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根見佟語聲一下子看穿了自己的內心,臉兒不自覺的紅了,很不自然的笑了笑,有些慚愧的說︰「雨聲,我也知道,我不該這樣,可我也是沒辦法呀,我實在是不想這樣活著了,太受那些三孫子的氣了。」
佟語聲的心里實實的不是個滋味,酸楚楚的。「可我們這樣做就是苦了咱家的妮子了。」
劉家根打了聲嗨,低下了頭去,諾諾的說。「我也知道是委屈了大妮子,可我也不想,不想……」劉家根猛的抬起頭來,眼含痛淚的喊叫著︰「我也不想把大妮子嫁到那個王八蛋的家里,那是個狼窩,不會對大妮子好的。」
佟語聲的心一震,眼淚刷的一下流了出來。她剛想張嘴說什麼,屋門「砰……」的一下被撞開了,劉冬寒抱著昏死過去的大姐奔到了屋里。
劉家根和佟語聲看著劉秋寒這樣痛苦,很是難過,但還是不能改口悔改。兩口子對劉秋寒苦口婆心的勸了一個晚上,劉秋寒只是一個勁的哭泣,一句話也不說。最後,劉家根發脾氣了,拿過藥瓶子要喝藥毒死自己,劉秋寒是個孝順的姑娘,哭著答應了爹娘嫁給趙樹山,不再想錢寶貴了。
趙有才也給趙樹山上了一個晚上的政治課,請來了錢來運一起做工作,還動用了嚴厲的家法,把趙樹山一頓的修理再造。天光大亮時,交給了張媒婆,綁架到劉跟家與劉秋寒相親。
相親的時候,劉冬寒偷偷的告訴大姐,提出高額的彩禮,嚇退趙家。在磋商財力的時候,劉秋寒提出要彩禮1000元,縫紉機、收音機、錄音機、自行車、手表都要有,還要最好的。另外,還得拿壓婚衣錢200元。這樣的彩禮實實的把趙家嚇了一跳,趙有才夫婦倒吸了口涼氣,這個山東棒子真的是窮瘋了,獅子大開口了。馬上求助張媒婆說和,張媒婆和劉秋寒說了兩個小時,劉秋寒就是不肯少一點。最後,趙有才夫婦真的想退出了,領著兒子回家。劉家根攔了下來,說了句,我們什麼也不要了,趙家想給多少就是多少。
氣的劉冬寒沖著爹大喊道︰「爹,你的女兒就那麼不值錢嗎?你的女兒在你這里就是一堆爛貨嗎?你干嘛這樣把我大姐給處理掉。」
劉家根輪圓了胳膊,狠狠地抽了劉冬寒兩記耳光。
最後,財大氣粗的趙家還是答應了劉秋寒所要的彩禮,定下了這門婚姻。一時間,劉秋寒成了榆樹林屯最貴的姑娘。
七日後,這是一個大雪紛飛、北風狂嚎的日子。趙家舉行了一個隆重的定親儀式,儀式上劉秋寒拿到了頭茬禮。至此,趙樹山和劉秋寒正式訂了親,雙方的父母也圈定了趙樹山和劉秋寒的一生幸福。
一九七六年一月八日,臘八節。
屯子西頭的言三家,全家去外地,求到劉家根家,要求劉秋寒和劉冬寒給看幾天房子。劉家根滿口應允。晚飯時,喝過了臘八粥,劉家根就趕著姐兩個馬上過去,姐倆出門。
漆黑的夜,狼牙月。
劉冬寒出門抱柴禾燒炕,她突然發現大門口有一個黑影在徘徊,看身影和听兩只腳踩在雪地上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腳步聲,像似一個男人的身影。劉冬寒很是疑慮,天黑了,一個男人在門口走來走去想做什麼?膽大的她順手在地上撿起了一根榆木棍子,向門口走去。
來到門口,劉冬寒看清楚了這個人,是趙樹山,他穿著一件黃色的軍大衣,帶著狗皮帽子,仍在徘徊著,她並沒有發現劉冬寒走過來。劉冬寒見是趙樹山,不會有什麼危險,隨手扔掉了手里的榆木棍,開口說話。
「樹山哥,你在這里干什麼?」
趙樹山听到了劉冬寒的聲音,猛的停下腳來,轉過身來,結巴著說︰「啊,我,我沒事,出來走走。」
「黑燈下火的,出來轉悠什麼。」劉冬寒來到大門外,站在趙樹山的面前,盯視著他說︰「你是不是知道我和大姐今晚來給言三家看家,你也跟過來找我大姐的。」
趙樹山連連的說著︰「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的,你是來干嘛,你可定不是沒事出來轉悠著玩的。」劉冬寒看緊了趙樹山。
「我真是沒事出來轉悠著玩的。」趙樹山無奈的搪塞著。
「那好,你在這里轉悠吧,我回屋了。」劉冬寒說完,轉身欲走。其實,劉冬寒是不想走的,她只是想嚇唬一下趙樹山,叫他說出來這里的真實目的,他已經看出來,趙樹山來這里是有事情的。
趙樹山見劉冬寒要離開,連忙月兌口而出。「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劉冬寒猛的剎住了腳,站定了身子,很是驚訝。
