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先生,这些东西,你确定要全部毁掉吗?”
祝成云整理着桌上的东西,忽然发现这些都是何嘉佑为摆戚擎苍一道所精心收集的各种证据。洋洋洒洒扑满大半张桌子,环环相扣,不出意外的话足够送戚擎苍去忍受牢狱之灾。
可何先生竟然在这节骨眼上放弃了自己的决定,为什么?
他不确定似的问了一声,仿佛是在提醒何嘉佑再仔细看一看,烧掉的话,他的心血就白费了。
“全部烧掉,一张都不要留下来。”何嘉佑站起身来,“我和你一起下去吧。”
“是,何先生。”祝成云立刻毕恭毕敬站起身来,将这些资料整理好攥在手中,跟着何先生下了楼去。
楼下有块空地,时值半夜,四下无人。何嘉佑缓步走上前去,从祝成云手中接过火机和资料,屈膝矮子,燃亮纸张一角,看着火舌翻卷着将整个纸飞快吞入渣滓都不剩,那些灰烬风一吹便随风飘散。
一张,两张……
何嘉佑不厌其烦焚烧着资料,一言不发,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在祝成云眼里看来,这无异于是放了戚擎苍一条生路。
为什么?何先生不是一直恨戚总吗?
“先生。”祝成云沉吟一声,“我可以问一问,为什么您这么做吗?”
何嘉佑抬眼看着祝成云,火光之中他的表情阴晴不定,祝成云忽然觉得有些紧张,他吞吞口水,站在那里只觉得说错了话。他阴冷的眼神让他想要逃离,即便是放弃,他依旧能从何先生眼中看到他对戚擎苍的刻骨仇恨。
然而这阴冷和仇恨只是转瞬间的事,下一秒,他已恢复常态,淡定如常道:“我不是他的对手。”
“这怎么可能!”
这当然可能,他的筹码在戚擎苍手中,被他死死攥着,他从一开始就注定会输。
城府如他,早就在一开始便布好了棋局,他陷害、嫁祸、造假、生事,无所不用其极,他以为戚擎苍一定会招架不住,迟早会被他送入监狱,到那时候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照顾桑念初,借以陪伴之名感动她,让她回到自己身边。
可他失算了,他必须承认他没算到桑念初的改变,没算到她在危机之时敢于一再挺身而出为了戚擎苍做自己从来都不敢做的事情。
他记得她曾经说过,死是很可怕的事情,能活着,她绝不去自杀,那会很痛。
可是看她今天的反应,如若他亲手将她的爱人送入监狱,她恐怕不但会自杀,还得杀了他来偿命。
一个蠢到让他心疼的女人,他没办法再做任何可能会伤害到她的事情,她脆弱又坚强,她用她的生命保护着戚擎苍。
对,这是他唯一失算的地方,他没想到冷漠的自己也会有心软的一天,他没想到戚擎苍只需要一个人便可以将自己的计划全部打乱,这可真是笑话。
人心呵,这就是人心。
火光愈来愈烈,灼烧着他的皮肤他却依旧不觉得痛楚,哀莫大于心死,他现在终于彻头彻尾体会到这种感觉。十年,仿佛十年的精神力量忽然被抽空,他有一瞬间的无所适从,甚至想要点燃自己和这些可笑的证据一同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可是他不能,他还有一步棋保留,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的,眼下这步棋成了他的唯一希望,他不为扳回一切,只为能支撑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与之相比,眼前的灰烬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这些之中有一大部分本该是被裘家那场大火吞噬的,他改变了过程却挽回不了它们的结局,有些事,一开始就命中注定。
祝成云定定站在一旁,一句话都不敢说,直到眼看灰烬飘散到空气中,星火熄灭,只剩下一缕青烟缓缓飞升。
“走吧。”何嘉佑站起身来,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神情,“从明天开始,你不必再来我这里了。”
祝成云愕然,忽然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其实何先生并不算得上是什么坏人,虽然逼死了裘薇安,可是他知道这是为了戚总夫人,他只是自作主张替他们报了仇而已。一个男人,背负着不堪的过去一步步登上无人匹及的高度,这绝不是普普通通的商人所能做到的,他呼风唤雨,权势和地位皆有之,在这座城市里,他是他祝成云最为崇敬的人之一。
要他走,他还能走到哪去?当初是何先生给他今天的成就,他虽后悔过退缩过,但在他最茫然的时候,为他点明方向的不是戚擎苍,而是何先生。
“我可以留下吗?”他忽然鼓起勇气问。
何嘉佑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你,像个女人一样,甘愿陪在我身边?”
