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陣日子沒見皓軒了,他好像又高了,不似當初的女乃油小生,白色T恤下若隱若現的胸肌和小麥色的結實膚色無一不凸顯著他愈發男人的標志。
他長大了。
「我哥在里面嗎?」他有些緊張地問。
好久沒有這麼稱呼戚擎蒼了,他還真是有些不習慣,發音也別別扭扭的極是搞笑,可在他心里,戚擎蒼一直都是他的兄長。
就是這一句看似自然而然的稱呼,竟然讓桑念初有些感動。她雖然想象不出當年戚擎蒼被趕出家門時是怎樣的落魄,他們之間又會有怎樣反目成仇的情緒,但至少現在皓軒還認他作哥哥不是嗎?
「在,你們進來吧。」桑念初欣然接過席瓔的東西,躡手躡腳走到戚擎蒼床邊,輕聲附在他耳畔說︰「可欣和皓軒來了。」
戚擎蒼忽然應聲睜開眼楮,他面無表情到讓人猜不出他心里的想法,看到他這副樣子,桑念初不禁心里一緊。
怎麼,他不願見他們嗎?
「他來干什麼?」
戚擎蒼在心里冷笑一聲,呵,是來看他出丑的吧?他現在是個盲人,什麼都看不到,戚皓軒大可以回去告訴葉鳳儀和他那名存實亡的父親他現在慘極了,他再也不會憎恨戚家給了他一切又奪走了他的一切,再也不會對戚家有什麼威脅了!
「哥。」
戚皓軒卻是走上前去畢恭畢敬叫了一聲。他不是沒看出戚擎蒼的不理不睬,只是這些他不想在乎,他此刻只想知道他生了什麼病。
哥他怎麼了?從他身上皓軒找不出一絲異樣,他不禁有些緊張,如果不是在外表上能夠看到的,那想必就是一時間無法直接治療的病癥了。
這可真是糟糕,他立刻將目光轉向桑念初,有些焦急地詢問︰
「嫂子,我哥他得了什麼病?」
他再也不會當著別人的面無所顧忌地叫她「小初初」了,現在的他已經不像當年那樣玩世不恭,這規矩他懂。
而因那一聲畢恭畢敬的「哥哥」和「嫂子」,戚擎蒼心里竟然也像掀起波瀾似的,一時間竟然無法平復心境,更不知道該怎樣回應這聲稱呼。
三四年的陌路,他們早該冷漠的如同路人,皓軒也不該再把自己放在眼里——他以前不是最恨有他這個哥哥嗎?他光芒萬丈,不費吹灰之力就搶走了本該屬于皓軒的一切,皓軒理應恨自己,看到自己成了這副樣子,他應該很是解氣才是。
戚擎蒼別過頭去,桑念初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戚擎蒼有時固執的像個孩子一樣,既然皓軒都沒當回事,他干嘛不回應一句,反倒是讓人家在那里干站著呢?
「你哥他……他的病比較復雜。」
她小心翼翼措著辭,因為戚擎蒼不說話,所以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什麼話當講什麼話不當講,連解釋都這樣遮遮掩掩,真擔心皓軒會因此而生氣。
不料戚擎蒼忽然張開嘴,平靜地接過話茬,語氣輕松的就好像他們當年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是失明而已。念初,幫我給皓軒和可欣倒杯水好嗎?」
他還是說話了,桑念初頓時松了口氣,欣然應了一聲便起身去忙。
裴可欣見狀,立刻識趣地將水果放在桑念初手中,接過她手里的口杯說︰「擎蒼哥你不用太費心,我帶了水果來,我給你們弄就好。」
「誰讓你喊我哥叫哥了。」戚皓軒一挑眉毛,他有承認過跟她的關系嗎?
「論輩分和年齡我當然都應該這麼叫,怎麼,有問題麼?」裴可欣伶牙俐齒的回敬。她又不是第一次听他這麼說話,早習慣他各種劃清界限的行為了,反正最後他還得是她的,沒跑。
「扶我坐起來。」戚擎蒼吃力地撐起身子,手一不小心還險些踫翻了一旁的茶杯。
戚皓軒見他們有些手忙腳亂的樣子,一時間竟覺得自己此行有些多余。他萬萬沒想到哥竟然會是失明了,先前準備好的那些話全都派不上用場,甚至連怎樣將談話進行下去都不知道。
他停了半晌,才又小心翼翼斟酌著問︰「很嚴重麼哥?」
「還好。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恢復而已,不用太擔心。」戚擎蒼目光望向前面,盡量不讓別人看到他沒有焦距的瞳眸。
這還不夠嚴重嗎?見哥這樣失神,那一瞬間他甚至涌上一絲強烈的自責!該死,他們家人對這個私生子都做了什麼,連他生病了都沒人知道,此刻他真是覺得自己父母有夠殘酷,簡直到了令他無法忍受的境地!他們在他最飛黃騰達的時候緊緊依附,又在他面臨牢獄之災的時候一腳踹開,現在他失明了竟然還沒一個人來看一看,該死,這些真的是他的父母干出來的事?!
