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先生,這些東西,你確定要全部毀掉嗎?」
祝成雲整理著桌上的東西,忽然發現這些都是何嘉佑為擺戚擎蒼一道所精心收集的各種證據。洋洋灑灑撲滿大半張桌子,環環相扣,不出意外的話足夠送戚擎蒼去忍受牢獄之災。
可何先生竟然在這節骨眼上放棄了自己的決定,為什麼?
他不確定似的問了一聲,仿佛是在提醒何嘉佑再仔細看一看,燒掉的話,他的心血就白費了。
「全部燒掉,一張都不要留下來。」何嘉佑站起身來,「我和你一起下去吧。」
「是,何先生。」祝成雲立刻畢恭畢敬站起身來,將這些資料整理好攥在手中,跟著何先生下了樓去。
樓下有塊空地,時值半夜,四下無人。何嘉佑緩步走上前去,從祝成雲手中接過火機和資料,屈膝矮子,燃亮紙張一角,看著火舌翻卷著將整個紙飛快吞入渣滓都不剩,那些灰燼風一吹便隨風飄散。
一張,兩張……
何嘉佑不厭其煩焚燒著資料,一言不發,沒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在祝成雲眼里看來,這無異于是放了戚擎蒼一條生路。
為什麼?何先生不是一直恨戚總嗎?
「先生。」祝成雲沉吟一聲,「我可以問一問,為什麼您這麼做嗎?」
何嘉佑抬眼看著祝成雲,火光之中他的表情陰晴不定,祝成雲忽然覺得有些緊張,他吞吞口水,站在那里只覺得說錯了話。他陰冷的眼神讓他想要逃離,即便是放棄,他依舊能從何先生眼中看到他對戚擎蒼的刻骨仇恨。
然而這陰冷和仇恨只是轉瞬間的事,下一秒,他已恢復常態,淡定如常道︰「我不是他的對手。」
「這怎麼可能!」
這當然可能,他的籌碼在戚擎蒼手中,被他死死攥著,他從一開始就注定會輸。
城府如他,早就在一開始便布好了棋局,他陷害、嫁禍、造假、生事,無所不用其極,他以為戚擎蒼一定會招架不住,遲早會被他送入監獄,到那時候他便可以名正言順照顧桑念初,借以陪伴之名感動她,讓她回到自己身邊。
可他失算了,他必須承認他沒算到桑念初的改變,沒算到她在危機之時敢于一再挺身而出為了戚擎蒼做自己從來都不敢做的事情。
他記得她曾經說過,死是很可怕的事情,能活著,她絕不去自殺,那會很痛。
可是看她今天的反應,如若他親手將她的愛人送入監獄,她恐怕不但會自殺,還得殺了他來償命。
一個蠢到讓他心疼的女人,他沒辦法再做任何可能會傷害到她的事情,她脆弱又堅強,她用她的生命保護著戚擎蒼。
對,這是他唯一失算的地方,他沒想到冷漠的自己也會有心軟的一天,他沒想到戚擎蒼只需要一個人便可以將自己的計劃全部打亂,這可真是笑話。
人心呵,這就是人心。
火光愈來愈烈,灼燒著他的皮膚他卻依舊不覺得痛楚,哀莫大于心死,他現在終于徹頭徹尾體會到這種感覺。十年,仿佛十年的精神力量忽然被抽空,他有一瞬間的無所適從,甚至想要點燃自己和這些可笑的證據一同灰飛煙滅,不復存在。
可是他不能,他還有一步棋保留,這是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的,眼下這步棋成了他的唯一希望,他不為扳回一切,只為能支撐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與之相比,眼前的灰燼根本什麼都算不上。
這些之中有一大部分本該是被裘家那場大火吞噬的,他改變了過程卻挽回不了它們的結局,有些事,一開始就命中注定。
祝成雲定定站在一旁,一句話都不敢說,直到眼看灰燼飄散到空氣中,星火熄滅,只剩下一縷青煙緩緩飛升。
「走吧。」何嘉佑站起身來,依舊是雲淡風輕的神情,「從明天開始,你不必再來我這里了。」