“不,我不是那
个意思。”祝成云蓦地红了脸去,“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报答何先生的恩情,因此我不想离开。”
“不要感情用事,不然你会一败涂地。”何嘉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从容不迫的离去。
一夜旖梦。失而复得的人们在安眠中拥紧属于自己的幸福,桑念初也好,席璎也罢。终于可以在一起了,虽然不知道前方还会有什么在等着自己,但总归是可以松一口气,好好享受着相依相偎的幸福了。
戚擎苍拥着怀中的小女人在晨曦中醒来,他眷恋地亲吻着睡梦中她清秀美丽的容颜,这是他最爱的女人,这是他最魂牵梦绕的身子,这是他最割舍不下的情感。
他真是,完完全全,结结实实被这个看上去单纯的小女人给吃透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想。
睡梦中的桑念初听到他那声叹息,忽然睁开眼睛,有些紧张地问:“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感慨你究竟是用什么手段把我栓在你身边的,我现在一步都不想离开你。”他吻着她,在她耳边说着暧昧的情话。
“哪里有用什么手段啊。”桑念初立刻面红耳赤地看了他一眼,“是你自己说要娶我的,还赖。”
呵,小女人脾气还渐长,敢说他的不是了呢。他忽然很感激她有像小狗儿一样的忠诚,无论他得意还是失意,她一直不离不弃。
“有没有人说你像某种小动物?”他蹭蹭她的发丝问。
“什么?像狗吗?”桑念初不满地白他一眼,“你们就知道骂我。”
“谁,除了我之外难道还有别人这么说?”戚擎苍听到这个“们”字分外不爽。
“当然,裴傲南也说过。”桑念初不假思索便如实回答。
可恶,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戚擎苍忽然有些生气地支起身子,将小女人禁锢在身下,惩罚似的啃咬着她的小嘴儿说:“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裴傲南?”
他的吻狂肆而又急切,带着掠夺的意味,桑念初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她嘤咛一声环上他的脖颈,心里却是在思考着他的问题。
她到底有没有曾经喜欢过裴傲南?
答案,或许应该是肯定。
她曾经喜欢过他,依赖、迷恋、信任,然而这到底不是爱,她不会因为看到他和别的女人交往而吃醋,也不会因为他追寻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就怅然若失。
他们之间,与其说是喜欢,更不如说是亲情,五年的共同生活,他们之间的情感早已不是爱那般简单而又直白,希望对方过的幸福,这才是他们彼此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事。
“怎么不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欢他啊?”戚擎苍皱起眉头急急地问。拜托,可千万不要是这种结局,他不要他女人的脑袋里心里都留一半位置给别人,他会吃醋的!她的小心脏那么小,怎么容得下别人的影子!
“喜欢,但不爱。”桑念初笑笑,忽然狡猾地从他身下月兑身出来,推一把床上耍赖的独臂大侠说,“快起来了,大懒虫。”
“不行,我今天不想去工作,只想赖着你。”
唔,竟然还撒娇!
“那怎么行呢,你乖一点我,我去帮你做早饭,然后送你去上班陪你去公司好不好?”
“不好。不想去。”戚擎苍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一只手扯过小女人顺势一带,将她拥入自己怀里。
“我们蜜月,你想去哪里?”他一脸憧憬地问。
蜜月吗?桑念初怔了一下,她本身并不是对这些东西有浓厚兴趣的人,哪里都行,只要不太累就好。
“我听你的。”桑念初在他胸前毫无意识地画着圈圈,“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呵,小女人不乖,又开始挑.逗他了。戚擎苍强忍着小月复涌起的炙热,抓紧她的小手禁锢在自己身侧说:“那就先去近一点的国家,带上爸妈和子骞,全家人一起出去轻松一下。”
……桑念初立刻悲从中来,这真的是两个人的蜜月之旅吗?
