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三千精兵護衛著的華蓋馬車,正從小道向無極峰山後出發。車里綰閉目,南宮燁將一包藥粉擲于她身邊,「這是藥啞的解藥,我一同給了你。免得走到一半,你說不出話。」
綰伸手去拿藥,南宮燁卻突然按著她的手,冷然道,「把梓憶給我。」懶
綰心中一跳,「王爺要梓憶何用?」
南宮燁冷笑著甩開了她的手,「這麼說,梓憶在你那里?」
綰垂眸,「不在,不過是听王爺所說,有此一問。」
「不在?玄一那個老禿驢最後是跟你在一起,梓憶必然是給了你。乖乖交出來,我還可以給你肢斷的解藥。你知道的,那是最後人彘之毒的最後一道。」
綰揚眸,「此言當真?」
「哼,嫂子不想出去以後成為一個四體殘廢的軀干吧?你這麼如花美貌,若是連人事都不能經了,豈不是我等的一大損失?」
綰轉過臉,似在思考。半晌,她道,「梓憶是通靈聖物,不可見光,蒙灰,沾水,受潮,不可與物主相離,宜于同為上古物飾同放,增加其感應與靈性。否則,一旦失去效用進入龍脈喚不醒貞童,入室坍塌,所有人都必死無疑。」
南宮燁微微皺眉,狹長的目中中閃過質疑。綰冷笑,「相不相信隨你,你若要巴巴跑進去送死我也犯不著攔你。」蟲
「如此小小伎倆,也想在本王面前賣弄,嫂子,你太自不量力。將梓憶給我。」南宮燁攤開手掌,不容置疑。
綰冷冷打量其身一圈,這是她第一次從頭到腳仔細看這個男人,她的目光最後落在男子伸出的手掌上,停留半晌。終是伸手從懷中模出一枚沁著艷紅盈盈的石墜。
南宮燁長眉蹙起,「這不是梓憶,你敢騙我?」
綰聳聳肩,「根本沒有梓憶,反正我沒有,上次梓憶在你面前親眼消失,你是看見的。有的只是這枚緋顏。要不要隨你。」她作勢要將石墜收起,而那枚緋顏卻忽得紅光大盛,朱紅色如溢得出血來。綰一驚,「龍脈腳下有血光屠戮之災?!」她眼里閃過一絲喜色。
「緋顏?」南宮燁沒有放過綰那一閃而過的喜色,「不要妄想有人來救你了,不過你若想讓他們死,你便盡管讓他們來。」他說這話心中卻泛過一絲微奇,他將一萬大軍兵分三路,這女人根本不知道,其中一路在片刻前才與武林人士交手,還是他憑著高手通靈的五識聞聲辨出,連探子都還沒有將消息送至。這女人怎麼猜到的?還是說這確實是緋顏?他伸手便去奪。
綰側身避開,皺眉,「王爺,你也殊不溫柔殊不講信用。你說要我又不是不給你。但是,」綰攤開另一只手掌,「說好的條件呢?」
南宮燁一聲冷哼,「我如何知道你不是拿一個假的給我?進了龍脈是真的,我再把解藥給你。」
綰一步不讓,將東西收回,「那我便等進了龍脈,再將東西給你,已驗真假。」
南宮燁皺眉,他心下忖度︰這女人現在是跑不了,又是天不怕地不怕,那毒藥威脅不了她。不如做個交易將緋顏拿來,免得她使詐,最後那東西又落在南宮諾或者景離手里更是麻煩。
綰卻是緊緊盯著他的動作,看他從腰間側袋中拿出一個紙包,扔在自己面前。
「最後一道的解藥。把緋顏給本王,你不希望本王對你動手搶吧?你柔軟有彈性的腰肢,本王好久不嘗,甚是喜歡惦念。」
綰眼光劃過他腰側的衣囊和沉甸甸的荷包,落在身邊的藥上,拿起來聞後確定無差,長長舒了口氣,畢竟,沒有毒,健健康康地活著,當然是很好的!
她這才重新拿出那枚緋顏,有些猶豫地交給南宮燁,「王爺切記,小心珍藏,務必與上古有靈之物共同存放,以免失了緋顏失了性,貞童是不認的。後果難測啊」
「我看嫂子天地不怕,疼痛不怕,生死不怕。還有什麼後果能讓你動容為難嗎?」南宮燁一聲譏誚,接過那緋顏仔細查看,殷紅如血透亮如玉,光滑淨澈便如一汪流動的胭脂,如此聖物怎是凡人拙手可以仿制冒充的呢?