祝成雲愕然,忽然覺得心里說不出的難過。
其實何先生並不算得上是什麼壞人,雖然逼死了裘薇安,可是他知道這是為了戚總夫人,他只是自作主張替他們報了仇而已。一個男人,背負著不堪的過去一步步登上無人匹及的高度,這絕不是普普通通的商人所能做到的,他呼風喚雨,權勢和地位皆有之,在這座城市里,他是他祝成雲最為崇敬的人之一。
要他走,他還能走到哪去?當初是何先生給他今天的成就,他雖後悔過退縮過,但在他最茫然的時候,為他點明方向的不是戚擎蒼,而是何先生。
「我可以留下嗎?」他忽然鼓起勇氣問。
何嘉佑眼中閃過一絲戲謔,仿佛是听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你,像個女人一樣,甘願陪在我身邊?」
「不,我不是那
個意思。」祝成雲驀地紅了臉去,「我只是覺得,我應該報答何先生的恩情,因此我不想離開。」
「不要感情用事,不然你會一敗涂地。」何嘉佑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從容不迫的離去。
一夜旖夢。失而復得的人們在安眠中擁緊屬于自己的幸福,桑念初也好,席瓔也罷。終于可以在一起了,雖然不知道前方還會有什麼在等著自己,但總歸是可以松一口氣,好好享受著相依相偎的幸福了。
戚擎蒼擁著懷中的小女人在晨曦中醒來,他眷戀地親吻著睡夢中她清秀美麗的容顏,這是他最愛的女人,這是他最魂牽夢繞的身子,這是他最割舍不下的情感。
他真是,完完全全,結結實實被這個看上去單純的小女人給吃透了。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想。
睡夢中的桑念初听到他那聲嘆息,忽然睜開眼楮,有些緊張地問︰「怎麼了?你哪里不舒服嗎?」
「沒有,只是感慨你究竟是用什麼手段把我栓在你身邊的,我現在一步都不想離開你。」他吻著她,在她耳邊說著曖昧的情話。
「哪里有用什麼手段啊。」桑念初立刻面紅耳赤地看了他一眼,「是你自己說要娶我的,還賴。」
呵,小女人脾氣還漸長,敢說他的不是了呢。他忽然很感激她有像小狗兒一樣的忠誠,無論他得意還是失意,她一直不離不棄。
「有沒有人說你像某種小動物?」他蹭蹭她的發絲問。
「什麼?像狗嗎?」桑念初不滿地白他一眼,「你們就知道罵我。」
「誰,除了我之外難道還有別人這麼說?」戚擎蒼听到這個「們」字分外不爽。
「當然,裴傲南也說過。」桑念初不假思索便如實回答。
可惡,又是這個陰魂不散的家伙!戚擎蒼忽然有些生氣地支起身子,將小女人禁錮在身下,懲罰似的啃咬著她的小嘴兒說︰「告訴我,你心里到底有沒有喜歡過裴傲南?」
他的吻狂肆而又急切,帶著掠奪的意味,桑念初都快喘不過氣來了。她嚶嚀一聲環上他的脖頸,心里卻是在思考著他的問題。
她到底有沒有曾經喜歡過裴傲南?
答案,或許應該是肯定。
她曾經喜歡過他,依賴、迷戀、信任,然而這到底不是愛,她不會因為看到他和別的女人交往而吃醋,也不會因為他追尋到屬于自己的幸福就悵然若失。
他們之間,與其說是喜歡,更不如說是親情,五年的共同生活,他們之間的情感早已不是愛那般簡單而又直白,希望對方過的幸福,這才是他們彼此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事。
「怎麼不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歡他啊?」戚擎蒼皺起眉頭急急地問。拜托,可千萬不要是這種結局,他不要他女人的腦袋里心里都留一半位置給別人,他會吃醋的!她的小心髒那麼小,怎麼容得下別人的影子!
