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羨像只烏龜一樣縮在自己的家里度過了三日。這三日對她來說,就像是喝杯水一樣過去,在發呆中緩慢度過,但是在唐夫人眼里,那就是危險的信號,但是唐羨不理睬唐夫人的話,她說什麼也不听,這可把唐夫人急壞了,在家里團團轉,還時不時地找管家商量對策。但是作為主人公,唐羨還是沒說什麼,愣愣地抱著自己的枕頭坐在床上出神的想事情。
期間,唐夫人只能無奈地嘆著氣,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當然,背地里還是著人去看了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唐羨在一天回來之後就整個人大變。
這樣的情形在第三日的時候宣告結束,原因是因為唐羨接到了一個電話。
「喂?」那日她正巧將手機放在身邊,躺在床上出神,沒想到腦邊的電話一陣響,將她驚起。
「冰塊……不是,小羨!你有沒有收到消息啊?」展鈺歡快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唐羨蹙了蹙眉,不明所以︰「什麼消息?」
「就是大賽的消息……」展鈺嘰里呱啦說了一陣,唐羨這才從他的話里面將重要的信息摘錄了出來。
原來展鈺所說的大賽是他們這塊地區附近幾所大學聯合舉辦的一項非常熱門的活動。平日里他們這些大學生就來往比較少,借此機會,幾大高校的學子都可以在一起聯誼,是一個受到追捧和好評的活動,兩年舉辦一次,得到大家的大力支持和積極參與。今年的這次聯誼比賽活動是結合周邊、加上南杉的四所大學舉辦的,舉辦地點為南杉。為了能夠盡地主之誼拿出更好的節目來,校董們決定派出最具有實力的幾個學生,讓他們組隊參賽,其中,展鈺和唐羨就是後備人選。
「怎麼樣?我們一起去參加吧……目前好像定下來十個不到,要求是節目既要散又要合……我都搞不清楚那些人要干什麼了!不過我們可以一起去啊!比如說來個比翼雙飛什麼的,哈哈哈……」展鈺的興致好像很好,還挺想參加這活動的,語氣夸張不已,其實就是想引誘唐羨去參加。
大學聯合舉辦的大賽啊……唐羨定心思索了一下。好像最近她都很沉悶,若是有這樣的事情做,大概可以換一換心情吧?
「你覺得怎麼樣?答應吧?」展鈺听著對方均勻的呼吸,但是卻沒有得到任何的答復,若不是她還有呼吸,他都快以為對面的手機被丟了主人不見了呢,「哎哎?你不回答?不回答我就當你是答應了,默認了啊!」
到底要不要去呢……殷璃鄴和奚翎茵的事情……唐羨的腦子還是亂成一團,根本無暇顧及展鈺的哇哇大叫。
「你還是不說話?那我就當你答應了,我去告訴奚洋還有那些老東西去!」展鈺多多少少知道唐羨一般性沒有正面直接說出反對的事情多少都是有點余地的,因此也就天不怕地不怕的擅自敲定了之後,開開心心掛了電話。
等到唐羨真的反應過來時,手中的電話早就開始忙音了。
她訕訕地放下電話,心想著展鈺的速度還真是一貫雷厲風行……不過她也沒有明確地說要拒絕,感覺這樣的一個活動還是不錯的,先去看看吧。
很快,唐羨的手機再一次收到了短信回復,展鈺說明日開始正式排練。
唐羨也沒有多想,只是倒頭就睡,想著不管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吧。
第二日一早的唐羨還沒來得及睡到自來醒,手邊的電話就開始催命似的響起來,她不疾不徐拿出手機,迷迷糊糊放在耳邊,「喂」了一聲︰「誰啊……」
「你怎麼還在床上啊?快來學校吧!排練了排練了!」展鈺興奮的大嗓門在電話的那邊嚷嚷起來,直把唐羨一個激靈從床上震起。
「什麼排練?」她迷迷糊糊,腦子還沒轉過來。
「什麼什麼排練啊!別忘了你昨天說的話啊,快來快來,我在街舞社等你啊!」展鈺哇啦哇啦一陣講完,不等唐羨問完,就「啪嗒」掛上了電話。