「可欣,我們先走吧。」他忽然站起身來,
他沒辦法再這樣看下去了,沒辦法再面對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他只覺得在他面前自己卑微萬分,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他為父母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愧甚至是恥辱!
「這麼快就走嗎?」桑念初手里的隻果才削到一半,見兩人作勢要走,不免有些疑惑,他們剛剛不是還交流的很平靜嗎?
「下次再來看你們,哥什麼時候出院,我們過來幫忙。嫂子你有什麼需要盡管告訴我,千萬別客氣。」
當真是長大了,都能說出這樣客套的話來了。桑念初微笑著打趣︰「當然,需要你的時候肯定不會客氣。」
戚皓軒點點頭,拉起裴可欣就奪門而出。可欣跟在後面踉踉蹌蹌的險些跌倒,一進了電梯她就不滿地嘟囔起來︰「你怎麼跟逃命似的,戚擎蒼又不是沒眼珠子了。」
「你這女人說話能不能注意點!那是我哥!」戚皓軒忽然氣呼呼地吼了一句。
可欣立刻識趣地閉上嘴巴,她真不明白剛剛還好端端的人怎麼眨眼間變得這麼凶悍了,她是真的做錯了什麼嗎?她自己可一點都沒感覺出來呢。
「我……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覺得既然來了,那就多看一看聊一聊啊。」
「不,我要回去找我爸媽。」見可欣剛在位置上坐下,他便踩下油門大力一轉方向盤,將心頭的憤恨全部都發泄在這輛車子上。
「我要回去為我哥打抱不平,他們兩個究竟把我哥當成什麼樣的人,為什麼一夕之間就可以棄人于不顧。我受不了看我哥孤單的樣子,如果他們不給我一個解釋,我會認為他們遲早有一天也會拋棄我,像是對待我哥那樣,這樣的家庭我寧可不要!」
他們甚至忘記跟裴傲南打個招呼便率先離開了,病房里頓時只剩下有些焦急的席瓔,她接過桑念初遞上的隻果,邊咬邊看著停在樓下的那輛車惴惴不安。
「你怎麼了,有事嗎?」桑念初見她六神無主,便關切地問她。
「我……裴傲南在樓下呢,我想我得先走了,怕他等得太久。」
「是麼,」桑念初有些意外,他在樓下,那干嘛不上來坐一坐?
他是怕見到她嗎?
「那你快下去吧。」她立即催促著席瓔,「今天真是謝謝你了,你拿衣服的時候我媽她沒說你什麼嗎?」
「還好,後面解釋給二老听了,沒說的太詳細,只說是戚擎蒼生病了。」
病床上的戚擎蒼聞言微微皺了下眉頭輕咳一聲,像是不耐煩的樣子。桑念初趕緊快步拉著席瓔走出病房門,有些無奈地道歉說︰「擎蒼他不喜歡讓別人看到他不好的一面。」
「是啊,所以我才不想告訴你呢,誰叫你突然問這麼一句。」席瓔吐吐舌頭,拍著她的肩膀說,「我先回去了,需要我幫忙的話你盡管電話給我。」
「恩。你也要小心,薇安那個女人真的很可怕,有什麼危險你一定要告訴我,千萬別忘記。」
「放心啦。」席瓔笑笑,背著包包快步走出她的視線。
這個世界只繁忙了一下便又恢復到安靜的狀態中去,桑念初松了一口氣,回到戚擎蒼身邊時,她見他已經又躺回到床上了,雙眼直勾勾盯著天花板,像是在想什麼。
「怎麼了,發什麼呆呢?」
她心疼他這個樣子,這會讓她覺得他好無助。
「他們都走了嗎?」
「恩。」桑念初點點頭,「你現在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剛剛吵到你了吧?」
「還好了。」他笑笑,「我已經很少沒經歷過這麼熱鬧的場面了,多少有些不習慣。對了,裴傲南怎麼沒來?」
「可能是不想見我吧。」桑念初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還有什麼是不能釋懷的嗎?」戚擎蒼沉吟,像是在自語,又像是在說給她听。
覺察到他可能是想說些什麼,桑念初索性在他床邊坐下來,一面輕輕按著他的太陽穴,一面等著他說下去。
「我曾經以為我再見到戚家人的時候會一句話都不說,這是好的狀態,不好的當然是直接送客攆人,所以像今天這種,我能這樣好脾氣的跟戚皓軒說話,念初,你有沒有覺得我很奇怪?」
「有啊,你一直都是個很奇怪的人——刀子嘴豆腐心,只會表面上狠一狠。」
「是嗎,我這麼失敗?」戚擎蒼不自覺地皺起眉頭,這話不是用來夸女人心軟的嗎,作為一個男人,他情何以堪?
