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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九章 便勝卻、人間無數(二十三)

他似乎明白她的心思,不多做糾纏,拉開門,率先邁步出去。

耳邊听見女子嬌柔的嗓音,還有宮人請安的聲音。

她頓了頓,跟在他身後邁出腳步。

穿了一身皇後正裝的女子恰好抬起頭來,明眸善睞,遙遙看著她。

果真是個美人兒。

不強勢、不怯懦,但神態中上位者的倨傲又淡淡流露。明媚容顏動人,看起來不過是四月的姐姐一般。

她的禮儀都還記著,往前動了動,仍是站在北宮恪身後。福身請安。

那女子淡淡一聲「請來」,她又謝禮,慢慢直起身子。頭仍抬著,不卑不亢,任由迦然打量。

眼角一動,卻是北宮恪移了一步,幾乎將她整個擋在身後。

「四月可回來了?」他問道。

迦然不得不移開目光,「昨兒個就到了,現在在寢宮里,皇上若是要見,臣妾讓人去叫。」

他淡淡搖頭︰「不必了,朕剛回來,有些困乏,你也下去吧。」

迦然張了張口,卻終是閉上。

福身,領著宮人離開。

等人消失在視線,他才轉身看她。原本的擔憂卻在看見她一臉雲淡風輕的時候冷了下來,他心里甚至有些惱怒,說不清道不明。

如果……如果能把她那張淡然的面具扯下,他願意付出所有!

寢殿漆黑一片。

四月從迷蒙中醒來,揉了揉眼楮,臉上濕乎乎一片。

扯過錦被抹了抹臉,深吸一口氣。

是什麼時辰了?

她有些困惑,動了動身子,守著的人听見聲響,立刻掀開床帳︰「公主?!」婢女的面容模糊,她又揉了揉眼楮,開口道︰「什麼時辰了?」嗓音嘶啞,像扯壞了的布帛,難听得很。

宮婢柔聲道︰「過子時了。」

她面上茫然一片,聞言點點頭,又想俯下臉去,將自己埋進層層被子中,再不見這世間的人和事。

宮婢嚇了一跳,連忙上前一步,擔憂道︰「公主已許久沒有進食了,您餓不餓,要不奴婢去取一些粥點過來。」

她不說話,重重將自己砸在床板上。

眼角酸熱,眼淚又留了下來,濡濕錦被。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連算都算不清。只要一停下來,她就會立刻想起阿策,然後眼楮像開了閘,根本止不住。

宮婢說她許久沒進食,她一想,只覺頭痛。許久是多久?

模模糊糊中想起來,好像是被謝將軍抓到,他將阿策帶走。她一個人被數十個士兵圍住,大聲哭喊,求他們不要傷害他。

可是謝子藝像看一個小丑那樣看著她哭鬧。

過了不知多久,有人來回稟,已將犯人就地正法。

她立時力竭,腦袋空白一片,呆呆看著謝子藝。

他只是朝她行禮,然後淡然道︰「末將奉了今上的指令,若是有人要擄走公主,殺無赦。」

擄走公主?

她分明說了自己是自願的。

可謝子藝那麼說,分明是父皇已經算到他們會離開,讓人在那兒守株待兔。

她怎麼會那麼傻呢?

竟然相信可以逃離。

要是死的是她自己那該多好呀,為什麼會是阿策呢。

……

眼淚無聲地流著,她覺得一生喝的水都流盡了。

腦袋昏昏沉沉,夜很靜,靜得可怕。宮婢守在床帳邊,警惕地注視她,害怕她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那目光像一把刀,刺在她身上,讓她睡不著,不能逃離夢靨片刻。

過了不知多久,听到輕微的腳步聲。

然後床邊一沉,似乎有人坐下來了。

她連看都懶得看。

被子捂得她快要窒息,可還是不願抬頭。

那人看了她許久,慢慢將手放到她悲傷,來回輕撫。手掌溫軟,帶著無限的疼惜。

「傻孩子。」淡淡一聲,然後也俯,輕輕抱著她。

四月喉間發出一聲低吼,終于忍不住,嚶嚶切切地哭起來。越哭越厲害,越哭越大聲,臉憋得通紅,只覺空氣不夠。那人時刻注意她的狀況,听聲音微微變了,立刻拉起她的身子,帶著清香的氣味被她大口吸進去,滿面都是淚。

迦然憐惜地模著她的臉,搖搖頭,半晌,又只能道一句「傻孩子」。

她撲進母後的懷里,拽著衣料,放聲大哭。

為什麼會死?而且是因為她?

她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為什麼不干脆殺了她?!

她一直哭到嗓子都啞了,幾乎發不出聲音。迦然一直拍著她的背,試圖讓她快些平靜下來。

等到天都快亮了,她才終于平靜下來。

眼楮有些模糊,就連母後的臉都看不清。

迦然替她將臉上被汗水和淚水糊住的發撥開,柔柔的,催眠一樣︰「睡吧……睡醒了就結束了……」

她渾身酸痛,忍不住閉上眼,沉入數日來第一個夢境。

第二日醒來,迦然就睡在身邊。容色蒼白。

她怔怔看了母後的面容許久,輕手輕腳繞過她下床。打開門,陽光射進來,刺得眼楮痛。她連忙捂住,過了半晌,適應後才松開。

宮婢從屋內移到了屋外,見她肯出門,立刻歡天喜地地去打水服侍。她移到偏方洗漱,又沐浴一番,換了干淨衣裳。

宮婢真心替她高興︰「公主,您終于活過來了,您不知道,這兩天娘娘……」話到一般,立刻噤聲。

四月動作微頓,偏過頭淡淡看著她︰「母後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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