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凡道︰「雲兒,你總是想到不好的一面,既然已經做了,何必擔心那麼多呢?」
雲兒只是看著依凡,似乎是在想其他事,好半晌,她才道︰「夫人,不一定所有事您做了就按照您的意思發展。這麼晚,雲兒服侍您歇息吧。」
第二日早晨,秦弈鋒上了早朝回到府內,就直接來了依凡的院子。
依凡這日也早早起了床,收拾好包袱,坐在涼凳上,喝著綠豆蓮子湯。
秦弈鋒入院,見今日依凡仍是一身素衣,卻將頭上的發髻卸下來,黑發如流水般鋪在後背。
「王爺。」依凡起身作福。
秦弈鋒揮了揮手,依凡又坐下,讓雲兒上了一碗茶。
他撩襟坐下,拿起茶碗,看了眼石桌上的包袱。
秦弈鋒涼涼道︰「你認為本王會如何處置你?」
依凡放下湯碗,眼眸也不望向他,「從入三王府一直到昨日,燕凝都以為,可以彌補燕凝新婚那日所犯下的混事,讓王爺能和燕凝做一輩子夫妻。」
「既然燕凝不得王爺的喜愛,又多次犯下錯事,將三王府鬧得雞飛狗跳,燕凝也有自知之明,不會繼續給王爺添麻煩。我已不再奢求王爺,王爺也從不喜愛我,燕凝願受處罰,離開三王府。」
秦弈鋒吃了一口茶,這月天氣已有些熱,這茶涼,喝的身子也涼了許多,但不知怎麼,心也微涼了。
「依你在本王王府里的所作所為,也足夠本王將你休了。」
依凡低下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眼眸已經是晶晶亮了。
秦弈鋒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放在桌上。
依凡假裝抖著手取了信,拿出里面的紙張。
她揉了揉眼,以為自己眼花了,可盯了半天,才證實自己確實沒有眼花,這張紙上一個字也沒有!
「這…」依凡抖了抖白紙,「是什麼意思?」
秦弈鋒足足靜了一刻有余,待他再看向依凡時,眼神已經完全不同。
「的確是足夠讓本王休了你,依你從一開始就欺瞞本王隱藏本性的事。」
「什麼……」依凡這回不是裝抖,是真的抖。
「王爺,您說什麼?燕凝怎敢欺瞞王爺,您怎能這樣污蔑燕……」
「夠了!」
秦弈鋒重重的將茶碗放在桌上,伴隨這一聲低喝,把本就震驚不已的依凡又震了一震。
「不用再演了,本王全都知道,從一開始就知道。」
一旁的雲兒突然朝依凡跪下。
依凡轉頭看向她,眼神從不可置信轉化為憤怒,最後又變成淒楚,好半天才接受了這個事實,雲兒從一開始就是秦弈鋒派在自己身邊的丫鬟。
雲兒跪在地上,一語不發,然後朝依凡磕了重重的一個頭。
依凡逐漸冷靜下來,看向秦弈鋒,「王爺想做什麼?」
秦弈鋒轉過身,背朝著依凡,聲音又恢復了往日的沉穩。
「本王也想問你,到底想做什麼?」
依凡吸了口氣,似是在壓抑著情緒,「我想做什麼,王爺不是了解麼?我只是想讓王爺休了我而已,況且我們倆從未有過夫妻之實,也完全沒有感情。既然這樣,何不給我一封休書來成全我呢?這對于王爺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吧。」
秦弈鋒自然是知道她和文柳昀的事,但他卻未給依凡所期望的回復。
「你從一開始就隱藏個性,那時並未愛上文將軍,卻又是為何那樣做呢?」
依凡張口欲答,秦弈鋒沒有給她這個開口的機會,而是繼續往下說。
「你不用答,本王了解你的緣由。從你一開始嫁進本王王府里,你所做的一切,包括這次想利用扮鬼讓本王休了你一事,都足以看出你的心機不淺。你有謀略,本王現在又缺人才,將你留在王府,日後會定會有用你之處。」
「只要你還是本王的妻妾,本王自會照顧好喻天銘和喻夫人,本王用人喜歡用保險的人,若是將休書給了你,你定然會去汴城定居,怎會留我所用?」
人才?當依凡听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就已經明白自己怕是拿不到那休書,要一直做三王府的燕凝夫人了。
依凡嘲諷的笑了笑,本以為所有的事自己都掌握著主動權,這出戲都是按照自己的劇本在往下演,卻怎麼也想不到,在別人眼里,自己只是一只在舞台上自演自樂的小丑,謝幕之時竟也不是等自己演完,而是被觀眾生生打斷落幕。
秦弈鋒始終沒有轉過身,也未看到依凡滿臉的失望自嘲。
「本王的意思你應該明白了,之後本王會轉手你一些事物,你做著準備罷。」
秦弈鋒走出院門,依凡坐在椅凳上捂著胸口,這麼不平靜的清晨,注定了這天不是個美好的日子。
幽靜小路,樹木陳鋪,美妙之景,卻顯得路上之人更為蕭索罷了。
天公湊巧,飄起綿綿雨絲,他停下腳步,任由雨水濕了發梢,淋了錦袍。
秦弈鋒望著眼前的柳樹,面上不再有往日的沉靜,他從一開始就清楚了依凡的所有,知道她故意不與自己合房,故意讓自己誤解遠離她,故意去汴城游玩尋居,卻不故意的把情意留給另一個人。
他知道,自己剛才那番舉動、那番話,怕是將會讓燕凝離自己更遠,可除了這個辦法,還能怎樣讓她留在自己身邊?
曾經他還是留有希望,想等她自己主動卸下所有的偽裝,來到自己身邊。
是他錯了,自己不該如此高傲,不肯低子與她示好;是他錯了,不該由著她往下演,順著任性自由的她。
每次見到她朝自己強裝的笑顏,都忍不住偏過頭,不想去看,那不是厭惡,而是酸澀,他不止一次的希望,那笑顏是由自她的內心。
沒想到,自己的縱容卻換來了她對其他男人的愛慕,對他一個堂堂的王爺來說,這是多麼諷刺。
今後他不會在猶豫,無論如何,她都必須待在自己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