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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嘶啞的哀鳴

已經給蒼古打過了電話,但是如果等他過來簽手術同意書,肯定已經來不及了。♀緊接著我又反應過來,他來了也不行,他只是為了池雨澤的安全舉辦一場婚禮昭示天下,法律意義上來說他們並不是配偶,他沒有簽字的權力。

僅有一法。

無視一切規則,我所要做的,是救池雨澤。

「拿來。」

「我說了,不是親屬不能……」

「我讓你拿來!我簽!有什麼後果我承擔!」

「我們不能……」

「閉嘴!那家伙現在躺在手術台上等人簽字,還管什麼能不能啊!」我一把搶過醫生手里的手術同意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把筆和簽字墊板一起扔回去,「愣著干什麼!統統給老子滾過去救人!」

在醫生面前,我偽裝得像個蠻不講理但又情有可原的人,為手術台上朋友的安危而著急,卻不能做些什麼,簽下的字也起不了作用。

但是跑過走廊的轉角之後,我換上一副親切有禮的嘴臉,隨意問了一個醫生︰「請問院長辦公室在哪里?」

他友好地為我指了路。

我點頭表示感謝,順著他指出的路線走到院長辦公室前,透過磨砂玻璃看見坐在辦公桌前的身影,迫不及待地敲響了門。

「請進。」

彬彬有禮無可挑剔,醫者仁心。這是赫連家族在外人眼中一貫的形象。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打量著眼前這個人,好在幾十秒過後我認出了他是誰,沒有讓我的氣勢被壓倒。

在對方自我介紹之前一口報出對方的名字,總會讓他感到惶恐的。

「赫連永?」

他愣了一下,謹慎地起身向我鞠躬︰「沒錯。」

「我需要在沒有手術同意書的情況下動手術——不是我親自動手,派你醫院里最好的醫生主刀,如果你有這個自信,你就可以。」我盡量不提到我和赫連家之間的糾紛,現在的時間緊迫到不容我在這種事情上糾纏,我只能利用他的心理,讓他以為我只是來下達家族指令的人。

他比我想象中好騙一點,點點頭之後準備出門,我剛要松口氣,他握在門把上的手又松了開來,轉過身從鏡片上方看著我︰「請問您的名字?」

瞞不過去了。我既然能認出他,他自然也能認出我。

「宗家,暮山。」

「宗家,永。」赫連永走回桌邊,從抽屜里取出一份文件,「安元老的命令是,如果您要救人,就必須簽署這份文件。」

安元老,我的爺爺,名義上的元老,實質上的代族長。他提前知道了我會來為了池雨澤的事情而交涉,並要借此威脅我。

明知道這件事和赫連永並無關系,他只是一個可悲的棋子,但我還是怒不可遏地沖了上去,揪著他的領子把他往桌面上撞。

「是家族設計的?這場車禍根本不是意外,是家族設計的?!」

「實不相瞞,我正是在這附近負責布置監視網的人。而今天,經過對我上傳資料的分析,家族重新認為,池雨澤是可以威脅你的籌碼。」赫連永因為疼痛而表情扭曲,但還是平靜地對我說,「您如果要救她,唯一的方法就是簽下這份協議書。」

我松開赫連永的領子,用顫抖的手扯過那張協議書。

一、手術結束後立刻回到赫連家

二、無條件服從家族一切命令

三、不進行一切再度試圖逃跑的計劃

四、參加家族安排的一切測試和訓練

五、必要時刻進行聯姻

六、為家族利益獻出一切

「回到赫連家……無條件服從命令……听從家族一切安排……所有的漏洞都給堵上了嗎……」池雨澤滿身鮮血的樣子又浮現在我眼前,我緩緩把手伸向桌面上的筆筒。真正到了這種關頭,要做出決定反而變的簡單了。

就在筆尖觸到紙張的那一刻,站在桌旁凝視我的人似乎動了惻隱之心,暗示般地向我強調︰「在您簽字之前,我們不能動手術,只要您一簽字,赫連家會傾盡全力救活她的。」

多年和赫連家斗智斗勇養成的敏銳在這時發揮了作用,我沒有立刻簽字,也沒有誤解赫連永的好意。我放下筆,抬起頭問了一遍︰「你是說,我只要簽字就可以了。」

他的表情並沒有任何變化,鏡片下的眼楮里也只有冷漠,但他分明做出了一次毫無意義的重復。在有心人听來,這句重復是一個巧妙的暗示,讓他得以在監視者眼皮子底下向我傳遞訊息。

「對。您只要簽字就可以了。」

我立刻拿起筆簽下名字,把協議書遞給赫連永。他接過協議書,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謝謝您的配合,我這就去進行搶救,您的朋友會平安無事的。」