唐羨納悶,昨天她說什麼了?好像什麼都沒說,只是他在哇啦哇啦地叫吧?無奈的放下電話,看了一眼床頭的鬧鐘……八點半。唐羨更加無語,他到底是在興奮些什麼啊,居然那麼早打電話叫她去。
想歸想,但是唐羨還是爬起來穿戴好之後,開了自己的寶藍色奧迪,朝著南杉的方向開去。
等到她到達了街舞社,展鈺已經快在舞蹈房中繞八十七圈了。當唐羨終于出現在了門口的時候,他立刻像是狼見了羊一樣撲了上去︰
「哎呀,你怎麼那麼慢啊!我都快發霉了……」展鈺一把拽過還沒站穩的唐羨,就把她拉進了練舞房。
「那麼急急忙忙干嘛?投胎嗎?」饒是唐羨的冷淡脾氣也經不起展鈺的咋咋呼呼了,口氣很不好的回了一句之後,唐羨放下了自己的小包,站在展鈺面前面無表情,「好了,說吧,要練什麼?」
「嗯,根據我昨天一天的思考,我覺得那些老怪物們肯定是先讓我們自行排練一小段的舞蹈,不需要很厲害,在他們那邊過了關就可以了,那樣就可以安排我們跟其他的人一起聯合起來排練正式需要表演的東西了!」展鈺信誓旦旦的模樣倒讓唐羨沒有什麼理由去反駁,「所以我選了一小段節選的華爾茲,我們可以先跳那個。」
「華爾茲……」唐羨凌亂了,她不明白為什麼原本是街舞社社員的他們在比賽的時候需要去跳華爾茲來尋求過關。
「多樣化、多樣化嘛!」展鈺擺了擺手,拿出自己隨身帶著的電腦,打開了一個視頻,「這是我昨天看到的,我們就先練這一小段吧。排練完成之後就可以去給老怪物們看,接下來他們會給我們指示的。」
唐羨看著展鈺打開那個視頻,里面顯現出來的背景音樂很熟悉,是電影《聞香識女人》中的插曲《ornacabeza》,一首很好听也很有名的舞曲。視頻中一男一女兩個演員之間,正抒情地舞動著這首曲子,身影時而重疊時而交錯,演繹著男女之間分分合合的糾結。
華爾茲的舞步不算復雜,但是還算華麗,學起來也不算困難,唐羨和展鈺都算是舞蹈達人,隨便什麼物種看一遍就差不多會了,再怎麼說基本功在那里。
于是兩人商討商討,就開始排練起來了。
兩個人跳華爾茲到底不比平時的芭蕾啊、現代舞還有街舞簡單,好幾次唐羨在轉圈的時候踩到了展鈺的腳。
「哎呦……」展鈺一聲尖叫,唐羨為了跳華爾茲特地穿的高跟鞋也不是蓋的,而且是跟往下踩,「你……你這一下和以前霸王女踩我那一下真是過之不及!力道也太大了,哎呦……」
唐羨本來是不太好意思的,想要彎腰幫他看看的,沒想到展鈺那話說得就讓她覺得很不爽,于是彎腰到一半,她的動作頓住,冷冷一哼︰「是嗎?既然已經踩了幾下,也不在乎多幾下吧?」唐羨抬起腳來,突然惡作劇般地再度抬起腳來,準備猛踩展鈺的腳,讓他好好為自己說的話負一負責任。
兩人其實還保持著華爾茲的姿勢,兩手相握,女生另外一只手搭在展鈺的肩頭,展鈺的另一只手還摟在唐羨的腰上,在剛剛放上去的一刻他還心神蕩漾,現在就變成因為恐懼所以死死地抓住唐羨的縴腰,眼睜睜看著她一腳猛地踩下,漸漸的鞋跟朝著他……
「啊……」一聲尖叫加上一聲輕呼,意外就這樣出現了,展鈺的腳被踩,本能地挪動了一下,唐羨尖細的鞋跟被帶動,連帶著唐羨的腳不穩地一歪,整個人失去重心就要摔下來了,展鈺一驚,也顧不得腳上的疼痛了,俯去用力抱緊唐羨,但是被唐羨一個本能地掙扎抬腳絆倒了他,兩個人頓時就摔下去倒在了地板上。
唐羨雖然後背著地,但是展鈺伸手抱住她的時候幫她墊住了後腰和後腦,所以沒讓她摔得很疼,只是比較悲慘的是她整個人摔下來之後,身上又壓了一個人可不是開玩笑的……
等到兩人從突發的意外中好不容易緩過神來,卻猛然發現,情況變得好些詭異。唐羨平躺在地板上,展鈺壓在唐羨的身上,他的雙手還摟在唐羨的身下,她很清晰地感應到他那帶著輕輕脈搏跳動的手臂被自己壓在腰上、後腦上,而他們兩人此刻正是面對面地對視著,距離之近,只是一個淺淺的呼吸,都可以讓對方感受到,鼻翼之間僅僅只是隔了一層薄紙,只要稍微有一個人朝前一點,就會觸踫到對方。
平日里一貫冷淡的唐羨,面對眼前的場景也不能再淡定了,看著近在咫尺的俊容,本能的心跳加快,面容泛紅。