「是的,我是來找你的。」趙樹山有人真的說了一遍。
劉冬寒悠的轉過身,看著趙樹山。「找我做什麼?你不找大姐。」
趙樹山的臉上呼呼的冒著火,結巴著。「我就是來找你,找你大姐干嘛。」
劉冬寒嘻嘻的笑了。「那好,你找我做什麼?」
趙樹山低下了頭,諾諾的說︰「我在冰面上摔壞腿的時候,你在我家照顧我,你不是用你的手絹給我包傷口了嗎?」
「是啊,那你解下來扔掉不就完了嘛,找我干嘛,還叫我給你解下來啊!」劉冬寒頑皮的。
趙樹山抬起頭來,看著劉冬寒。「不是的,我自己解下來了。」
「解下來扔掉不就完了嘛,都髒了,又不能用了。」
「我給你洗干淨了。」
劉冬寒忽的明白了。「啊,你是想把那個手絹還給我,拿來吧!」劉冬寒把手伸給了他。
「我不是給你這個的。」
「那你是給我什麼?一個大老爺們,還是當過兵的男人,這麼磨嘰,就不能爽快點。」劉冬寒有些不高興了。
趙樹山的臉更加的熱了。「我又給你買了一個新的,那個舊的我留下做紀念了。」
劉冬寒開朗的笑了。「看你這勁兒費的,給我買個新的,說明你還像個爺們兒,還是個心細的爺們兒。」
趙樹山從大衣口袋里拿出來了一個疊的板板整整的手絹,遞給了劉冬寒。劉冬寒也沒客氣,伸手接在手里,往臉蛋上貼了一下,還暖暖的。
「喜歡嗎?」趙樹山注視著劉冬寒,欣喜的問著。
劉冬寒很是喜歡,也很高興,看著面前這個壯實威武的軍人大哥,一顆心不知咋的跳動了起來,越跳越快。她听趙樹山這麼問自己,她沒有笑,反而把嘴揪了起來,洋裝很不高興的責怪了起來。「高興個屁,你知道不,我辛辛苦苦的照顧了你兩天,做飯洗衣,端水拿藥,還給你端屎端尿,你就給我一個手絹就把我打發了。你知道不,為了照顧你,我挨了爹娘的罵不說,屯子里的人都知道了,閑話都快淹死我了,別忘了,你還是個沒有老婆的男人,我是個沒出門子的大姑娘,好說不好听的,你這麼打發我,也太那我不識數了吧。」
趙樹山被她埋怨的笑了。「那你說,我該咋做?」
劉冬寒毫不猶豫的說︰「我照顧你的時候,你親口對我說,等你好了能走了,去商店里給我買罐頭和冰棍吃,現在你好了能走了,想不認賬了,不算個爺們兒。」
趙樹山哈哈大笑。
劉冬寒連忙伸手去捂他的嘴。「你干嘛啊,不給買就不給買,干嘛那麼大聲的笑,你想把人都喊出來,想害死我啊!」
趙樹山止住了笑。「不是的,我是覺得你很有意思。」
「我咋有意思了。」
「看你像機關槍死的突突的一陣兒,我也沒說不給你買啊!今晚來找你,就是領你去供銷社,到那里,你說買啥就買啥,你說買多少就買多少。」
「真的!」劉冬寒有些不信。
「是真的。走吧,我們現在就去。」
「這樣還有個爺們兒的樣子,我和你去。我回屋和大姐說一聲,我們就去。」
劉冬寒說完,高興的轉身要回屋里和劉秋寒打聲招呼,她轉身剛要走,趙樹山山前一步,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劉冬寒就是一愣,想掙月兌他的大手,可她使勁掙月兌了一下,沒有掙月兌開他的那只緊緊抓著自己的大手,也就順從了趙樹山。
趙樹山牽著劉冬寒的手,向與榆樹林屯一河之隔的閆家屯的供銷社走去。趙樹山沒有說話,心里歡欣雀躍著,劉冬寒也沒有說什麼,懷里像揣了幾只小兔子,蹦跳著,跳的她臉蛋熱熱的,羞羞的。
出了運輸林屯,來到了寂靜的河面上,趙樹山突然站住了腳,松開了劉冬寒的手。月兌下了身上的軍大衣,給劉冬寒穿在了身上,因為趙樹山感覺劉冬寒的小手沒有剛才熱乎了,她一定是冷了。劉冬寒還真的有些冷了,穿上了趙樹山的軍大衣,頓時暖和了起來。趙樹山又摘下了狗皮帽子扣在了劉冬寒的頭上,她更加的暖和,也更加的神氣了,他也是一個軍人了。劉冬寒在趙樹山面前,打了個立正,敬了個軍禮。
「樹山哥,你看我像個軍人嗎?」
劉冬寒的舉動把趙樹山給逗笑了。「像個女兵了。」
劉冬寒說︰「樹山哥,你知道嗎?我打小就羨慕當兵的,特別喜歡當兵的男人,穿上軍裝的那個神氣勁兒,我可羨慕了。我也想當個女兵,穿上軍裝,可俺爹和俺娘說,女娃子生下來就是縫縫補補、養雞養鴨的,不能當兵的。」
「你娘說得不對,現在我們國家有不少女兵呢,都是像你這麼大的,可好了。」
「你就別眼饞我了,我這輩子沒這個命了。」劉冬寒顯得很沮喪。
趙樹山呵呵的笑著。「二妮兒,這身軍裝送給你了,你也是一個女兵了。」
「真的。」劉冬寒半信半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