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乍暖還寒,時光在季節更替間過得飛快,蕭瑟秋天款款而來,令森嚴莊重的皇宮抹上層層素冷。舒愨鵡

御書房內。

「咳咳……」朝文帝再也控制不住,捂住嘴猛地一陣咳嗽,座位隨之微微晃動。早在身後揪著心的司禮監太監安福急忙上前遞上錦帕,靠近皇上時他才發現,皇上的額間因為一直強忍著咳嗽早已滲出冷汗,與蒼白的臉色相護映襯,格外驚心。

安福心有不忍︰「皇上,要不去請徐御醫……」他的話突然卡住,雙目圓睜,驚恐地看著眼前的光景。只見朝文帝放下手,失去血色的嘴唇被鮮血染得紅艷,緩緩攤開捂嘴的手,上面竟是一灘鮮血,凝如膠,紅得觸目驚心。

朝文帝維持著眼下的姿勢,靜靜地看著掌心數秒,然後平靜地接過錦帕,一點一點地將手擦干淨,抹掉嘴邊的血跡,若無其事地將錦帕包好放到一側,重新將視線投向眼前的奏折︰「安福,錦帕拿去處理好。」

「皇上!」安福見皇上不驚不懼,如此漠然地接受現實,反而悲從心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老淚縱橫,「龍體為重啊!請皇上恩準老奴去請御醫!」

朝文帝的手微微一顫,安福跟了他大半輩子,忠心耿耿,擔憂出于真心。他揮揮手,和聲道︰「罷了。」

現在正值多事之秋,安福以為皇上是擔心病情一旦公開會掀起軒然大波,心焦如焚,突然靈光一閃,欣喜地提議道︰「要不讓藍小姐來看看?藍小姐本就在宮里,以詢問太後近況為由召見她,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朝文帝聞言,並沒有多大歡喜,略為惆悵。他自己的身體,他還不清楚嗎?只怕,活不久了。在最後的時光里,最想見的人已經不在這個世上,與其苟延殘喘地延續性命,不如有尊嚴地安然離開。順其自然也罷,只是,他更擔心的,是自己能不能夠,把所有一切都安排好?

朝文帝摩挲著手里的奏折,眼神撲朔。

在這短短的半個月里,事端多發,爭斗緊張。先是趙夫人自殺身亡,藍謙以前貪圖富貴拋棄原配另立趙慧涓的消息暴露。接著,左相兒子被指控參與地下黃金交易。藍謙女兒藍曉芊與三皇子的婚事提前舉行,不久後藍謙被指陷害前御史。如今,左相貪污罪證流出。兩虎能夠如此爭鋒相對,離不開端木弈的推波助瀾,他自然樂見其成。另一邊,太後的病情大為好轉,也是好消息。但這些都尚未足夠,未足以讓他安心地公布端木弈的身份,未足以讓他將所有事情安排妥當。他還要耐心地等,卻也等得急。

朝文帝幽幽地長嘆一聲,「安福,朕知道你的苦心。但朕的時間里,容不得任何差錯了。」沒錯,照他的身體狀況,任何的節外生枝,都不能夠允許。

安福正要規勸,就在此時,從宮外引進宮里的人到了門外。朝文帝使了個眼色,安福只好咽下已經到了喉里的話,迅速地抹去眼淚斂起悲容,將錦帕小心翼翼地藏好,從另一邊退去。

「進來。」朝文帝調整坐姿,平復一下呼吸,盡量使聲音听不出異常。

一位少年被引進房內,年紀頗輕,卻有著與同齡人不同的成熟穩重。

身上的衣服略顯褶皺凌亂,鞋面上留著泥濘的痕跡,看得出是從外面剛剛趕路歸來尚未來得及換身行裝。

「辛苦你了。找得如何?」朝文帝沒有抬頭,低聲問道。

藍清集神色憔悴,愧疚地俯身答道︰「臣無能,臣按照皇上的線索去蘇州找找到那位宮女的老家,沒想到,她恰好在臣去到的前一周去世了。」

朝文帝眉頭緊蹙,當年相關的宮女太監全部被暗中處理,這位宮女不是宓妃宮里而是浣衣房的,所以被遺漏。她專門負責收集宓妃寢宮內的衣服去浣衣房,難免知道什麼。但現在,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竟然斷了。

藍清集從袖里抽出一張紙,稟報︰「不過據那位宮女的妹妹說,那位宮女生前曾經跟她感嘆,說太後娘娘與宓妃娘娘的感情真是好。她經過宓妃娘娘的房間,經常听到太後娘娘在給宓妃娘娘唱《清曲》。臣問了當地人,《清曲》是蘇州從很久以前就流傳下來的安胎曲,傳說胎兒常听該曲,必能健康成長,平安出世;孕婦也會順順利利,無病無痛。所以蘇州人家每逢懷上孩子,都會每天給胎兒唱這首歌。這是臣找到的樂譜。」

