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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鄰舍

與我家毗鄰的是一對年逾半百的夫婦和他們的養女。夫諱姓游,婦姓湯,養女與我名同姓異。我稱翁為游姥爺,稱媼為湯姥姥,稱之養女為小波姨。

游姥爺為人和善、溫文爾雅,對待像我這樣的單純稚子尤為親切。彼時鄰里之間,互相幫助,互送美食,睦鄰友好,頗為自豪,可稱佳話。一言以蔽之,就是不見外。一天,游姥爺獨自先回到其家門口,發現未帶鑰匙,遂敲我家門。游姥爺向我的媽媽講明原委。那時還沒有開鎖公司,家家戶戶也無座機電話,媽媽正在不知所以之際,游姥爺卻讓媽媽打開陽台窗戶——知天命之人竟然有如凌波微步一般,蹭地躥到了陽台欄沿上,接著便順利通過他家的陽台窗戶,安全回到了他的家中。真可謂藝高人膽大。如今想來,一旦出了事,敝府仍需負部分法律責任的。媽媽是唬得半天才緩過神來。後來,有一天晚上,湯姥姥急沖沖地  敲敝宅門,爸爸開門,湯姥姥說︰「老鐵呀,你看看我家老頭咋的啦?」爸爸到了湯姥姥家,看見游姥爺仰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爸爸把手放到他的鼻前一探︰人已經停止了呼吸。從此,我明白了心髒病這一人類頑疾——自古洎今,人類有數十億人都是死于這種疾病之手。游姥爺走的很是安詳,媽媽騙我說「他去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可我其時已對死亡有了一進步的認知和悟徹。

湯姥姥在年青時代據說是位交際花,人稱「小白鞋」。徐娘半老後才收斂和檢點起來,壯年時和游姥爺結為了連理。游姥爺和湯姥姥由于不育,遂收養了一名棄嬰,取名游波。小波姨在游姥爺生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直到游姥爺去世後,湯姥姥和她因一次口角而無意間說出了真相。兩人一度曾去相關部門斷決了母女關系,後來又冰釋前嫌、和好如初,恢復了母女關系。在八十年代末,小波姨結了婚。可惜小波姨的自然卷兒丈夫是個**絲(入贅倒插門),供養不起這對兒欲壑難填的母女,加之小波姨的一次意外流產,從此不能生育,以致這段婚姻維系了不到一年便戛然而止了︰雙方鬧了個不歡而散,老死不相往來。「男人有錢便學壞,女人學壞便有錢」;爾後不久,小波姨便淪為了風塵女子,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來如chunmeng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如此一來,住在隔壁的湯姥姥獨自一人活得十分落寞。時常敲我家門,問我︰「今天是星期幾?」這一類一成不變的問題。我便常常抽空到她家去為她解悶,順便告知她今天是幾月幾號。湯姥姥家中有一個大書櫃,里面放置著近百本書,不乏大部頭書籍、經典名著和辭書。由于得知我喜愛書法的緣故,湯姥姥遂把其書櫃中的一本《書法字典》和四冊《康熙字典》贈給了我。《康熙字典》第一冊扉頁上還有她親筆題簽的購書時間和落款︰1980年2月23日,湯荔枝購于冰城新華書店。巧的是竟與我的生辰吻合,莫非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對此晚生不能不向湯姥姥說聲萬分感謝,這兩部工具書使我在書法、訓詁、小學、美學、文學、目錄學、文字學、修辭學、考據學、音韻學、語言學暨國學上都獲益良多,乃至受益終生,端的是功德無量︰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不久,湯姥姥有了一只大黃狗作伴,名叫拉茲。這只狗性格十分溫馴,除了有愛隨地大小便這一buliang嗜好外(讓「踩著狗屎運」叫我攤上了好幾次),其他的品格都讓我這個比它痴長幾歲的小人兒自愧弗如。這條大黃狗讓我從小就知道了「狗是人類最忠誠的朋友」這句格言。然而天妒義犬。一日,這條大黃狗過道時被一輛汽車軋死了,湯姥姥不勝唏噓地為它收了尸。幸虧不日,她又多了兩個小伙伴供其養育以及陪伴度日︰兩只大黃貓;總算讓她孤寂的心靈平添些許慰藉。關于這兩只黃貓的故事,說書的會在未來的章節中講述。

附︰哲理詩《觀書偶得》(2004)

四書和五經,今人多不明。時吟古詩者,皆發現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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