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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孔宅

就在孔德棟當上班長後不久,他力邀我去他家作客。我欣然與之前往。

孔宅位于馬鞍山街的一棟居民樓的一樓內,離敝校僅有五分鐘行走路程。剛進|入「孔府」,便遇見孔父,但見孔父氣(器)宇軒昂、不怒自威,我立即說「孔叔叔好」。孔父讓我「不必拘謹,隨便玩兒」。接著孔父拿出一支派克牌金筆,讓我在一張日歷紙上寫下四個字︰「善建者行」。恭敬不如從命。「果然如孔德棟所言,字寫得還真是頗有風骨,再接再厲呀,只是把‘建’字的下筆順序寫反了。」「叔叔過獎了,謹遵叔叔教誨,孔兄的出眾才學和干練作風才是晚輩求之不得的呢!」馬上,孔叔叔借故找了個理由離開了。

我便可真正放開膽地參觀孔宅了。其宅是三屋一廚。一間臥室,一間書房,一間客房,一間廚房。但是更確切地應當說是三間書房。只見立櫃里、書櫥里、書架上、書架下、書桌上、書桌下、茶幾上、茶幾下、窗台上、窗台下、床上、床下,都被各式各樣、薄厚不一的書本給佔滿了。真可謂汗牛充棟、坐擁百城。我當時尋思︰「我是不是走進書店了?」

「貴府的書可真多噢!」我感慨道。

「這些都是家父三十多年來的收藏。」

「怪不得你的學習成績那麼好,作文情節又那麼充滿想像力。」我夸獎道。

「哪里!賢弟言重了!」孔兄自謙道。

「這里面的書,你都讀過哪些啦?」

「由于近水樓台、耳濡目染,我從小時三歲起就開始涉獵西方古典文學名著,譬如說《莎士比亞全集》《歌德文集》《雨果文集》《狄更斯文集》《魯濱孫飄流記》(《魯賓遜歷險記》)《基|督山伯爵》(《基|督山恩仇記》)等,時至今日我已大約看了近百部名著了。」

孔兄說的這些書名對于那時的我而言無異于《天書奇譚》和《天方夜譚》(《一千零一|夜》)。然後,我發現其父的藏書中還有《簡明不列顛百科全書》《中國大百科全書》《漢語大詞典》《中華大字典》《辭海》《辭源》《馬恩全集》《魯迅全集》《資治通鑒》《二十四史》等大部頭書籍以及古往今來各種名家字畫的影印本、拓本、摹本和帖本,我料定孔父必然是個大富翁。我發現他家書齋掛的一幅字為「小(瑯)嬛」,其下落款處的篆刻乃「令箭之印」,遂使我猜出了孔父的雅望。

「給我講講令尊大人吧!如此愛書之人一定有很多的故事。」

「家父從小就酷愛讀書。那個一窮二白的時代他利用撿馬糞蛋、揀瓶蓋兒掙來的錢,多半都用于購書。恢復高考後,父親得償所願考上了大學,依然想方設法、如饑似渴地去收集各種自然科學和人文學術方面的好書。他就算忍饑挨餓,也要攢錢買書,經常一個月只吃窩頭和咸菜度日。他也極其喜愛中國的傳統書法藝術,所以家中的眾多字帖也都是家嚴幾十年來一點一滴收藏下來的。」

「您的父親太了不起了!真羨慕你有這麼棒、這麼偉大的爸爸!真不愧是名門之後、書香世家呵!」

「過獎了!我來給你看看這個。」說著,孔兄指給我看放置在其床上一角的一個只有數寸見方的類似電視的小東東。

「這是什麼,是無線電發報機嗎?」俺這個小山炮自以為是道,因為之前劉老師曾說過孔兄在‘電台’和‘航模’比賽上也獲過獎。

「這叫電子計算機,也叫微機,港台人稱其為電腦。」

(如今想來,這是八十年代初期丑國生產的隻果牌機屏一體電腦,雖早已淘汰,卻是九十年代初一般中國老百姓根本想都不敢想的貴重電器。)

「它有什麼用處呢?比算盤算算術快嗎?我看電視上說算盤高手就比它算得快得多呢!」

「那簡直是一派胡言,」孔兄斬釘截鐵道,「它能代替人干許多許多事,將來它能統治全世界!」

孔兄的豪言壯語不由使我想到了《終結者》中的劇情,想到人類要被這麼個勞什子玩意(藝)兒所統治及取代,我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我再給你看看另一樣好玩的。」孔兄給我拿出了一盒火柴,這不是一般的火柴︰每根火柴竟有十厘米長,孔兄接著說︰「它們可以燃燒五分鐘左右」。我猜到孔宅內定然還有許許多多、林林總總我不曾知道和見識過的新鮮事物,只是沒有再追問下去。

我于是換了個話題︰「仁兄,你是孔子的第幾代孫呢?」

孔兄便給我講述了孔門的字輩排行、家譜傳承和典故淵源,比說如「孔孟顏曾」四姓共用同一字輩但永不通婚的舊俗。孔兄的能說會道以及其父的明達賅博,使我醍醐灌頂,頓感「開卷有益」所言非虛。

其後兩年內,我便成為孔宅的常客,孔兄也成為了寒舍的常客。孔兄的姥姥第一次讓我吃其家飯時,我兀地說了一句「拿了別人的手短,吃了別人的嘴軟」讓老人家驚愕不置,對我刮目相看。一年後,我知道了孔父其時已是冰城某國有銀行的副行長,也就是說,是位銀行家暨金融家。可以想見,孔兄日後過的生活必然是今人所稱羨的富二代的生活。于斯時,我便立志︰要像藏書家孔氏父子一樣讀書破萬卷,成為一個「月復有詩書氣自華」暨博學多才之人,將來好讓「我的孩子」也為有我這樣一位「父親」而感到驕傲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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