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年,不爭氣的佟語聲給劉家生下了第三個丫頭片子。爹娘跳著腳的指著佟語聲的鼻子尖罵道︰「你啊你啊,不生男娃子的公雞,我們劉家的香火就斷在你的手里了,真是造孽啊!」。佟語聲含著眼淚為這個孩子起了個名字,叫劉春寒。
佟語聲再次懷孕,爹娘找人一掐算,說佟語聲肚子里懷的還是個丫頭,爹娘立時暴跳如雷起來,逼著劉家根把佟雨聲肚子里的孩子弄掉。劉家根不肯做,爹娘就命令他休掉佟語聲,他們再去給劉家根娶一個會下男娃子的女人。劉家根堅決不同意,爹娘大喊大叫的把他們趕出家門,下放到了東北這塊荒郊野地里。
那年的春天,劉家根和挺著大肚子的佟語聲領著三個寶貝閨女,一路討著飯來到了東北。本來是撲奔著早在東北落穩腳跟的一個表弟家來的,誰知道,等到了東北表弟家,表弟家卻給拒之了門外,不想幫忙收留。並把他們趕出了屯子,一家人在鄉里討著飯過了一個月,榆樹林屯的隊長趙有才在想離開會的時候遇到了他們,看他們可憐,就把他們領回了榆樹林屯。他們一家人在榆樹林屯里落下了腳,落下腳的第二天,佟語聲第四次生產了,這次他生下來的還是一個丫頭片子。雖說是在炎炎的夏季里,但劉家根和佟語聲的心里真比三九天還要寒冷幾倍,他們給這個孩子起了個名字,劉夏寒。
在榆樹林屯里,很少有人知道劉家這四個丫頭的名字,都喊她們劉秋寒、劉冬寒、劉春寒和老妮子,因為她們的爹娘就這樣喊他們。也難怪屯子里的人記不住他們的名字,本來是四個很溫暖的女孩子,卻給起了個寒冷的名字,成了爺爺女乃女乃四個寒心的丫頭片子。這四個丫頭叫人們看到他們的名字都渾身打顫顫,更別說張口叫她們了。再者說,一年四季,春夏秋冬,該是依次輪回的,可在劉家,春夏秋冬卻是錯亂的,這都是因為他們是陰差陽錯投胎到這里的,所以他們的到來也是不幸的。幸運的是,在劉家,雖說劉家根的父母重男輕女,不喜歡這四個丫頭,但劉家根兩口子卻拿這四個妮子當寶貝,真是兩口子的眼珠子。
在榆樹林屯里,都知道劉家有四個姐妹花。在姐四個中,當數著劉秋寒最漂亮,甜美大氣是她的優點,聰慧剛毅是她的特征,笑意常掛嘴邊是她的形象。要說最丑的就是劉冬寒,她不僅最丑,還特立獨行,敢做敢當,心胸豁達,她還是一個風風火火的瘋丫頭,沒人敢招惹的起。劉春寒是一個海納百川的書香女孩,聰慧剛毅是她的性格。劉夏寒是一個身材弱小,精致靈巧的妮子,但她是多才多藝,很是討人們的喜愛。慢慢的,四個妮子在爹娘的溫室里都長大了。兩個姑娘也到了該擇偶的年紀了,換言之,也就是劉秋寒和劉冬寒都該嫁人了。劉家吸引來了眾多的媒人紛紛的踏入家門。可劉家根和佟語聲都很不客氣的給一一推出了門,他們實在是不想把妮子們一個一個的嫁出門去。
在農村里,男孩一般在18、19歲就開始被大人們張羅著找對象,惟恐年齡一大成為「老大難」。有姑娘的人家,一般等到姑娘十六、七歲的時候,就有媒婆上門說親事了。其實,自由戀愛對大多數的農村青年依然是遙遠的,更多的農村青年尋找對象的方式依然是依靠媒婆。正是花季年齡的少女,並不知道,到底什麼樣的男孩子適合自己。但是,由于環境和生活圈子的狹小,更多的年輕人只能屈服于這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質量的好壞,全是由天來決定。
在農村里,孩子小的時候咋都好過,孩子一大,特別等孩子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就到了每一個家長最煩心的時候了,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都會令家長頭疼的。有男孩子的家里要點頭哈腰的求親告友的四處求媒人來給孩子保一個稱心如意的女孩進門。女孩子家里也不省心,女孩子大了,也是不省心,做家長的要過五關斬六將的挑挑揀揀的為孩子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婆家。這幾年里,劉家根和佟語聲把劉秋寒和劉冬寒看的緊緊的,隊里沒有活得時候,是不準她倆走出屋門半步的,劉家根和佟語聲最害怕兩個妮子一出門撞上什麼男青年,一見鐘情,攏不住她倆的心,這是兩個人最擔心的事情。令兩個人最頭疼的事情就是,他倆最害怕家里來媒人了,家里來了媒人,嘴笨心拙的兩口子不好拒絕。
佟語聲看著丈夫又發愁了,心里也不是個滋味。她向上掀了掀被子,示意劉家根到自己被窩里來。劉家根嘆了口氣,骨碌身進到了妻子的被窩里。