展鈺不知道要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內心情感,感覺到像是夢境一樣,那個心里一直念念不忘的小女人,原本是他兄弟的女友,但是就在前段時間,她告訴他,他們不是男女朋友關系。當時就有種在天上飛的感覺了,但是卻不及此時,她就在他的面前,躺在他的身下,淡淡的香氣,撲鼻而來,縈繞在自己的身邊……流連花叢的自己,居然在那一剎那亂了心跳,完全迷失在了她清冷卻漸漸火熱的眸光中……
展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只是看著唐羨那如星辰般的瞳孔,慢慢慢慢地低下臉去,湊上她潔白如玉的面容……
一點……還差一點了,就差一點他微微有些顫抖的滾燙嘴唇就可以貼上她如花般一樣的唇瓣了,就差一點……
展鈺忽然深呼吸了一口氣,閉上眼楮俯下臉去,同一時刻,唐羨的眼楮瞪大,愣愣地看著展鈺的面容朝她壓下……瞬間完全喪失了語言能力。
「 擦……」就在展鈺和唐羨的嘴唇快要貼在一起的時候,練舞房的門居然毫無預兆地被推開了,門口站著一臉愕然的顏諾寒和面若寒冰的江楚歌。
「你們在干什麼?」顏諾寒在怔愣了三秒後開始大聲地叫起來,指著面前的兩人,好像是發現了妻子出軌並且捉奸在床的丈夫,「分開分開!」
江楚歌站在門口,雙手閑閑地插在口袋中,雖然表情還是一樣的冰冷,但是唐羨就是覺得他此時的面無表情和平時相比讓人有一種心理上的恐懼︰「你們興致不錯,排練著居然排練到了地上。」
他閑閑地、好似心不在焉的口氣,听在唐羨耳朵里就變了味道。
伸出手去推了推懊惱的展鈺,唐羨掙扎著要站起來,展鈺無奈地嘆了口氣,心心念念著自己錯過的絕佳時機,不情不願站起身來要拉唐羨。唐羨不經意地拂開他的手,沒有接受他的幫助,自己慢慢站起身,和展鈺站到一起。
「你們怎麼來了?」展鈺惡狠狠地問道,大有「你們突然出現打斷我的好事,不說清楚我就不放過你們」的架勢。
「我們不能來嗎?你們應該是在準備著去參加那個什麼大賽的排練吧?唉,好歹我們也是你們的恩人,怎麼對待恩人的呢?」顏諾寒的口氣陰陽怪氣的,時不時朝著展鈺猛翻一個白眼。
「恩人?什麼恩人?」展鈺眯了眯眼楮,不明所以。
「哎呦,就是我們也是被選出來準備比賽的參加者,但是楚歌說沒興趣,就取消了唄!看,你們少了兩個強勁的競爭對手了吧?還不快感謝我們!」顏諾寒瑟地鼻孔朝天,都快要四仰八叉地摔出去了,還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唐羨都轉過臉去不想看他那副慘不忍睹的樣子了。
既然是這樣,那現在還來這里干什麼?展鈺模了模後腦勺,不得其解。
「哪來那麼多話?」一直沒有吭聲的江楚歌忽然出聲了,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冰冷,可是里面卻已經暗暗夾雜了一絲不爽,慢慢踱步過來,走近唐羨和展鈺,表情突然間變得很陰沉。
「楚歌,你……」顏諾寒站在江楚歌的身後,有點擔心地看著江楚歌的背影,想要開口卻不知道說什麼,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走過去。
江楚歌站在那里,直愣愣地看著對面的一男一女,看到他們背脊發麻,卻還是一言不發。
展鈺有些訕訕地眨了眨眼,轉過頭去和唐羨對視了一眼,兩人好像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只覺得眼前的江楚歌好可怕啊……不太像平常那種慵懶的默然,展鈺更是伸出手,想要拉著唐羨往後繞過江楚歌之後再說……這可是一顆不定時炸彈啊,誰也猜不到他心里的想法,誰知道什麼時候就莫名其妙引爆了……
就在展鈺伸出手想去拉唐羨的手的時候,江楚歌忽然動了,劈手就在展鈺的手伸出之前一把拽住了唐羨的手,然後把她往自己身邊一拉,就逃離了展鈺的「魔爪」,隨後他那冰冷的表情,瞬間冰川融化,帶了點孩子氣般的小得逞,露出一個帥氣地淡笑,更像太陽神阿波羅那樣耀眼︰「哼……」