「拿過來吧。」

藍清集恭敬地上前呈上樂譜,聞到皇上身上的龍涎香,眉

間微動。味道實在太重,以至于他不得不屏了屏呼吸。

朝文帝接過樂譜,不著痕跡地半攏右手,蓋住上面沒來得及洗去的淺淡血跡。待藍清集回到原地站好,方才認真看這張紙的內容。

反復研究幾回,朝文帝恍惚中想起,自己曾經別扭地給鐘宓唱過一次,鐘宓笑得開懷,後來就不為難他唱歌了。應該就是這首。沒想到,原來是太後每天給她唱。因為自己與太後常年積累的隔閡,即便鐘宓嘗試緩解他們的關系,他和太後還是難以好好相處,只要坐在一起,雙方都是如坐針氈。因此每當太後去探望鐘宓的時候,哪怕他已經走到門口,也會原路返回,所以他並不知道太後與鐘宓平日里都聊些什麼,干些什麼。

不過這份東西貌似沒有多大用處。朝文帝思索片刻,還是說道︰「這份東西給藍大夫送去,把你知道的都告訴她。」他最近病情加劇,臉色異常,藍以陌身為大夫,必能看出端倪,他只能盡可能地少與藍以陌見面。

「是。」藍清集微怔後,冷靜答道。

朝文帝對他的表現很滿意,藍清集是個可造之才,有勇有謀。更重要的是,在他心里,君主國家大于天,公事永遠不能摻雜私情。正是因為這樣,自己才會將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他,哪怕他跟藍謙與左相都有血緣關系。

「皇上,臣可不可以有個請求?」

「說。」

藍清集其間抬過幾次頭看皇上,今天的皇上著實奇怪,用的龍涎香過濃,而且自始至終都一直低著頭,哪怕自己跪著也看不清他的臉。算了,想這些沒用的干嘛?藍清集清了清腦里的雜念,問道︰「我的娘親,皇上可不可以幫幫忙?」

趙慧涓已經死去,左相和藍謙都沒空為她挽回名聲,他身為兒子,卻不想母親死後仍飽受罵名。

朝文帝點頭,「可以。」

藍清集松了口氣,想到即將要見的人,心情復雜。最近的事情鬧得全國皆知,他知道了自己母親對藍以陌做過很多不好的事情。但自己母親卻被她間接逼瘋自盡,他也說不清對這個妹妹的想法。加上自己外公與父親現在鬧翻臉,他更加不好說話。

他無奈地從朝文帝那里接回樂譜,走著神,因此沒有發現,朝文帝因為強行憋著不咳出來而不正常地泛紅的臉色。

==

太後寢宮內。

太後經過半個多月的治療,神智清醒許多,咬字也逐漸清楚,不再像以前那樣光顧著喃喃自語,偶爾還能對別人的話做出反應,雖然不怎麼回答。

「太後。」藍以陌輕聲喚道,太後順著聲音望向她,咧嘴一笑。

「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為何一直唱著這首歌嗎?」以前她只能隱約听出太後哼的是一首完整的曲,但听不清楚是什麼。現在隨著太後咬字越來越清楚,她才總算听出這首歌的大半部分,但她並不了解這是哪里的歌。

太後沒有回答,自顧自地愉快地將歌曲重新唱一遍。藍以陌默默記住,想著還是去問問貴妃好了。

然而,太後唱到中間,突然伸手撫上藍以陌的肚子,把藍以陌生生嚇了一跳。

太後眼神溫柔,輕柔地模著藍以陌的肚子,慈祥地問道,「女乃女乃唱得好不好啊?」說完她呵呵低笑,收回手又恢復傻傻的模樣。

藍以陌清楚,太後的病能夠治到這樣的程度已經是最好的情況,只能時不時從她比較清醒的時候獲取一些信息。自稱女乃女乃的話,她的歌是唱給宓妃的孩子听的?

為何太後一直反復地唱這首歌?會不會與她的病情有關系?藍以陌掏出手鐲,若有所思。她曾經讓林徽悅帶上手鐲還原當時的情況,太後卻再也沒有發生過驚恐害怕的癲狂狀態。她也與皇後見過,並沒有套出什麼線索,而皇後給她的感覺,毫不掩飾的得意令她說不出的不舒服。仿佛林徽悅那次意外和這個手鐲是她故意設的局,為的就是想看自己在其中找不到方向,迷茫無解,以此襯出她在其中不可撼動的勝者地位。

藍以陌沒有頭緒地搖動著手鐲,無意中便按著太後唱著的曲調有節奏地搖,鈴聲清脆悅耳。

適逢此時,太後已經閉上的眼楮猛地睜開,扭頭,直直地看向藍以陌。

------題外話------

我竟然4個小

時碼完了,果然如今天考試所說人的潛能是無窮的……明天仍有考試,估計也是晚上11點多才能發。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