「喜歡,但不愛。」桑念初笑笑,忽然狡猾地從他身下月兌身出來,推一把床上耍賴的獨臂大俠說,「快起來了,大懶蟲。」
「不行,我今天不想去工作,只想賴著你。」
唔,竟然還撒嬌!
「那怎麼行呢,你乖一點我,我去幫你做早飯,然後送你去上班陪你去公司好不好?」
「不好。不想去。」戚擎蒼翻了個身仰躺在床上,一只手扯過小女人順勢一帶,將她擁入自己懷里。
「我們蜜月,你想去哪里?」他一臉憧憬地問。
蜜月嗎?桑念初怔了一下,她本身並不是對這些東西有濃厚興趣的人,哪里都行,只要不太累就好。
「我听你的。」桑念初在他胸前毫無意識地畫著圈圈,「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呵,小女人不乖,又開始挑.逗他了。戚擎蒼強忍著小月復涌起的炙熱,抓緊她的小手禁錮在自己身側說︰「那就先去近一點的國家,帶上爸媽和子騫,全家人一起出去輕松一下。」
……桑念初立刻悲從中來,這真的是兩個人的蜜月之旅嗎?
「地點啊……你喜歡愛琴海,還是馬爾代夫,還是……還是荷蘭?」
荷蘭嗎?桑念初心里一亮,臉上卻是不動聲色︰「你喜歡哪里?我都好。」
「都好都好,你可真是嫁夫隨夫,好養活的小女人。」他捏捏她的小鼻子,又寵愛又是心疼,「那就去荷蘭吧。讓你看郁金香看到夠。」
「你真好!」桑念初立刻在他面頰上落下一吻,「還是你知道我最喜歡什麼了!」
「當然。」戚擎蒼洋洋得意,一個翻身坐了起來,把一旁的桑念初嚇了一跳。
「你干什麼一驚一乍的。」她捂著心口嗔怪道。
「有很多事情要忙啊,我當然動力十足的起床了。今天要去辦下簽證,晚上帶你回家去看看,問下我們的婚禮事宜,順便把子騫帶回家來住,想死他了。」
「你只想兒子不想我嗎?」桑念初故作難過,「你的眼里只有兒子,我只是你生孩子的工具!」
「哪有哪有。」戚擎蒼立刻忙不迭地賠笑,他說什麼來著,小女人不但脾氣見長,還跟他似的,都學會跟兒子爭風吃醋了。
「我最愛的是你,兒子是你的附屬‘產’物,沒有你哪有家,沒有你哪有兒子,你才是我們家最大的。」
「恩,這還差不多。」桑念初心滿意足地笑。
不料笑容還沒凝固,戚擎蒼就立刻補上一句︰「你現在肚子也是我們家最大的……」
……
因為一只手不方便,飲食起居都由念初幫擎蒼打理,她為他換好衣服做好早餐,戚擎蒼不由嘆息一聲,回想之前跟佩慈在一起的生活,那簡直就是水深火熱。唯有念初才能讓他感受到作為一個成功男人的幸福感、榮譽感和歸屬感!
