顯然不是作案的凶器,刀鋒上沒有一丁點的血跡,刀刃雖然鋒利,但是中間有兩個豁口,豁口的邊緣已經打磨圓滑,不像是新崩裂的,還有鋼茬。
尸體的傷口整齊平滑,顯然那樣一把刀不太可能照成這種傷口,那這把刀是那具男尸的麼?
拴在門口的馬有哪里去了?
還有最最重要的,整個廟里她已經找遍了竟然沒有兩具尸體的衣服。
是凶手帶走了麼?
還是這里本就不是凶案現場?可看尸體四周的血跡分布這里確實是案發現場。
「呼呼呼!」
一陣涼風呼嘯而過,廟後的林子里傳來陣陣呼嘯之聲,然後是女人的低泣聲,伴著風聲顯得格外的幽怨。
乾嚇得‘騰’的站起來,抱著鐮刀渾身發抖,「郡主,有,有听見什麼聲音麼?」
白芍本不想嚇他,那女聲卻越發的清晰,幽怨中還帶著空曠的回音。
「鬼,鬼!」
「噓!」將食指壓在乾的嘴唇上,白芍接過他手里的鐮刀,「乾,你在這里帶著,我去看看。」
「不,郡主,我,我跟你一起去。」他不要跟兩個尸體在這里帶著啊!很煞的。
白芍板起臉,「你不怕是女鬼?」
「可是。」瞄了一眼神台的方向。
白芍無語,指了指外面,「你就不怕女鬼?听說荒山里的女鬼最喜歡細皮女敕肉的少年郎了。」
「不,不會吧!」
「會,怎麼不會?」白芍拿起一旁的簑衣披在身上,右手握緊了那把鐮刀,「在這等著,我去看看,若是有事你就跑,到我們的馬車里,到時候我若回來瞧不見你,就去馬車找你。」說完,轉身出了土地廟。
出了土地廟,大雨傾盆而下,白芍手里的鐮刀在暗夜里閃著寒光,四周漆黑的一片,除了雨水打擊地面的聲音便是那呼嘯的風聲和女人低泣的聲音。白芍突然有些後悔自己逞能的跑出來,她忘記了,在這里她不是警察,沒有槍,也沒有這里那些飛檐走壁的功夫。
腳踩在泥濘的草地里,沒往前邁一步腳下都會發出‘啪’的一聲,濺起的水花把墊褲的褲腳都弄濕了。
女人的低泣聲一聲高過一聲,漸漸的便連那呼嘯的風聲都給蓋過了。
白芍下意識的握緊了懷里的鐮刀,腳下步子加急了些。
林子深處隱隱有一道白光閃過,忽明忽暗的,伴隨那聲聲低泣更加讓人頭皮發麻。
白芍咽了一口吐沫,朝著那淡淡的光亮走去,不一會,前面的林子豁然開朗,竟然是一小塊天然的曠地。
曠地上不知何時被人用青磚蓋了一個不大的小土地廟,也就現代的洗衣機大小,里面擺了新鮮的貢果,點了一根蠟燭,被風吹的忽明忽暗的。
不遠處的一顆巨大的不知道什麼品種的樹下,一名穿著粗布麻衣的女人正踩在一個板凳上,一邊低泣著,一邊把一條白綾拋上樹。
這女人是要自殺麼?
白芍心中暗道,這時女人已經把白綾穿過樹枝,利落的在下方打了一個結,低泣了一聲便把頭往白綾里面伸。
「喂!住手。」情急之下只好一把扯了頭頂的草帽朝那女人扔過去。
「啪!」隨著草帽落地的聲音,女人的頭已經伸到白綾里面,雙腳踢翻了腳下的板凳。
「靠!」
白芍忍不住爆出口,拎起鐮刀朝女人沖了過去。
巨大的鐮刀在半空劃過一道寒光,白綾應聲而斷,女人的身體重重砸在草地上,發出悶悶的一聲。
「我去,嚇死了。」白芍長長出了一口氣,扭頭看了眼身後的草帽,果然,電視里那些隨便一拋就幾十米的草帽都是騙人的。
這時,女人已經從地上爬起來,看到白芍和她手里的鐮刀時嚇的再次跌倒在地,「你,你,這是哪里?」
白芍一頭霧水的看著女人雙手撐著地面不停的往後退,忍不住好笑,「我救了你啊?有什麼事想不開的非得要自殺?」
「自殺?」女人一副見鬼了的表情,「誰自殺?」
「你啊!」難道她腦袋壞了不曾?
