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上一次去是什麼時候?」
「這個,這個…」潘意歪著腦袋思索著,片刻之後他抬頭對黎禹道,「上一次去距離現在已經有十多天了。」
「哦,對了!」潘意裝作突然想起來的樣子,「就是上次在怡紅院,他們逼著我幫他們去找楊二寶的。當時我也不知道他們找楊二寶干啥,就稀里糊涂幫他們找了。他們真正要干嘛,我是真不知道呀。主意全是廖華和潘意出的。」潘意把自己身上的屎甩得一干二淨,現在開始把火往潘意和廖華身上引了。
「以前的事咱們暫且不提,現在我問你,你能不能把廖華約到怡紅院去?」
面對黎禹的提問,杜一水犯起了嘀咕,「這共?產?黨難道要找廖華算賬了?這事容易引火上身呀!搞不好上川雲子會要了我的腦袋的。」
見杜一水遲遲不作聲,黎禹不耐煩了,「到底行不行呀?」
「這…這….,于同志你們找廖華是要……」杜一水面露難色。
「你只管回答問題,不該你問的就別問!」黎禹臉上一緊,露出一絲不快。
此時的杜一水有點進退維谷了︰要是自己把廖華約出來而讓他被共?產?黨殺了,自己肯定逃月兌不了干系的。但現在面前這位問的這麼緊,不答應又不行,該怎麼辦呢?
黎禹失去了耐心,他狠狠的道︰「看來杜會長是要放棄我們所給的機會了咯?「
「不敢,不敢!」杜一水頭上的汗都快要掉下來了,「我盡力去試試,但是我不敢保證能把他約出來,每次都是潘意約他,我只是去陪客的。」
「用什麼辦法,讓誰去約,這就是你杜會長的事了。我給你三天時間,你必須把他約出來,否則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看著面若冰霜的黎禹,杜一水只好答應下來。
黎禹接著道︰「廖華最喜歡怡紅院哪個窯姐?」
「他每次都會找那個叫紫煙的頭牌,現在這個頭牌已經沒人敢踫了。」
「很好!記住我剛才說的話,三天之內你必須把人給我約到怡紅院。否則,自然會有人來找你的!」黎禹說最後幾個字的時候,眼露凶光。杜一水打了個寒噤,連連點頭。
黎禹說完站起身,抬腳就往門外走去。杜一水趕忙送他出門,快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于是趕緊開口問道︰「于先生,這我要把他約出來了,我該怎麼通知你們呢?」
黎禹回過身,他思索了一陣然後道︰「把你當鋪門口那個‘當’字下面的紅穗子拿掉,我們就知道了。」
杜一水連忙點頭,同時心里又是一陣陣的不快,「原來自己每時每刻都在人家的監視之下。」
把黎禹送出門後,杜一水頹然坐到了椅子上。他兩眼直勾勾的盯著腳下的地面,心里陷入了沉思︰這共?產?黨肯定是想在怡紅院動手干掉廖華,我要真的把廖華約到那里去,上川雲子很容易就想到我的頭上。此事太過明顯,廖華要真的死在了怡紅院,我怎麼也月兌不了干系。
杜一水越想越煩,怎麼也理不出一個頭緒來。他嘆了口氣,站起身繞著房間又轉起了圈子。
「這約是萬萬不可約的,但是不約的話共?產?黨又饒不了我,該怎麼辦喲?」杜一水雙眉緊鎖,瘦小的身子似乎都愁得蜷了起來。
「東家!」外面又傳來了管家的聲音。
「又怎麼啦?」杜一水的語氣十分的不耐煩。
「前天下雨,那些皮子很多都有霉點了,您看……」
「皮子,都是他媽的這些皮子惹的。」杜一水談起這堆皮子,滿月復的怨氣就不打一處來,「白搭了錢不說,現在搞不好命都要搭在這里了。」
錢管家有點不明就里了,見東家如此心煩,只好小心翼翼的問道︰「東家,這之前潘翻譯官不是說這皮子錢問他要嗎?」
「要個屁!」杜一水氣呼呼的道,「咱們讓人耍了!東西收了,人也給他找著了。現在人家連個錢字都沒提!」
「那咱就吃這啞巴虧?」錢管家畢竟跟了杜一水多年,听到這里心里頓時也不服氣起來。