「我去上班了,你要是在家無聊的話,可以去看看裴傲南那小子好了沒,順帶關心下他們的婚禮。」
「恩。」桑念初送他到門口,在車子前同他吻別,這才依依不舍回到房間里,計劃著一天的行程。
戚擎蒼覺得今日很是忙碌,首先他要去一下醫院,在確定結婚日程之前他必須對自己的身體有一個萬全了解,看看病情有沒有進一步惡化;其次就是關于婚禮和全家出行的事宜,他必須在此之前部署好全部的工作。
他驅車來到那家綜合醫院,找到主治醫生,拍下腦部CT後他忐忑不安坐在外面等著結果。饒是心理素質極其過硬的他,面對這樣的事情不免還是有些緊張,他生怕在這節骨眼上會出現什麼嚴重的事情,每每想到這他就頓時後悔——比如早點做手術好了,還免去一塊心病。
「戚先生,您的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麻煩跟我過來一下。」
小護士站在走廊甜甜叫了一聲,戚擎蒼卻是心里一緊。他快步走上前去,跟著護士進到主治醫生辦公室,眼前的醫生正眉頭緊鎖,舉著片子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
「怎麼了?」戚擎蒼有些緊張地問。
「噢,戚先生。」主治醫生點點頭,皺眉看看他,又看看CT成像,「您最近有服用過什麼特殊的藥物嗎?或者是有接觸過什麼特殊的治療手段。」
這是什麼意思?戚擎蒼在腦海中搜尋半天未果,他搖搖頭,肯定地說︰「從未有過。」
「那就怪了。」主治醫生嘟囔了一句,抬眼看到眼前的男人已是有些不耐煩,他立刻擦一把汗解釋說,「那塊淤血,不見了。」
「什麼?!」戚擎蒼又驚又喜,驚訝地瞪大眼楮,這怎麼可能,按照常理來推斷,淤血本來是不可能會在不借助任何外力的情況下自己化開的啊!畢竟是器官出血,又是在腦部,可以借助藥物和治療輔助的辦法微乎其微!
「我……我一開始也不太相信,不過。」主治醫生將片子舉在手里,仔仔細細研究半天,極為肯定地說,「真的沒有了,您大可以放心了。」
天!戚擎蒼的心里簡直猶如一塊隕石落地,對,隕石!他擔心良久的問題,牽絆他和念初的唯一阻礙,就這樣毫無預兆的消失了!
就連老天都在幫他!他真的覺得好幸運!
「醫生,你看我還有反復發作的可能嗎?視神經有沒有損傷到?我還會不會失明或者出現別的情況?」
「就目前看應該不會,畢竟淤血已經消失,沒有什麼可能壓迫到視神經的東西了。」主治醫生笑著解釋說。
戚先生是個好人,他一早就說過如他這樣無論是從政還是從商都熱心慈善事業的人一定是會好心有好報的,現在果然如此,奇跡真的在他身上發生,連他這個做醫生的都覺得不可思議。
「那,我可以走了嗎?」戚擎蒼迫不及待地問,按捺不住地一臉欣喜,他真想立刻就告訴念初讓她和他一同分享這天大的喜悅,可是他不能,他還得留著晚上給爸媽一個驚喜。
他和念初的愛情,再也不會有任何羈絆了!
「可以了,但是麻煩您定期過來復查,直到我們確認萬無一失。」
「沒問題。」戚擎蒼站起身來穩步走出醫院,徑直來到公司,看到早早等在總裁辦外的祝成雲時,他竟然還破天荒跟他下屬開了小玩笑,輕手輕腳繞到他的背後一拍,嚇了祝成雲一跳。
「戚總您來了。」祝成雲畢恭畢敬鞠了一躬,跟著戚擎蒼走進總裁辦,「人逢喜事精神爽,戚總莫不是有了什麼振奮人心的事?」
「算是。」戚擎蒼點點頭,絲毫不掩飾此刻的愉悅心情,「你這麼早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那現在你可以說了。」
祝成雲手中拿著辭呈,站在戚擎蒼辦公桌前猶豫不決,忽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誠實地說,戚擎蒼待他不薄,他背著他盜出公司許多機密,這是以借助他信任為前提,也就是說他利用了這個男人,然後再這麼一走了之。
是不是有些卑鄙?