「那分人分事。生死我是不怕,綰的命也不值錢,可偏偏卻不想枉送與你。」綰微閉了眼楮冷冷道。一雙眸子暗中扇著光,卻看見南宮燁猶豫了一下,從車中小屜中拿出一只巴掌大的錦盒,內襯軟紅,將那枚緋顏小心的放了進去。南宮燁動作一頓,似是打量了她一眼。綰立即垂下眸不看他,眼光卻有意無意地落在南宮燁腰間的荷包上。那個荷包,看上去,沉甸甸的。
忽然車輛猛地一頓,涼歡的聲音從車旁傳來,「王爺,到了。」
綰微微一驚,手心有些濡濕,忙靜下心神。一路費心思觀察南宮燁的動作,竟沒有仔細听龍脈守護者的感應,只是,這感應很平靜,甚至不如那天在長風寺里。
「下車。」南宮燁看了她一眼,掀開簾子看著她。綰雖為他的動作微微奇怪,但還是順從地下了車。
馬車停在一片草野之中,三千軍兵停在車後十余丈外。綰向左看去,離馬車幾尺遠的地方草野上一塊斑駁,上立一石碑,無極峰。
綰慢慢走到石碑前,伸手沒過碑身,轉臉對跟著她的涼歡嫣然一笑,拿帕子擦擦手,「我看看有沒有傳說中的機關,你不用緊張。」
烏雲密布,
如墨黑雲幾欲壓下山頭,山風陰森刮過,依稀可听見風中夾雜的打斗聲遠遠傳來,綰壓下心中的狠跳,向不遠處方圓百丈的焦黑看了看,突然側首問身邊的涼歡,「那邊,是哪兒?」涼歡劫過她一次,給過她一次金創藥,算是扯平。但是他用靈術引得南宮諾毒性大發,倒是一記。
「夫人不記得了?那里便是長風寺。」
綰吸了口涼氣,幾日前奢華富麗金碧輝煌的長風寺大雄寶殿,如今斷壁殘垣一片灰燼。她回首冷冷看了涼歡一眼,「你們,也太狠了。」
涼歡低頭不答話。綰卻又問,「你不是西夜安平王爺的人嗎?怎麼跟著我們大辰的禮郡王來了?」
涼歡還沒有說話,南宮燁從後走來,瞥了涼歡一眼,「在跟側妃說什麼?」
綰忙笑了笑,指著前面的殘敗寺院,「在說長風寺,向來雪中送炭錦上添花,所謂盛極必衰果然是一點都不錯,連寺廟這種地方都難免。香火旺極,倒一把火燒了自己。」
南宮燁冷哼了一聲,涼歡低頭向後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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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南宮燁看看左側的石碑,並不猶豫,向無極峰後山走去。除了一小隊數十人的親兵,還有三千兵馬在十丈處緊緊跟隨。
「王爺,好像很熟悉進山的路?」
「南北最後一戰在江州,除了體弱的二哥,我們兄弟都曾跟來。所以龍脈的入口,我們都見過。」南宮燁話里含著幾分戲謔。他有些心急,加快了步子,早一點進入,他就早一些得到龍脈,早一日回安陵,登基,將所有阻礙過他的人全部殺掉!他便是這天下的主!
綰沒有說話,步履匆匆跟著他。山間草野,在拐彎處猶顯得危險狹隘,綰小心跟過內心甚至微微得意她出門時換上的那雙薄皮小靴,跑起路來分外輕便。可是,她的內心平靜如水——她感應不到一絲臨近龍脈的興奮。只听草野風中唰唰作響,將一襲青綠卷成枯黃。
不對!不是風!
草野深處忽然撲出幾張巨大的網,將走在最前的南宮燁一網罩住,他身邊的綰卻恰好幸免于難。南宮燁一聲怒喝,「你竟然讓南宮諾設了埋伏!」
從草野兩旁的岩壁上忽然跳下幾名身著褐綠衣服的人,均是一身短打迅速和趕來的親兵戰在一起。南宮燁畢竟是高手,雖是被網撲住,反應甚快,待有人撲來他已拔劍在手。怎奈那金黃的大網網繩甚是堅硬柔韌,他無堅不摧的寶劍竟然未能將之斬斷!
而他們偏偏被困在山路回轉處,道路窄小,三千精兵一時根本發揮不了作用。青衣短打之人皆是高手,有幾人落在金色的大網邊,南宮燁被網罩住,一招一式見處處受制,招架有力而無還手之心。
綰輕輕退到山壁一側,從開始她看見無極峰石碑下那一圈斑駁青草,便猜測石碑遭人移動過。她沒有敢聲張,因為她知不知道是何人所為只好將計就計。現在看來,她心里默念了一百遍發生不發生的事,終于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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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畢、謝謝閱讀~~大家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