「是說你心腸好了,你又多想。」她嗔怪地說。
「我啊,雖然不知道你們過去發生了什麼,但我想你離開家的時候應該是懷著滿心怨恨,這輩子都不想再同他們有什麼瓜葛了吧。
「可是你現在還是接受他的歉意了,這說明你真的是個不會記仇的人,我就喜歡這樣的你,所以說你刀子嘴豆腐心,這也有錯嗎?」
「會不會很沒有魄力?你們女人不都喜歡那種‘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的戲碼嗎?」
「那是曹孟德。」桑念初點點他的眉心,「你是戚擎蒼,所以不要想那麼多,況且我喜歡你和別人在一起的樣子,你好像總是很孤單,我從來沒見過你有什麼朋友和很親近的人。」
「對,我沒有。」戚擎蒼苦笑著點頭承認。
「我什麼都沒有,我小的時候葉鳳儀跟我說,那些接近我的男生女人都是有目的的,是看上我們戚家家室,所以我從小就不相信任何人。在我過去看來,那些接近我的人一定都懷著各種各樣的目的,就好像你當年爬上我的床那樣,我跟你講過的,我以為你是用你的身體換來我的一個簽字。」
「去,又來提這些!」桑念初紅著臉責怪他。他可真是的,干嘛總是撿她不願意听的那些事情說呢。
「不過還好,現在看來,我真的要好好謝謝何嘉佑了,感謝他把這麼好的女人送到我懷里,不然我根本就不會明白什麼叫真愛,我恐怕還活在所有人的算計中,就這樣被欺騙一輩子。對我來講,我寧可掙扎在真實的、落魄的、跌宕起伏的人生里,也不需要一輩子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說什麼別人會利用我,其實真正在利用我的一直都只有她們而已。」
「你像個傻瓜一樣,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呢。」
「呵,你不是也一樣嗎?我忍不住又要說你當初被未婚夫賣了,還開開心心爬上我的……」
「又來!」桑念初立刻捂上他的嘴巴,「你要是再不乖,我就把你丟在這里不管了!」
「別!」戚擎蒼忽然一把扯下她的手,緊緊握在自己的手心中,那模樣就好像真的擔心她會突然飛走一樣,他攥的她生疼。
「我只是說說而已……」桑念初在他臉上落下一吻,「在開玩笑呢,你不懂嗎,別緊張。」
「念初,我真的很感謝你。」戚擎蒼無限眷戀地將她的小手放在自己胸口處,讓她感受她因為驚嚇而變得紛亂的心跳,「有的時候真的很想你離開我,這樣也許不會拖累你。可是想到上次只跟你分開幾天,再听到你要結婚的消息時我險些情緒失控了。你給了我好多,給我愛,給我一個活潑可愛的兒子和一個溫暖的家庭,也因為你,我和皓軒重歸于好,對那些我怨恨的人也顧不上充滿仇恨,你不會想到你對我來講有多重要,我心情很復雜,我想放手,又不想讓你離開我……你懂我的意思嗎?這次,千萬別丟下我一個人。」
「不會的。擎蒼,我說過我不會再離開你,這輩子都不會。」
他這番話說的她心都快要融化了,她只覺得臉發燒心發燙,她感受著他的愛和不知所措的挽留,又感動又是心疼。什麼安慰的語言都略顯多余,她索性忽然湊上小嘴兒去,唯有用吻來回應才能表達她內心的愛。
「擎蒼,我很愛你,我一定不會離開你的,相信我好嗎?」
「我也愛你……」他瘋狂回應著她的吻,頃刻間便佔了主動權,即便是雙目看不到,卻依舊不妨礙他感受她眼里的柔情似水,感受她的溫婉可人。
「寶貝,我好愛你,我想現在就愛你……」
大手不自覺攀上她的衣料,隔著衣服愛著她的豐盈,他吻得她嬌喘連連,幾乎要失去神智。
「不不……這里是醫院。」
「沒關系,特護病房沒有人會發現。」他霸道地大手一路下滑,忽然覆在她的縴腰上,緊接著大力一提,和著她的驚叫聲將她抱上了床,結結實實的擁在自己懷里。
「啊……擎蒼……別,別這樣。」
他不安分的手在她身上四下點火,她又氣又急,雖然心癢癢,可他怎麼能不分場合不分地點,他還在生病呢……
病房內都快著火了,心里只有念初的戚擎蒼哪還顧得上她的拒絕,他揚起被子蓋在她身上,手模索著尋到她衣服的扣子,將其解開,吻著她滾燙的身子。
「咳——」
正在這時,一聲干咳突兀在病房中響起。桑念初驚慌地睜開有些迷蒙的雙眼,忽然看到病房的門已不知何時被推開,站在門口的不是別人,正是裴傲南。
見桑念初被戚擎蒼那混蛋毫無顧忌的擁在懷里,他眼楮里都要噴出火來,更為她眼底的乖順而失望。
「我是不是打擾你們的好事了?」
他自嘲地說了一句,忽而用力關上門,轉身離開。
真是可笑,剛剛听席瓔說戚擎蒼失明了,他幾乎是狂奔著折返回來,他擔心念初會受委屈,想要勸說她離開他,不要跟這個廢物在一起。
可現在看來,是他太多余。無論戚擎蒼怎樣落魄,念初的生命中都不會再容下別的男人,更容不下他這自作多情的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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