還好何先生燒掉了他盜出的那些財務證據,否則他一定會良心不安的。想到這,他回過神來,雙手遞上請辭說︰「戚總,我是……」
「你如果不忙的話,幫我辦理幾份簽證如何?我今天上午有會要開,恐怕月兌不開身。」
戚擎蒼還沒等他話說出口便忽然橫下一句命令。
「啊……好的。」祝成雲木訥地點點頭,緊張之余竟然順手將請辭放在桌上,轉身離去說,「我這就去辦。」
呵,說他馬虎還真是馬虎啊。待他走後,戚擎蒼從桌上拿起那疊文件,隨意翻看一下便放回原位。
走嗎?倒是個人才,離開自己,未免有些可惜了。
祝成雲空手而歸,連原本帶在身邊的東西都忘記到戚擎蒼那里了。待他回過神來時已是走出好遠,他只好硬著頭皮回去拿。
他不是來辭職的嗎?怎麼順勢就幫上忙了?
「戚總!」他折回到總裁辦,見那份辭呈就擺在桌前,不由大驚失色,「戚總,我……」
「辦好了嗎?成雲執行力總是這麼讓人稱贊。」戚擎蒼笑笑,仿若什麼都沒留意。
他一定是在裝……以他戚擎蒼的洞察力,他不會看不出自己的忐忑。祝成雲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樣,忽然抬起頭,對視上他敏銳的目光,毅然決然說︰「戚總,我是來向您提出請辭的。」
如他所料,卻又好像出乎意料,戚擎蒼只是點點頭,仿佛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我知道。」他簡潔地說,「當然你也很清楚,我會挽留你。」
「我……我很感激戚總好意,可是恕我直言,我不能留在貴公司繼續任職,請戚總原諒。戚總對我連日來的照顧和信任我會永遠銘記在心的。」祝成雲深深鞠了一躬,顯然去意已決。
戚擎蒼揚起眉毛,對于他所說並不做評價,只是報以了然于心的一笑︰「是何先生讓你這麼做的,還是你自己想要離開?」
看似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卻在他心里掀起波瀾,祝成雲一愣,有些難以置信地說︰「您都知道了?」
「對。」戚擎蒼點點頭,「可是我認為,你在這里工作應該並無妨礙,況且你的確是個人才,我很需要你,也打算要委以重任于你。」
他這番話說的極是誠懇,在他眼中祝成雲分明看到信任和坦誠,而他不配,選擇離開並非他不喜歡這里,而是愧疚到想要逃避。
他不能留下,他做過背棄他的事情。
「戚總,我曾經盜取過您財務室的賬目。」祝成雲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忽然說,「我知道您可能會失望,但是我……那些東西後來已經被我處理掉了,所以您不用擔心會流落到他人手中,只是我必須要離開這里,該處罰的也請戚總懲罰,我對不起您,辜負了您的一片好意。」
他滿以為當他說出這些時,戚擎蒼會怒不可遏。沒有人敢在他頭上這樣動作,他是第一個,也應該是最後一個。他會怎樣?以盜竊罪送自己入獄,還是以侵害公司權益為由要他賠償一筆損失?無論哪樣他都能接受,他的錯誤他願意承擔。
然而戚擎蒼卻是擺擺手,不以為意地笑笑︰「我知道。所以你盜取的那些賬目,其實都是有問題的。」
「什麼?!」祝成雲震驚,他回想下自己得手的那些明細,他曾經仔細核對過,確認不會有問題,更何況來源途徑也很可靠,戚總不應該有所察覺,更不應該一早就被掉包才對!
「沒錯,那些是假賬。放在那里讓你偷。」戚擎蒼解釋說。
「您一開始就知道我是何嘉佑的眼線?」
「說眼線未免有些難听,我們還是說你只是為何嘉佑辦事的人吧。一開始我並沒有察覺,是你這個人做壞事的時候不善隱藏,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你在緊張,一听就能听出來你在撒謊。」
所以,就算是何先生拿著那些所謂「物證」也很有可能無濟于事對嗎?