“地点啊……你喜欢爱琴海,还是马尔代夫,还是……还是荷兰?”
荷兰吗?桑念初心里一亮,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你喜欢哪里?我都好。”
“都好都好,你可真是嫁夫随夫,好养活的小女人。”他捏捏她的小鼻子,又宠爱又是心疼,“那就去荷兰吧。让你看郁金香看到够。”
“你真好!”桑念初立刻在他面颊上落下一吻,“还是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了!”
“当然。”戚擎苍洋洋得意,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把一旁的桑念初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她捂着心口嗔怪道。
“有很多事情要忙啊,我当然动力十足的起床了。今天要去办下签证,晚上带你回家去看看,问下我们的婚礼事宜,顺便把子骞带回家来住,想死他了。”
“你只想儿子不想我吗?”桑念初故作难过,“你的眼里只有儿子,我只是你生孩子的工具!”
“哪有哪有。”戚擎苍立刻忙不迭地赔笑,他说什么来着,小女人不但脾气见长,还跟他似的,都学会跟儿子争风吃醋了。
“我最爱的是你,儿子是你的附属‘产’物,没有你哪有家,没有你哪有儿子,你才是我们家最大的。”
“恩,这还差不多。”桑念初心满意足地笑。
不料笑容还没凝固,戚擎苍就立刻补上一句:“你现在肚子也是我们家最大的……”
……
因为一只手不方便,饮食起居都由念初帮擎苍打理,她为他换好衣服做好早餐,戚擎苍不由叹息一声,回想之前跟佩慈在一起的生活,那简直就是水深火热。唯有念初才能让他感受到作为一个成功男人的幸福感、荣誉感和归属感!
“我去上班了,你要是在家无聊的话,可以去看看裴傲南那小子好了没,顺带关心下他们的婚礼。”
“恩。”桑念初送他到门口,在车子前同他吻别,这才依依不舍回到房间里,计划着一天的行程。
戚擎苍觉得今日很是忙碌,首先他要去一下医院,在确定结婚日程之前他必须对自己的身体有一个万全了解,看看病情有没有进一步恶化;其次就是关于婚礼和全家出行的事宜,他必须在此之前部署好全部的工作。
他驱车来到那家综合医院,找到主治医生,拍下脑部CT后他忐忑不安坐在外面等着结果。饶是心理素质极其过硬的他,面对这样的事情不免还是有些紧张,他生怕在这节骨眼上会出现什么严重的事情,每每想到这他就顿时后悔——比如早点做手术好了,还免去一块心病。
“戚先生,您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麻烦跟我过来一下。”
小护士站在走廊甜甜叫了一声,戚擎苍却是心里一紧。他快步走上前去,跟着护士进到主治医生办公室,眼前的医生正眉头紧锁,举着片子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怎么了?”戚擎苍有些紧张地问。
“噢,戚先生。”主治医生点点头,皱眉看看他,又看看CT成像,“您最近有服用过什么特殊的药物吗?或者是有接触过什么特殊的治疗手段。”
这是什么意思?戚擎苍在脑海中搜寻半天未果,他摇摇头,肯定地说:“从未有过。”
“那就怪了。”主治医生嘟囔了一句,抬眼看到眼前的男人已是有些不耐烦,他立刻擦一把汗解释说,“那块淤血,不见了。”
“什么?!”戚擎苍又惊又喜,惊讶地瞪大眼睛,这怎么可能,按照常理来推断,淤血本来是不可能会在不借助任何外力的情况下自己化开的啊!毕竟是器官出血,又是在脑部,可以借助药物和治疗辅助的办法微乎其微!
“我……我一开始也不太相信,不过。”主治医生将片子举在手里,仔仔细细研究半天,极为肯定地说,“真的没有了,您大可以放心了。”
天!戚擎苍的心里简直犹如一块陨石落地,对,陨石!他担心良久的问题,牵绊他和念初的唯一阻碍,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消失了!
就连老天都在帮他!他真的觉得好幸运!
“医生,你看我还有反复发作的可能吗?视神经有没有损伤到?我还会不会失明或者出现别的情况?”