「我?」
「對,你啊。」白芍指了指她頭頂斷掉的白綾,「你自己瞧?」
你人順著她的手往上看,果然見到半截白綾在樹上飄飄悠悠的,臉色頓時一陣慘白,「我,我,我不知道,我我明明在自家的床上睡覺,怎麼會自殺?怎麼會?」一邊說著,一邊從地上爬起來,濕漉漉的儒裙又將她搬到,整個人泥葫蘆一樣跌在地上嚎啕大哭。
白芍不知所措的看著女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好一會,女人才止住哭聲,跌跌撞撞從地上爬起來,走到白芍面前,「姑娘。」眼神忌憚的看了眼白芍手里的鐮刀,白芍連忙道,「我是在前面廟祝里避雨的,听見女人的低泣聲出來瞧瞧,沒想到就見到你自殺,情急之下才割了你的繩子,只是,你說你不是自殺,那怎麼會在這里?」
雨水很大,視線有些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女人臉上的表情,只覺得單薄消瘦的身子在迎風抖動,「要不,咱先回土地廟吧。」
女人也不說話,就跟著她身後回了土地廟。
「乾?」白芍站到門前,身後跟著被打濕的女人,大殿里的篝火還燃燒的正旺,原本坐在篝火旁的乾卻不翼而飛了。
「乾?」白芍甩掉身上的簑衣沖進大殿,沒有,連人帶馬都消失了,空蕩蕩的大殿里沒有一絲人氣。
咬了咬牙,白芍又轉到神台後面,兩具白花花的尸體還糾纏在一起,那兩顆瞪大眼楮的人頭正對這尸體,好像兩個觀眾正聚精會神的看著一場電影一樣。
身後的女人跟過來,在見到地上兩條白花花的身體時尖叫著昏倒了。
白芍顧不得昏倒的女人,前前後後在廟里轉了三圈,沒有,什麼都沒有,連任何乾留下的痕跡都沒有,就好像她們剛剛從未進來過一樣,地上還是躺著兩個水袋和一個散落的包裹,幾個沾了灰塵的饅頭。
干柴被火燒得啪啪響,白芍把女人挪到篝火旁,然後穿了簑衣拿好鐮刀,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再次沒入雨幕中。這次,她是朝著馬車的方向走的,她沒忘記出去時和乾的約定,若是遇見什麼事要在馬車的地方匯合。
雨很大,又沒有火把和光亮,白芍模索著走了大概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才找到那條小道,可是小道上哪里有馬車的痕跡?
白芍愣愣的看著空蕩蕩的小道,心底竄過一絲涼意,一股冷汗順著脊背滑落。
沒有,連馬車也消失了。
說不出是恐懼還是別的什麼,她死死的抓著懷里的鐮刀四處尋找,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就連她想辨別一下車轍的痕跡都不能,天實在是太黑了,根本看不清路。
不知道找尋了多久,白芍已經心灰意冷的放棄了,她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小廟時,女人已經醒來,單薄的身子卷縮在火堆旁,在見到她時眼神縮了一下。
白芍已經精疲力盡,今天發生的事實在是太過于詭異了,讓她至今都沒辦法完全消化。
她月兌掉簑衣,走到篝火旁坐下,目光掃了眼神台,突然問道,「你認識那兩個人麼?」
女人的身體明顯的抖了一下,眼神閃爍,好一會才道,「不認識。」
「不,你認識。」白芍一把抓住她的手,她的眼神閃爍,說話時眼楮瞄了眼神台,右手下意識的模了下左手的食指,這在微表情理論中代表著說謊。
人在說謊的時候通常會出現眼神閃爍不定,下意識的小動作等行為。
女人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恐,聲音發抖,「不,不,不是我殺的,不是我。」
「他們是誰?」
女人頓了一下,才道,「是,是金銀山莊的姑爺,這女人,女人我沒見過。」
「金銀山莊是什麼地方?」
「就是金銀山莊嘛,具體做什麼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金銀山莊富可敵國,莊主金印為人樂善好施,廣結四方好友。金莊主膝下無子,只有三個女兒,一個叫金華,一個叫金鈴,還有一個叫金莎。大女兒金華嫁給了江南的葛家,二女兒嫁給龍家堡的龍公子,三女兒還未出嫁,不過整個方州城都知道三小姐有個心上人,只是對方到底是何方神聖而不得知,傳聞三小姐追了那人三年,那人都沒有答應,可惜傷了多少世家公子的心。」女人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好似要借由說話來減少心底的恐懼。
「那剛才為何說慌?」白芍用木棍挑了挑火堆,火勢更旺了一些,光影打在女人的臉上斑駁一片。
「我,我。」女人猶豫了一下,低垂著頭,好一會才道,「我怕攤了官司,這人不明不白的死在這里,能不叫人起疑麼?」說著,眼楮瞄著白芍。
原來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