所以,他和戚總的較量,從一開始就難分輸贏對嗎?
「我們現在扯平了,所以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我認為你在何先生那里不會有適合的工作,埋沒人才是我不願意看到的事情,因此,在保障你忠誠于我公司的前提下,我不會干涉你的私事,在不影響你工作的前提下,你可以做你自己需要做的事情。」
「戚總……」祝成雲聲音透著一絲感動和難以置信,他沒想到他能這樣就放過自己。
「簽證的事情我這就去辦。」他忽然笑了,收回自己的請辭書,轉身離去。
戚擎蒼滿意地點點頭,伸了個懶腰,望著桌上的文件出神。他本不是這樣不計較的性格,說到底,他這麼做還是因為念初潛移默化的影響,她受了那麼多委屈、詆毀、傷害,卻從未想過要報復佩慈,要計較他曾經的所作所為。他知道就算她嘴上會偶爾抱怨一下,其實心里也還是會心軟,正是如此他才得以做出今天的舉動,得饒人處且饒人,何況是人才?
傍晚時分他離開公司,張伯已經泊好車子等在那里。有些日子沒見到爸媽和子騫了,他特意讓張伯帶自己到商場,替爸媽買了兩套保健衣,又給子騫選了一套大黃蜂玩具。
有家的感覺真的很充實,他微笑著將這些東西一股腦塞進車子,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之情往家趕。
念初正抱著兒子講故事,作為一個母親她深深為自己的失職感到自責,哪有一連五天都不見孩子的道理?雖是迫不得已,心里卻依舊不安,她今天特意去學校接子騫放學回來,還好,小家伙還不懂得抱怨和記仇,看到媽咪他剩下的只有高興。
「媽咪,爹地怎麼還不來?」小家伙抬頭看看掛鐘,已經很晚了,他肚子都咕咕叫了。
「是啊。擎蒼是不是公司有什麼事情,你給打個電話問問。」一旁看報紙的桑父也發了話,永遠是萬年不變的姿勢,看電視,看報紙……
「可能是有什麼事,不過應該馬上就到了。」桑念初笑著回答。盡管住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他們卻早早培養出了默契,她能感覺到他正心急火燎往家趕,她也能感覺得出,他一定帶了好消息回來。
果不其然,她的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門鈴聲,小子騫第一個歡呼雀躍沖上去,「爸爸爸爸」歡叫了一路。
「爸爸!」他吃力地踮起腳尖擰開門鎖,率先撲了上去,險些把戚擎蒼撞得一個趔趄。
「我的寶貝兒子,可真是想死我了!」戚擎蒼放下手中東西一手抄起兒子,「讓我看看最近長高了沒有,恩,又帥了,果然是像我!」
「你別臭美了行不行。」桑念初紅著臉嗔怪,當著爸媽的面他怎麼都不臉紅呢,自信的還不是一星半點。
「怎麼這麼晚才過來,我們還擔心著你是不是有事,準備讓念初給你打個電話呢。」桑父丟下報紙走上前來。
「讓您擔心了,其實是順道買了些東西過來。」戚擎蒼放下兒子,雙手將東西遞上。
「你胳膊怎麼了?」只一個動作,桑父便立刻看出他一只手臂的不自然,「傷到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踫了一下而已。媽呢?我給她也帶了一套衣服,不知道合不合身,媽您忙完了來穿上看看。」
「你媽在廚房里頭忙活,炒菜聲音大她听不見,先不管她了,快進來坐吧。」桑父和念初接過他手里的東西。
「恩。」戚擎蒼點頭應著,轉而抱起兒子說,「寶貝,看看這個,爸爸給你買的大黃蜂!」
「唔……」小子騫竟然還一臉失望,嘟囔了一句,「可是我喜歡擎天柱……」
「是嗎?」戚擎蒼愕然,當下很是尷尬,不是說變形金剛里支持率最高的是那個黃乎乎的家伙嗎?他兒子這麼另類?