“就目前看应该不会,毕竟淤血已经消失,没有什么可能压迫到视神经的东西了。”主治医生笑着解释说。
戚先生是个好人,他一早就说过如他这样无论是从政还是从商都热心慈善事业的人一定是会好心有好报的,现在果然如此,奇迹真的在他身上发生,连他这个做医生的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我可以走了吗?”戚擎苍迫不及待地问,按捺不住地一脸欣喜,他真想立刻就告诉念初让她和他一同分享这天大的喜悦,可是他不能,他还得留着晚上给爸妈一个惊喜。
他和念初的爱情,再也不会有任何羁绊了!
“可以了,但是麻烦您定期过来复查,直到我们确认万无一失。”
“没问题。”戚擎苍站起身来稳步走出医院,径直来到公司,看到早早等在总裁办外的祝成云时,他竟然还破天荒跟他下属开了小玩笑,轻手轻脚绕到他的背后一拍,吓了祝成云一跳。
“戚总您来了。”祝成云毕恭毕敬鞠了一躬,跟着戚擎苍走进总裁办,“人逢喜事精神爽,戚总莫不是有了什么振奋人心的事?”
“算是。”戚擎苍点点头,丝毫不掩饰此刻的愉悦心情,“你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那现在你可以说了。”
祝成云手中拿着辞呈,站在戚擎苍办公桌前犹豫不决,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诚实地说,戚擎苍待他不薄,他背着他盗出公司许多机密,这是以借助他信任为前提,也就是说他利用了这个男人,然后再这么一走了之。
是不是有些卑鄙?
还好何先生烧掉了他盗出的那些财务证据,否则他一定会良心不安的。想到这,他回过神来,双手递上请辞说:“戚总,我是……”
“你如果不忙的话,帮我办理几份签证如何?我今天上午有会要开,恐怕月兑不开身。”
戚擎苍还没等他话说出口便忽然横下一句命令。
“啊……好的。”祝成云木讷地点点头,紧张之余竟然顺手将请辞放在桌上,转身离去说,“我这就去办。”
呵,说他马虎还真是马虎啊。待他走后,戚擎苍从桌上拿起那叠文件,随意翻看一下便放回原位。
走吗?倒是个人才,离开自己,未免有些可惜了。
祝成云空手而归,连原本带在身边的东西都忘记到戚擎苍那里了。待他回过神来时已是走出好远,他只好硬着头皮回去拿。
他不是来辞职的吗?怎么顺势就帮上忙了?
“戚总!”他折回到总裁办,见那份辞呈就摆在桌前,不由大惊失色,“戚总,我……”
“办好了吗?成云执行力总是这么让人称赞。”戚擎苍笑笑,仿若什么都没留意。
他一定是在装……以他戚擎苍的洞察力,他不会看不出自己的忐忑。祝成云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忽然抬起头,对视上他敏锐的目光,毅然决然说:“戚总,我是来向您提出请辞的。”
如他所料,却又好像出乎意料,戚擎苍只是点点头,仿佛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我知道。”他简洁地说,“当然你也很清楚,我会挽留你。”
“我……我很感激戚总好意,可是恕我直言,我不能留在贵公司继续任职,请戚总原谅。戚总对我连日来的照顾和信任我会永远铭记在心的。”祝成云深深鞠了一躬,显然去意已决。
戚擎苍扬起眉毛,对于他所说并不做评价,只是报以了然于心的一笑:“是何先生让你这么做的,还是你自己想要离开?”
看似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在他心里掀起波澜,祝成云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地说:“您都知道了?”
“对。”戚擎苍点点头,“可是我认为,你在这里工作应该并无妨碍,况且你的确是个人才,我很需要你,也打算要委以重任于你。”
他这番话说的极是诚恳,在他眼中祝成云分明看到信任和坦诚,而他不配,选择离开并非他不喜欢这里,而是愧疚到想要逃避。
他不能留下,他做过背弃他的事情。
“戚总,我曾经盗取过您财务室的账目。”祝成云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忽然说,“我知道您可能会失望,但是我……那些东西后来已经被我处理掉了,所以您不用担心会流落到他人手中,只是我必须要离开这里,该处罚的也请戚总惩罚,我对不起您,辜负了您的一片好意。”
他满以为当他说出这些时,戚擎苍会怒不可遏。没有人敢在他头上这样动作,他是第一个,也应该是最后一个。他会怎样?以盗窃罪送自己入狱,还是以侵害公司权益为由要他赔偿一笔损失?无论哪样他都能接受,他的错误他愿意承担。
然而戚擎苍却是摆摆手,不以为意地笑笑:“我知道。所以你盗取的那些账目,其实都是有问题的。”
“什么?!”祝成云震惊,他回想下自己得手的那些明细,他曾经仔细核对过,确认不会有问题,更何况来源途径也很可靠,戚总不应该有所察觉,更不应该一早就被掉包才对!