原本就因為一把抓空的展鈺正在納悶,突然就看到了江楚歌做了壞事之後,還敢露出那樣欠揍的笑臉,他頓時火冒三丈︰「江楚歌你個小子!快點把手放開!你那髒手別放在小羨身上!听見沒有……」
說著,展鈺就要欺身上去掰開江楚歌那礙眼的手。
江楚歌不疾不徐地一個閃身,就讓開了展鈺撲上來的身子,閑閑地看著他一個狗吃屎,然後淡淡道︰「不要。」
唐羨從頭至尾作為事件中心的主角,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戳到了這兩個人的痛穴,居然莫名其妙就開始爭來搶去了,自己好像還什麼都……沒說沒做啊?就這樣被牽來扯去,她不反抗貌似不太符合她的個性啊。
「江楚歌,松手……」唐羨掙扎著想要掙月兌,卻不料江楚歌越握越緊。
「我說不要。」江楚歌不依不饒地回了一句,將唐羨禁錮在自己身邊,隨後對著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的展鈺冷冰冰地說道,「展鈺,你最好不要惦記著自己不該惦記的。有些東西,本就不是你的。」
「江楚歌,你什麼意思啊?」展鈺哇啦哇啦大叫起來,「不是我惦記的?那也不是你該惦記的!好歹還有一個奚洋呢!」
「對,奚洋。」江楚歌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淺笑,「那麼你現在是在……搶兄弟的女人?」
展鈺被江楚歌的話一激,面孔通紅,什麼都不管地就開始哇哇為自己辯解起來︰「你,你少血口噴人了!什麼我搶兄弟女人?我展鈺還不會不堪到這種地步!小羨和奚洋根本不是男女朋友!我為什麼不可以……」
話到一半,展鈺的面色突然一青,連帶著站在江楚歌身邊的唐羨也面色一僵,顏諾寒更是瞪大了眼楮,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們。
江楚歌扯扯嘴角,露出了一個惡作劇得逞的笑,哼道︰「我就知道。」
展鈺簡直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想著自己怎麼那麼大嘴巴,什麼東西都往外兜?本來這件事情只有少數人知道的,自己可是佔據了絕佳的位置……可是現在,居然自己大嘴巴透露給了兩個不懷好意的狼!這是為什麼……
「這,這……」顏諾寒的胸腔開始翻江倒海,雖說唐羨有沒有男友,都對他沒什麼大影響,但是在得知她和奚洋沒有什麼關系的時候,他還是覺得欣喜異常。
江楚歌一副表情還是不變,對著懊惱不已的展鈺幽幽說道︰「奚洋還以為他有表演的天賦?兩個人錯誤百出。」
唐羨本能地轉頭朝著江楚歌看去,面帶不善︰「你早就知道?」
「只是沒證據確定。」江楚歌扯扯嘴角回答地很隨意,「現在肯定了。」
唐羨和展鈺各自生著悶氣,一個正在反思自己的演技是不是差到骨子里去了,另一個還在糾結自己為什麼要大嘴巴……這一幕落在顏諾寒的眼里,半帶著復雜,半帶著喜悅,而江楚歌忽然間心情好像好起來了。
「好好排練,我會不定期來看看。」江楚歌說起話來就像是中氣十足的領導,「展鈺,多余的動作就別想了,佔便宜的是龜孫子。」
話說完,也不等他們反應,就率先轉身走了出去。顏諾寒頓了頓,也追上了江楚歌的腳步,兩個人窸窸窣窣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就這麼風一般地來了,又風一般地走了……
唐羨和展鈺站在原位,對視一眼,默默然轉身,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很多事情,怎麼就莫名其妙變成這樣了呢!都是展鈺這個低級的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