我知道我理解對了那個暗示。

赫連永出門之前囑咐我︰「請您就在這里等待,手術結束之後我會派人通知你。」

意思是走廊內也有耳目。

「另外……」他一邊關上門一邊輕聲說,「我敬佩您的勇氣。」

沒什麼暗示。只是一個至今受家族控制的棋子,對反抗者下意識的向往和崇拜。而對于這樣一個赫連家少有的、還存有一絲良知的人,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報以感激的笑容。

並且,一輩子為他守口如瓶。

赫連永離開之後,我在辦公室里如坐針氈,蒼古這會兒大概已經到了,並且會以為只是我動用一點關系請求院長在沒有同意書的情況下救人。其實好醫生眼中,最重要的事莫過于搶救患者,即使沒有同意書也會動手術,從醫生們死守規定,沒有同意書甚至不進行簡單搶救的時候,我就應該意識到這件事不對頭了。

急促的腳步聲漸響漸近,我從猛然起身跑到門口打開門,看見的是擔憂卻難掩喜悅的赫連清歌。

「你簽字了?」他眼中的狂喜幾乎要溢出來了,「那邊在動手術,蒼古也毫不知情,也就是說你簽字了?」

我看著眼前的赫連暮山。想著以前那個溫柔可親的哥哥。

「是,我簽字了。」我平靜地點點頭,「看你的樣子,雖然不是你下達的命令,但你也是這個計劃的全權負責人吧。」

「是。我這就讓那份協議生效……」我拽住了他的白大褂,不讓他走向桌子。

「哥哥。」在我們幾乎算是撕破臉皮的當下,這麼叫很丟人,盡管我們血管內流著的血注定我們是如假包換的兄妹,「求你了哥哥。」

他沒有絲毫的憐憫,只是厭惡地甩開我的手︰「你當初怎麼沒想過要放過我?」

赫連清歌失去了最後的機會。

我搶先沖到桌子邊上,掏出手機飛快地拍下了那張協議書的照片,然後舉起協議書,向赫連清歌展示右下角的簽名。

看見自己的名字被簽在協議書上,赫連清歌並未驚慌失措,他輕哼一聲,嘲笑我的天真︰「我本來就在家族中,為家族的利益獻上一切,和你這個叛逃者不同,我是合格的赫連家一員。」

「哥哥,到現在了,你還要擺出這樣所謂正義者的嘴臉嗎?你不是和我一樣,最痛恨的事情就是生在赫連家嗎!只是我選擇反抗你選擇承受!我們之間有什麼區別!還是說家族答應了你什麼?只要我回來,身為負責人的你得到的好處是和自己喜歡的人結婚?還是說……」我哽咽著說出那個猜測,「提出這個計劃的人,就是哥哥你!」

「那又有什麼關系!正因為我們是一樣的!我們是血脈相連的兄妹!我們都是可以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一切代價的人——你可以犧牲自己的孩子,我為什麼不能犧牲自己的妹妹!」

赫連清歌變得陌生了。我這才真正明白況風遠和池雨澤對我的勸阻,如果我真的拿自己的孩子去換回自由,我就和赫連清歌一樣。

「哥哥……赫連清歌。」我改變了稱呼,「你是宗家的人,即使不能娶自己喜歡的人,也可以選擇不結婚,如果你不介意,甚至可以在不結婚、不外泄的情況下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你也不用接受家族聯姻的指名。而這份協議,要求你服從家族聯姻。即使它並不是針對你的,家族也會拿它做文章。我模仿你的簽名的水平相當棒。」

赫連清歌終于開始害怕了。

是因為發現自己被抓住了把柄,還是因為發現了自己的丑惡?

門再次被推開,赫連永笑著對我說︰「手術很成功。」

一言不發的赫連清歌如同一只暴怒的獅子般沖了上去,朝赫連永吼道︰「是你提醒她的對不對?是你告訴她這個主意的對不對?」

他發出一聲絕望的悲鳴,然後嘶啞的喉間不斷爆發出野獸樣的嘶吼。他嗚咽著跌倒在地上,高大的身軀止不住地顫抖︰「為什麼?為什麼我們生在赫連家?為什麼同樣是宗家,你就有父母的保護?」

在妹妹被宣布為正統繼承人的那天,滿眼是淚的抱住妹妹,不住地道歉︰「對不起……如果哥哥更有用一點的話……如果哥哥能成為繼承人的話……」

而我也像當年一般,伸手為他擦去眼淚,輕聲安慰他︰「沒關系的。」

與當年不同的是,在這之後我嚎啕大哭著抱緊哥哥,與他一起質問︰「為什麼我們生在赫連家?」

為什麼我們沒有父母的保護。

為什麼相依為命的我們,最終還是背叛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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