“没错,那些是假账。放在那里让你偷。”戚擎苍解释说。
“您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何嘉佑的眼线?”
“说眼线未免有些难听,我们还是说你只是为何嘉佑办事的人吧。一开始我并没有察觉,是你这个人做坏事的时候不善隐藏,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在紧张,一听就能听出来你在撒谎。”
所以,就算是何先生拿着那些所谓“物证”也很有可能无济于事对吗?
所以,他和戚总的较量,从一开始就难分输赢对吗?
“我们现在扯平了,所以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认为你在何先生那里不会有适合的工作,埋没人才是我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因此,在保障你忠诚于我公司的前提下,我不会干涉你的私事,在不影响你工作的前提下,你可以做你自己需要做的事情。”
“戚总……”祝成云声音透着一丝感动和难以置信,他没想到他能这样就放过自己。
“签证的事情我这就去办。”他忽然笑了,收回自己的请辞书,转身离去。
戚擎苍满意地点点头,伸了个懒腰,望着桌上的文件出神。他本不是这样不计较的性格,说到底,他这么做还是因为念初潜移默化的影响,她受了那么多委屈、诋毁、伤害,却从未想过要报复佩慈,要计较他曾经的所作所为。他知道就算她嘴上会偶尔抱怨一下,其实心里也还是会心软,正是如此他才得以做出今天的举动,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是人才?
傍晚时分他离开公司,张伯已经泊好车子等在那里。有些日子没见到爸妈和子骞了,他特意让张伯带自己到商场,替爸妈买了两套保健衣,又给子骞选了一套大黄蜂玩具。
有家的感觉真的很充实,他微笑着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塞进车子,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往家赶。
念初正抱着儿子讲故事,作为一个母亲她深深为自己的失职感到自责,哪有一连五天都不见孩子的道理?虽是迫不得已,心里却依旧不安,她今天特意去学校接子骞放学回来,还好,小家伙还不懂得抱怨和记仇,看到妈咪他剩下的只有高兴。
“妈咪,爹地怎么还不来?”小家伙抬头看看挂钟,已经很晚了,他肚子都咕咕叫了。
“是啊。擎苍是不是公司有什么事情,你给打个电话问问。”一旁看报纸的桑父也发了话,永远是万年不变的姿势,看电视,看报纸……
“可能是有什么事,不过应该马上就到了。”桑念初笑着回答。尽管住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他们却早早培养出了默契,她能感觉到他正心急火燎往家赶,她也能感觉得出,他一定带了好消息回来。
果不其然,她的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门铃声,小子骞第一个欢呼雀跃冲上去,“爸爸爸爸”欢叫了一路。
“爸爸!”他吃力地踮起脚尖拧开门锁,率先扑了上去,险些把戚擎苍撞得一个趔趄。
“我的宝贝儿子,可真是想死我了!”戚擎苍放下手中东西一手抄起儿子,“让我看看最近长高了没有,恩,又帅了,果然是像我!”
“你别臭美了行不行。”桑念初红着脸嗔怪,当着爸妈的面他怎么都不脸红呢,自信的还不是一星半点。
“怎么这么晚才过来,我们还担心着你是不是有事,准备让念初给你打个电话呢。”桑父丢下报纸走上前来。
“让您担心了,其实是顺道买了些东西过来。”戚擎苍放下儿子,双手将东西递上。
“你胳膊怎么了?”只一个动作,桑父便立刻看出他一只手臂的不自然,“伤到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碰了一下而已。妈呢?我给她也带了一套衣服,不知道合不合身,妈您忙完了来穿上看看。”
“你妈在厨房里头忙活,炒菜声音大她听不见,先不管她了,快进来坐吧。”桑父和念初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恩。”戚擎苍点头应着,转而抱起儿子说,“宝贝,看看这个,爸爸给你买的大黄蜂!”