佟語聲向懷里摟了摟比自己稍小了一些的丈夫,掖著被子。「看你,一提到妮子們的婚事,你的臉就抽巴巴了。」
「那你舍得把他們家出去啊!」劉家根低聲嘟噥了一句。
「我比你更舍不得把妮子嫁走了,還有什麼辦法,再有幾天,大年一過,咱家的大妮子都22歲了,二妮子也20歲了。按照這里的規矩,別說大妮子和二妮子,就連三妮子都該嫁人了。大妮子和二妮子再不嫁人,就耽誤孩子們了。女娃子早晚都要走的,想開點吧。」
「用不了幾年,妮子們就接二連三的出嫁了,他們一個一個都走了。」
「放心吧,我不會嫁出去的,我會永遠陪在你的身邊。」佟語聲半開玩笑的說,她想逗丈夫開心的笑一下。
劉家根沒有高興起來,繼續打著嗨聲,愁雲滿布全身。「語聲,我並不是不想把大妮子和二妮子嫁了,我也知道,孩子們都到了該嫁人的時候了,該有自己的家了,該有男人心疼了。可你看看,現在外面有適合咱家妮子的男人嘛。你看看那些媒婆來提的那些男人,都是一些什麼驢馬爛子呀,給弄了一筐筐的歪瓜裂棗來,哪有一個能配得上咱家妮子的。」
「不是沒有,哪個男孩都不錯,只是你不想嫁妮子,才把這個當做借口來說的。」佟語聲用力的摟了摟劉家根,說︰「別愁了,該嫁就嫁吧。嫁了也好,帶出個嘴去,也給咱家減輕點負擔。」
劉家根重重的打了聲嗨聲。「語聲,你想過沒有,咱家大妮子和二妮子現在可是咱家的主要勞動力,都是掙滿分工的勞動力。咱家今年要不是這兩個妮子,能拿回錢來嘛。她倆要出門子了,咱家就少了兩個勞動力,來年還會拿錢回家嗎。一定不會的,你說,三妮子和老妮子還在讀書,不能下地干活,就靠我們兩個人在隊里,一年到頭,能拿回錢來嘛,拿不回錢來,三妮子在縣城中學靠什麼讀書,老妮子又咋辦?真是愁人。」
佟語聲的心一動,一把推開了劉家根,叫嚷著。「好啊,你一直不想嫁兩個妮子,不是因為舍不得妮子,也不是因為沒有好的小伙,而是因為妮子們出門子了,沒有給你賺錢的了,你拿妮子們當驢使喚啊!」
劉家根听到佟語聲的喊叫,立馬伸過手去,捂住了她的嘴巴。下意識的扭頭看了一眼里屋的門,里屋的門關的緊緊的。回頭對佟語聲低聲喊著︰「你能不能小點聲,叫孩子們听見。」
佟語聲伸手拽開劉家根的手,扔開。「听見就听見,你還怕听見啊!叫孩子們听听,看看她們的爹在拿她們當什麼呢。」
「我不是那個意思的。」劉家根想解釋。
佟語聲瞪視著他。「那你什麼意思?」
「我……」
劉家根剛想開口解釋,里屋的門吱呀的一聲打開了,劉秋寒從里屋走了出來。劉家根的話被打斷了,他也連忙咕嚕身縮回自己的被窩里。
劉秋寒見到了爹的舉動,臉蛋刷的一下紅了,有點害羞的問候著爹娘。「爹、娘,你們也醒了。」
「嗯,醒了有一會兒了。」佟語聲答應了一下,劉家根沒有說話,紅著臉拉過被子,蓋住了頭。
劉秋寒說︰「爹、娘,你們先躺一會兒,我去點著火爐子你們再起來啊。」
劉秋寒說完,推門到外屋,抓了把軟柴禾,放到火爐子里,點著了火爐子,頓時,小土屋里有了熱乎氣,暖暖的。
隨後,劉冬寒「 噹」一聲撞開了里屋門,披頭散發的塔拉著棉鞋,急三火四的跑到外屋,蹲在外屋地上放在灶坑門口的尿盆上,使勁的撒著尿,她撒尿的動靜很大,幾乎在大門口走路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站在火爐邊等著火爐上茶壺里水熱了的劉秋寒,看著二妹妹的樣子,抿嘴笑了。「瞅瞅你,哪有個女孩子的樣子,撒個尿也那麼大的動靜。」
劉冬寒抬頭滿不在乎的嘻嘻一笑。「怕個鳥啊,撒尿還要個樣子啊。」
「快尿吧,看你憋的那樣,還忘不了瘋。」
「娘的,真是快憋死我了。」
「那你還賴在被窩里不動。」
「你以為出來一趟那麼容易啊,凍死了。」
「就是懶得你。今晚拿個尿盆放在里屋吧。」
「可別的,那還不味死我啊,還叫我咋睡覺。」
「那你就憋著吧。」
劉冬寒頑皮的嬉笑著。「叫我看啊,你才應該憋著。」
「我憋什麼?我晚上不怕冷,能起夜。」劉秋寒不解劉冬寒的話,糊涂的說著。
劉冬寒撒完尿,提上褲子。來到大姐的面前,把腦袋湊到大姐的耳邊,聲音低低的嘀咕著。「你剛才沒听到爹娘在說什麼呀,他們要把你給嫁了。」
劉秋寒的心就是一激靈。「那又咋了?」
「我的傻大姐啊,你傻了,爹不願嫁掉我們是我們還可以留在家里做勞動力,叫家里不漲肚,娘可是心疼我們,怕我們像驢一樣受苦受累,想嫁了我們。看來,今天要是真有沒人來家里,爹娘要是真的同意了,把你嫁了,你的青蛙王子咋辦?你肚子里的蛤蟆咕嘟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