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妃喜道︰「泰和臨盆,她怎樣,母子安然否?」
水溶躬身道︰「回娘娘,微臣來時還沒有信兒。」
肅妃點點頭高聲叫道︰「來人。」
眾太監、宮女從外進來施禮道︰「娘娘,有何吩咐?」
肅妃道︰「設個香爐,哀家要為公主禱告禱告。」
宮女們趕緊去備辦。水溶道︰「若娘娘無事吩咐微臣,微臣告退。」
肅妃道︰「王爺去見聖上吧,聖上要等急了。」
「是,微臣告退。」
水溶從尚清宮出來奔了御書房,皇上正看奏折,門前小太監往里送信︰「陛下,北王爺來了。」
皇上放下奏折,道︰「讓他進來吧。」水溶快步入內,參拜完畢,皇上問道︰「尚凊宮情形如何?」
水溶道︰「皇上,娘娘看著不好。」
皇上道︰「娘娘叫你來是不是令你解延晟之困?」
水溶道︰「娘娘頗有哀禽之音。陛下可令太醫看了?」
皇上道︰「還沒有。今晨德妃娘娘遣人來報,說肅妃娘娘昨夜咳血,朕令人接肅妃回宮,娘娘回宮後即請旨要傳卿與靖逍王妃進宮。朕原說令太醫看過再宣你們不遲。可娘娘說先見卿等再看太醫。朕想必是昨日怒責延晟令她心急方如此的,只不知傳靖逍王妃做什麼。」
「臣亦不知。」
「皇上,王爺,」徐慶匆匆跑進來,「靖逍王請見。」
「宣。」
靈岳從容入見,撩袍跪地︰「臣水靈岳恭請聖安。」
「靈岳無事從不入宮,今日入宮,有何事見朕?」
「公主安然生下雙胎,一兒一女,臣妻奉旨入宮,臣亦來向聖上報喜。」
「哈哈,北王,朕的女兒如何,沒有虧負你水家吧。」皇上轉身對徐慶道,「傳朕旨意,賜金千兩,白銀萬兩,上等珍珠一斛,金珠一斛,綢緞三千匹,燕窩百斤,魚翅百斤,以為平遙王璋瓦雙喜之賀。」
「是。」徐慶下去備辦。
「北王,孩子名字有了沒有?」
「臣曾與王妃議定,若是男孩兒叫水伯元,若是女孩兒叫水蘭衿,當時戲言看誰的名字能用上,沒想都用上了。」
「伯元,蘭衿,嗯,好名字。如此甚好。過兩日,朕要去看看朕的外孫、外孫女。」
「謝陛下恩寵。」
「靈岳呀,」皇上轉向靈岳道,「靈川不到三年兩子一女,你這做哥哥的可落後了。光閉關修行,道行再高,後繼乏人,也是不行。」
「謝陛下教誨。」靈岳躬身施禮。
皇上回到案後,拿起案上的奏折說道︰「不提你們水家的孫子,來,看看你們水家的兒子做了什麼。」
水溶、靈岳父子看著奏折不由都皺起了眉頭。
尚凊宮里,付鈺見駕肅妃娘娘,一襲銀白牡丹綢的衣裙,流光微微,頭上彎月銀釵斜鬢,雍容而素潔。肅妃不錯眼珠地看她良久,喃喃著︰「像,真像,像棹兒,也像元兒。」
付鈺神清氣和,儀靜體嫻,一雙美目微垂,偷眼打量這位曾母儀天下、威凜四方的皇後,見她此時意興蕭索,心中迷惑,不知這位素未謀面、親仇難斷的姨母因何突然召見自己。
肅妃看她出神良久方才問道︰「你哥哥還未回京嗎?」
「回娘娘,家兄在外游歷,還未回返。」
「看來,哀家是見不到他了。」肅妃感傷道,「鈺兒,上前來,姨娘好好看看你。」
付鈺走到肅妃近前,肅妃拉她在身邊坐下,說道︰「和你母親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是看著比你母親文靜些。你母親小時淘氣著呢。」肅妃目光迷離,臉上卻現了笑容,仿佛回到昔日,看著幼時的付棹在眼前嬉笑玩鬧。忽然,她神色陡變,滿面驚懼,用手指著前面空地,顫聲叫道︰「棹兒,棹兒。」好似付棹睜著兩只黑洞洞的眼窟窿,滿面是血的站在面前。肅妃大叫一聲「啊」,捂住了雙眼。
付鈺驚慌失措,扶住肅妃只叫「娘娘,娘娘……」,眾宮女亦上前呼叫。肅妃慢慢抬起頭,看到付鈺,又恍似眼前之人是付棹,隨即昏死過去。眾人連呼帶叫,一陣慌亂。主事太監一邊叫著肅妃一邊朝小太監喊著︰「快去叫太醫,快去稟明皇上。」小太監方始驚覺,拔腿往外跑。
皇上听說肅妃昏厥連忙趕往尚凊宮,水溶父子亦隨侍而來,在宮門外止步听候消息。皇上進到里面,肅妃已經蘇醒,被抬到床上歇著。一個宮女正給肅妃喂水,付鈺侍立床頭,見皇上進來,忙低頭走出床幃,俯身道︰「臣妾見駕皇上,萬歲萬萬歲。」
皇上無心理睬付鈺,疾步走到床前。床前服侍的太監宮女讓到一旁,皇上坐到床邊,拿起肅妃柔弱無骨的手,輕聲道︰「不必為那些閑事費心,身子要緊。朕這就傳靈川進宮為你診治。」
肅妃面色蒼白,嘴唇微微顫抖,無力地說道︰「泰和剛剛產子,必得駙馬撫慰方好,平遙王怎能離開?臣妾無事,只好生歇著,御醫開兩服寬心養神的藥,也就罷了。此時又何須勞煩他,至令泰和產後不安,她母子們再出事體,豈不我之罪過?」「北王父子俱在宮門,想他父子雖不及靈川精通醫理,以他父子之能,憑習武之人懂得的那一二也強似御醫,讓他父子看看也好。」
「罷了,即便華佗再世,扁鵲復生,看得病理,也看不得命理。再說臣妾的身子臣妾知道,還不至一兩日都熬不過,等泰和身子復原些,讓他夫妻帶子女進宮,既看看外孫,又可令駙馬診看。如今勞動北王與靖逍王,傳將出去,群臣還以為什麼大事!他父子夫妻進宮時日不短了,府里必是惦記的,快令他們回去吧,北王妃那兒日子也不淺了,還得北王照看著。」
皇上遲疑未語。肅妃面向外道︰「鈺兒,回去之後莫與公主、駙馬說我之事,泰和此時費不得心的。」
「臣妾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