“唔……”小子骞竟然还一脸失望,嘟囔了一句,“可是我喜欢擎天柱……”
“是吗?”戚擎苍愕然,当下很是尴尬,不是说变形金刚里支持率最高的是那个黄乎乎的家伙吗?他儿子这么另类?
桑念初在一旁乐得直不起腰来,她难得见戚擎苍扑了个空的神情,实在是尴尬到极点,让人忍不住笑话。
“哎,听到没有,我儿子有志向,喜欢擎天柱!”见小女人在一旁一直偷笑,戚擎苍立刻在她耳边小声说,还特意强调一下重读音。
“哎——你真是的!”桑念初立刻嗔怪着瞪他一眼,“子骞还是小孩子呢,你思想好复杂。”
“是你思想复杂才对,我只说我儿子喜欢擎天柱,可什么都没多想,啧啧,我一度以为你很纯洁呢。”戚擎苍一脸被骗了的欠扁表情,抱起儿子坐在沙发上,故作和蔼地问,“子骞为什么不喜欢大黄蜂?大黄蜂会飞的!”
“爸爸最笨了!擎天柱才会飞!大黄蜂不会,而且还是个哑巴!”
戚擎苍哑口无言,好吧,他必须承认他没怎么看过一群机器人的故事。桑念初在一旁笑得直无奈,不知道就不要逞强啊,在子骞面前丢人,可真是个大笨蛋。
“都是你,我儿子都学坏了,歧视残障机器人,这是不对的。”戚擎苍语重心长在桑念初耳朵边念叨了一句。
“你怎么能什么都怪我呢!”桑念初立刻站起身来,一副不理睬的神情,跑去帮母亲准备晚餐了。
桑父从老花镜里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坦白说,他以为女儿嫁给他会有个好归宿,只是这归宿是有了,却未免太一波三折。他试探性地小声问:“擎苍,什么时候跟念初复婚?你们这样耽误着可不是个办法啊。”
“是,爸,我今天就是来跟你们二老商量和念初复婚的事情的。”
“那你可得好好哄着厨房里那位,她才是最反对的,非要等你眼睛好利索了再说,可我觉得我这宝贝女儿耽误不起,看你的了。”桑父一脸郑重其事,戚擎苍立刻会意点点头,“我知道了。”
桑母在厨房铲子敲得梆梆响,得空看一眼沙发上的三个男人,忽然义愤填膺怒斥道:“没用的男人,一天到晚什么都得让我来干,上不了厅堂下不了厨房!”
“妈——”桑念初笑笑,“您这是又哪来的火气,怎么突然这么不高兴,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桑母看一眼女儿,忽然撂下锅铲,将她拉到一边,小声问:“你当真要跟小戚复婚了?不考虑考虑裴家少爷?”
“考虑什么啊,他都跟席璎在一起了。”桑念初擦一把汗,母亲可真不与时俱进。
“是吗?”桑母孤疑地看了女儿一眼,“真的假的?”
“干嘛骗你,你就等着喝席璎那丫头的喜酒吧!”
“怎么搞的,那你这意思是说……你还非跟他复婚不可了?”
“当然了。”桑念初将炒好的菜盛入盘子,一面说着,“那看是子骞的亲生父亲,好端端的干嘛不复婚,他现在对我又这么好……我……”
“那个佩慈呢?”桑母忽然插过一句话,不放心地问,“当年在婚礼上让你出了那么大的丑,我可是记得的!”
“她吗?好像跟何嘉佑在一起了,不过我不太确定。”桑念初迟疑着回答。
“什么?”桑母大吃一惊,当下觉得现在年轻人的关系真是混乱到极点,这都是怎么扯上联系的?
“不管你了,反正我是不太同意,怎么着也得等他眼睛好利索了再说,这时不时就看不见一下我可不放心,万一到时候失明了你还得照顾他不是?”
“妈,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些!”桑念初立刻拉下一张小脸,不高兴地埋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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