「那還能怎樣?官大一級壓死人呀!」
杜一水說完這句話後,主僕兩個呆立當場,半晌無語。
錢管家走到桌邊,給杜一水端過來一杯茶。杜一水接過後喝了一口,然後又頹廢了窩進了椅子里。
錢管家畢恭畢敬的伺候在旁邊,一會之後,他說道︰「東家,這潘意不提錢的事,咱自己提呀!」
「咱自己提?怎麼個提法?而且就算提了,他潘意就能給嗎?要是他鐵了心不給,咱們不僅拿不到錢,還得在觸個霉頭!」杜一水一口氣把心中的疑慮全倒了出來。
錢管家不緊不慢的繼續說道︰「東家,這皮子當時是我負責收來的。這要錢的事,還是讓我去。」
「讓你去?」杜一水驚愕的抬起頭,「管家,你的忠心東家我是知道的。不過這錢不比別家的錢,輕易是不好問的。」
「東家,您听我說呀!」錢管家把手往袖子里攏了攏,「這潘意現在既沒說給,也沒說不給!我呢也不直接跑到他家
去要錢,但是我要讓他知道咱們的意思就是要他兌現承諾,把錢給咱!」
杜一水慢慢有點興趣了,他喝了口水,「你打算怎麼做?」
「他潘意不是名義上負責整個警察署嗎?明兒我叫幾個伙計把這堆皮子送到他辦公室去,就說是他讓東家您替他買的,現在咱們只是給他送過去了。我這一送過去,保證全鎮的人都看得到。這動靜一大,鎮里所有的人包括日本人都會知道。他潘意收也罷不收也罷,反正咱們的意思已經到了,就看他怎麼接招了!」
錢管家的話引起了杜一水的思考︰這皮子如果姓潘的不給錢,只能爛在家里。現在給他送過去,他自然會知道什麼意思。我就不信他潘意好意思在所有人面前,自打嘴巴食言。反正約廖華的事情現在也沒有任何著落,先看看潘意會有什麼反應再說吧。他姓潘的要是真把老子當冤大頭,到時候老子就利用共?產?黨跟他姓潘的來個魚死網破。
想到這里,杜一水抬起頭對錢管家道︰「好!就按你說的辦!明天一早就讓人把東西給我送過去!」
錢管家彎彎腰,算是對東家作出了回應。接著轉身到外面找伙計去了,他已經想好了,今天就把東西給整好,明天一早就給潘意把東西送過去。
黎禹和小刀回到客棧,一進房間,小刀就迫不及待的問開了︰「大哥,怎麼樣?」
黎禹拉過一把凳子坐了下來,「姓杜的嘴上是答應了,不過我看他答應得有點勉強。」
「這家伙不會又反悔吧?」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所以,咱們要小心看著他。」黎禹略帶憂慮的道,「明天開始,你到杜家當鋪附近,嚴密注意杜家的一舉一動。如果發現當鋪門口那個當字下面飄著的紅穗子被人拿掉了,或者杜一水有什麼異常舉動就立刻跑來報告!」
「嗯!」小刀注視著黎禹點了點頭。
眼看離過年已經沒有幾天了,各色人等都在為度過年關而四處奔波著。人流一大早就涌進了關刀鎮的街道,做小買賣的更是起的比誰都早,他們指望靠手頭這點東西,換點東西給一家人過年。這種時候,偽軍、漢奸和一些日本兵也顯得比以往更加的活躍,他們游蕩在關刀鎮的街頭巷尾,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給某個倒霉蛋觸一臉的霉頭。
令街坊四鄰奇怪的是,平時有錢有勢的杜家今天也起得格外的早,往常都要八•九點才開門的當鋪七點左右就開了門,約莫八點左右,錢管家帶著幾個伙計推著三輛裝滿皮貨的手推車就出了門。
關刀鎮內誰都知道杜家原來就是做皮貨生意的,所以這種情形倒也沒有引起大家格外的關注。小刀扮成一個賣香煙的小販,在當鋪附近不時的觀望著,時刻注意著當鋪的動靜。錢管家帶著人出門他在第一時間就看到了,不過這並沒有引起他太大的注意。
「快點!快點!」錢管家吆喝著推車的伙計,「小心著點,別把東西掉了!」
伙計們推著車跟在錢管家後面一路朝潘意的警察署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