桑念初在一旁樂得直不起腰來,她難得見戚擎蒼撲了個空的神情,實在是尷尬到極點,讓人忍不住笑話。
「哎,听到沒有,我兒子有志向,喜歡擎天柱!」見小女人在一旁一直偷笑,戚擎蒼立刻在她耳邊小聲說,還特意強調一下重讀音。
「哎——你真是的!」桑念初立刻嗔怪著瞪他一眼,「子騫還是小孩子呢,你思想好復雜。」
「是你思想復雜才對,我只說我兒子喜歡擎天柱,可什麼都沒多想,嘖嘖,我一度以為你很純潔呢。」戚擎蒼一臉被騙了的欠扁表情,抱起兒子坐在沙發上,故作和藹地問,「子騫為什麼不喜歡大黃蜂?大黃蜂會飛的!」
「爸爸最笨了!擎天柱才會飛!大黃蜂不會,而且還是個啞巴!」
戚擎蒼啞口無言,好吧,他必須承認他沒怎麼看過一群機器人的故事。桑念初在一旁笑得直無奈,不知道就不要逞強啊,在子騫面前丟人,可真是個大笨蛋。
「都是你,我兒子都學壞了,歧視殘障機器人,這是不對的。」戚擎蒼語重心長在桑念初耳朵邊念叨了一句。
「你怎麼能什麼都怪我呢!」桑念初立刻站起身來,一副不理睬的神情,跑去幫母親準備晚餐了。
桑父從老花鏡里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坦白說,他以為女兒嫁給他會有個好歸宿,只是這歸宿是有了,卻未免太一波三折。他試探性地小聲問︰「擎蒼,什麼時候跟念初復婚?你們這樣耽誤著可不是個辦法啊。」
「是,爸,我今天就是來跟你們二老商量和念初復婚的事情的。」
「那你可得好好哄著廚房里那位,她才是最反對的,非要等你眼楮好利索了再說,可我覺得我這寶貝女兒耽誤不起,看你的了。」桑父一臉鄭重其事,戚擎蒼立刻會意點點頭,「我知道了。」
桑母在廚房鏟子敲得梆梆響,得空看一眼沙發上的三個男人,忽然義憤填膺怒斥道︰「沒用的男人,一天到晚什麼都得讓我來干,上不了廳堂下不了廚房!」
「媽——」桑念初笑笑,「您這是又哪來的火氣,怎麼突然這麼不高興,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桑母看一眼女兒,忽然撂下鍋鏟,將她拉到一邊,小聲問︰「你當真要跟小戚復婚了?不考慮考慮裴家少爺?」
「考慮什麼啊,他都跟席瓔在一起了。」桑念初擦一把汗,母親可真不與時俱進。
「是嗎?」桑母孤疑地看了女兒一眼,「真的假的?」
「干嘛騙你,你就等著喝席瓔那丫頭的喜酒吧!」
「怎麼搞的,那你這意思是說……你還非跟他復婚不可了?」
「當然了。」桑念初將炒好的菜盛入盤子,一面說著,「那看是子騫的親生父親,好端端的干嘛不復婚,他現在對我又這麼好……我……」
「那個佩慈呢?」桑母忽然插過一句話,不放心地問,「當年在婚禮上讓你出了那麼大的丑,我可是記得的!」
「她嗎?好像跟何嘉佑在一起了,不過我不太確定。」桑念初遲疑著回答。
「什麼?」桑母大吃一驚,當下覺得現在年輕人的關系真是混亂到極點,這都是怎麼扯上聯系的?
「不管你了,反正我是不太同意,怎麼著也得等他眼楮好利索了再說,這時不時就看不見一下我可不放心,萬一到時候失明了你還得照顧他不是?」
「媽,你能不能不要說這些!」桑念初立刻拉下一張小臉,不高興地埋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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