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年秋,班長戴萍轉學了。開學後不久,她曾回過母校,她和幾個要好的同學作了依依惜別,榮幸的是也包括鄙人。現在的我是無產者,當時的我更是無產者,只是看著孔德棟、李箏等同學紛紛送給戴萍一些小物件作為留念,我也實在不好不奉獻點什麼。于是,我把我的四小盒自動鉛鉛芯贈給了戴萍。戴萍感動不已,淚水漣漣。未料,她竟從她的書包里拿出一張照片贈予我,這是她在幼稚公園打秋千的簽名照。我道了謝,留存至今。
國不可一日無主,班不可一日無長。一天上午的最後一節課,劉老師讓同學們舉行一次民|主選舉來選拔班級干部。大家都把自己欲選舉的人名寫在小紙條上,張數不限,由黎硯統一收上來。虎珀自告奮勇作唱票人。我來寫正字,記票。
「孔德棟一票」,我劃一橫;「寧波一票,」我再劃一橫。「……」最後,我的得票數是四十二票(當時班上共有五十名學生,我自己自然不會投自己一票),孔德棟是二十一票,其他同學票數皆不及二十票。
劉老師讓得到票的同學中午留下開個會。放學時,小四眼沈濤跑過來,握著我的手,興高采烈道︰「我可投了你一票喲!等你當班長時可別忘了請我吃冰激凌喲!」「一定一定。」我頷首允諾,喜形于色。
可是當會開完後,我愣了。劉老師未按照票數的多少來選拔班級干部,而是以人|治及獨|裁即任命的方式選拔孔德棟作班長兼中隊長,嗣後他又當上了大隊長,此為後話。我只被任命為語文科(課)代表兼組長即小隊長。這一道杠將伴隨我小學時代于結束。我自認為臉上沒有怒形于色,盡量克制住了怒火。當然,自此我也明白了什麼叫作專|制不公和民|主集中。
我茫然走在回家的路上。驀地遇見了耿琢。耿琢似乎很關心我的官職為何。我告訴她我只是被選作了語文科代表。耿琢默然不語。抱歉,害得她站在十字路口白等了一場,我相信她定是想听到我當班長的喜訊的。
某個星期天,爸爸帶我來到了梁老爺家。好久沒見到四姨了,四姨看到我也是欣喜若狂,帶著我到後山的愛神河邊玩兒。面對著潺潺流水,我把憋了一肚子氣的滿月復牢騷一古腦地向四姨和河水傾吐。四姨听完後,耐心開導我︰「你還是太幼稚了。這個世界就沒有幾件公平的事。這些年來我經歷的不公正的事兒就更多了。咱們要擺正心態,泰然處之。凡事報著‘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態度就行了。」听「姨」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茅塞頓開、撥雲見日、豁然開朗。很感激四姨的諄諄教誨,晚生頓首再謝。
于是乎,我釋然于懷了。很多年以後,我才領悟劉老師的作法是何其英明正確。我真的不適合作領導者暨管理者。從此以後,我對任何所謂的與我本人攸關的選舉都無動于衷,避之唯恐不及;換言之,我再也無意于汲汲鑽營、蠅營狗苟、夤緣而上于袞袞仕途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