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君絕徑自將他抱進自己的房間,將她輕輕放在榻上。
她人落在松軟的榻上,便緊了身上的墨袍側身躺在床榻的一角。
「身上……還疼嗎?」
驀地他開口,是他不常有的溫軟的語氣,連他自己也好不習慣。
她闔了眼,將他關在她的世界之外。
但聞門扉被輕輕推開,他走了。
待到他再回來之時,她背過身躺在床榻上,似是冷了,她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
「我派人備好了熱水,你洗洗再睡,會好些的……」他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低聲道。
床榻上的人沒有回他,似是睡得極沉。
百里君絕緩步走到床榻前,她眉頭緊鎖著,那睡夢中她似是也承著極大的苦痛。
他為她輕輕蓋上的被子,眼前的這張容顏,不再恬靜,是因為他嗎?她才這般疲憊、痛苦?
他不自知地低低地喚了她的名字︰「期兒……」
那一聲出口,他不禁自嘲一笑,轉身離去。
門扉被悄然關上,發出「吱呀」的聲音。
不期這才睜了眼,她低眸呆呆地看著裹在身上的那件玄色外袍。
百里君絕,為什麼我總是看不清你?
在我面前的,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你?那個傷我于有形無形的你,那個對我時而溫柔的你,抑或是那個連你也不看不清的自己……
***
「逍兒,為父已按你的計劃給百里不期撥了賑災的糧款了。」蘇堯棠捋捋胡子,若有所思地又道︰「這一次,賑災又耗費了不少銀子啊!」
蘇子逍聞聲嗤笑,他就知道他那老爹舍不得這些對他來說如同糞土一般的東西。
「爹,我們且把目光放長遠點。若是這是這次計劃成功了,我們的收益可遠遠大于這幾百萬兩白銀。」
一听這話,蘇堯棠來了興趣,道︰「怎麼說?」
「爹,你可知孩兒叫你罷官的目的?」
蘇堯棠搖搖頭。
蘇子逍將玉笛在指尖一轉,唇角多了一絲驕傲,他答道︰「北境十二城有災,一直是我蘇家一直在補那國庫空虛。爹若上奏提出罷官,繼而斷了對北境的救濟,必會引起百里君絕和百里不期二人的恐慌。為了讓您回朝,那百里不期必會來求您。」
「到頭來,我們還要在那北境花銀子,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蘇子逍搖頭輕笑道︰「這些都是次要的。若您爽快地答應歸朝,一並許下北境賑災的銀子,這必會引起百里不期他二人的懷疑。為保向北境運送的過程中不會出現任何差池,百里不期必會親自走這一趟。從這里,才是我們計劃真正的開始。」
聞他這般說,蘇堯棠听得還是一頭霧水。
蘇子逍續道︰「借了百里不期出了都城的當兒,我們就要開始準備我們的大計了。」
「大計?什麼大計?」
「篡位大計。」蘇子逍說得雲淡風輕,「爹,這些年來,我們蘇府甘于屈尊于百里家之家,為的不就是有一天,那坐在龍椅的人會是姓蘇?」
蘇子逍此言一出,令蘇堯棠不由得一驚。
眼前的這人還是當初的那個信誓旦旦說要過一輩子逍遙日子的少年嗎?什麼時候起,他的心里也裝下了這天下?
「劉漢之死,證明了他們已經開始著手要將蘇家一舉鏟除了。若再不還擊,蘇家的dang羽就會被一一鏟除,到時我們再想一步登天,就難了。」
「百里不期此行,孩兒已然布下了周密的計劃。若是她與百里君絕二人死在北境,便是我們動手的最好時機,若是不得,我們也可借此拖延時間進行我們的最後一個計劃。眼下我們虎符在手,就可調動這大昭的兵力,這宮城便是硬攻,我們也至少有一半的把握。」
听罷,蘇堯棠褐色的眸子中不禁露出贊許的眸光,連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竟有如此之才。
「我們可要好好利用這次機會,孩兒已派人同西楚那邊發去聯盟的信函,便只等西楚王的回信了。」
「好!」蘇堯棠拍案坐起,走到蘇子逍身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愧是我蘇堯棠的兒子!有你相助,這奪下天下的霸業事半功倍!」
蘇子逍頷首淺笑,這一次,他絕不會再讓百里君絕贏了!
這天下,他要定了!
飛羽,我要讓你看看,誰才該是這大昭的霸主,誰才該是住在你心里的那個人。
***
正值盛夏,應是莊稼生長的季節。但在去往北境的一路上,
卻是滿目荒涼。
河流早已干涸,露出幾近龜裂的河床。
在這里,綠色更是極為少見。隨處可見衣著襤褸、餓得只剩一把骨頭的災民,可謂餓殍遍野。
不期不禁覺得奇怪,北境之災,不是有那蘇堯棠資助著嗎?怎會還是這幅民不聊生的光景?
她再掀起帷幔去看的時候,卻見一雙小孩子許是餓得急了,赤手去刨枯木根來吃。
馬車滾滾駛向前,不期回頭張望,但見那樹根被刨出來之後,兩個小孩子因那樹根打了起來。
「停車!」
「朕命你們停車!」
不期喝令而下,這眼前的一幕,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那滾滾而行的車輪立止了下來。
不期正要跳下馬車,但聞身後一聲冷叱︰「不要多管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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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晞只能說,離晞說的甜戲不遠了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