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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的神色變幻突然,恍若是突然驚醒的夢中人,眼神略顯迷離。舒愨鵡藍以陌眉間一動,手里的動作仍在繼續,身子卻不著痕跡地換了姿勢,便于清楚地觀察太後的舉動。

屋內寧靜,只有鈴鐺聲聲聲入耳,太後躺在軟榻上,在一遍又一遍的樂聲中,眼神逐漸恢復明晰,然而仿佛是想起什麼,她的表情糾結,呼吸越發急促沉重。終于,在藍以陌將要從頭開始搖那首曲時,太後猛地尖叫出聲,淒厲悲切,驚得寢宮外的宮女們急匆匆地趕來。

紛雜的腳步聲吸引了太後的注意,她看清聲音的來源後從軟榻上掙扎而起,一把搶過手鐲狠狠扔出幾尺之外,面目猙獰地要撲到藍以陌身上,幸被周圍的宮女們及時拉住。

太後在她們的束縛下劇烈地扭動身子想要掙月兌,叫得撕心裂肺︰「放開我!你這賤人,害死了宓兒!害死了我孫子!我不會放過你!我要和你拼了!」

其中一位宮女眼見太後陷入癲狂,動作凶猛,急忙對藍以陌說道︰「小姐你趕緊離開,莫要傷了你。」

藍以陌眼神微閃,太後罵的是誰呢?她不慌不忙地走到太後面前,冷聲問道︰「我是誰?」

拉著太後的宮女為之一怔,太後險險掙月兌,她們才回過神來拉住太後。平日里藍以陌溫和親切,現在斂起笑容,卻有著不容忽視的威嚴,令人不敢妄為。

「趙楚涵!」太後破口大罵,「你這賤人不得好死!」

果然沒猜錯。趙楚涵,皇後的名字。藍以陌臉上不動聲色,刻意模仿皇後嚴厲的語氣,「你倒是說說,我怎樣個不得好死。」

「你……你……」太後突然止住話,揮舞的手臂緩緩垂下,一臉哀傷。

藍以陌柳眉輕蹙,難道她的話有什麼不妥?她冷冷一笑,繼續添油︰「不得好死的人,是你吧。」

原本安靜下來的太後听到這句話,再次有了反應。她猝不及防地往旁邊宮女的手臂用力一咬,那位宮女吃痛地抽回手時打到其他宮女的手,混亂間,太後從她們的包圍圈中沖出,卻出乎意料地不是往藍以陌的方向。

藍以陌心里咯 一跳,迅速跟過去,使了七成力方才及時拖住要往柱子上撞的太後。

太後不死心地堅持要往柱子上撞去,絕望地哭喊︰「王知燕你該死!我要殺了你!」

無奈之下,藍以陌只好點了她的睡穴,令宮女們將她安置好。

王知燕,太後自己的名字。所以,照剛剛的情況來看,太後其實是認為不僅僅是皇後,還有自己也害了宓妃?藍以陌看著太後睡去仍保持著痛苦神情的睡顏,若有所思。太後若是真的與宓妃的死有關,皇上是否多多少少有所知道,而端木弈,又知道多少?

「藍小姐。」一名宮女急步過來,「一位自稱是藍府大少爺的公子求見。」

藍清集?有意思,他瞞過自己的父親給皇上辦事,終于回來了。藍以陌起身,施然往門外走去。

落日下,藍以陌盈盈走來,金黃的陽光柔和地灑在她的身上,仿佛鍍上一層淡淡的光芒,身姿卓然,風華絕代。藍清集恍神,多年不見,在他殘留的印象里,藍以陌是膽小怯懦的瘦小丫頭,卻沒想到如今出落得如此耀人。

藍以陌走到跟前,淺淺一笑,禮貌地點頭致意︰「藍公子。」

藍清集回過神,對她的稱呼並無不滿。對于他而言,藍以陌和他除了有血緣關系外,跟陌生人沒有多大區別,稱呼他兄長反而更為別扭。他公事公辦地拿出樂譜,面無表情地說道︰「皇上托我給你的。」說罷,他直接把這份東西的來歷解釋一遍。

「還有問題嗎?」

藍以陌仔細看了看,果然是太後唱的那首歌。蘇州,宓妃的老家,所以宓妃才會按照習俗給胎兒唱曲。「這首歌,本來有沒有樂器伴奏?」

藍清集思考半秒,答道︰「當地倒是有不少人喜歡用丁鼓伴奏。」

丁鼓,蘇州特色樂器。小巧玲瓏,四周圍著一圈鈴鐺,輕輕一搖,鈴鐺踫到薄薄的鼓面,清脆的鈴鐺聲與低沉的鼓聲相和,別有特色。

「我知道了,謝謝。」藍以陌收好樂譜,淡淡說道。

藍清集想要說什麼,又卡在嘴邊不知從何說起,來來回回幾次,最終他只說

出幾句話︰「你若怨,怨我吧。我娘親的罪過,我來承擔。」

藍以陌看向他,眸色靜如春水,無怨無怒。她是個分明的人,她不會原諒趙慧涓,趙慧涓死了,她的罪過,便連同她一起葬去。而藍清集沒有過錯,她也不會因此而遷怒他。但她算是明白了,藍清集就是個封建社會的模範人物。忠國忠君,君國為上;其次,以孝為大。難怪皇上敢如此大膽地任用他。

「你喜歡,隨你。」藍以陌簡潔明了,思想代溝,她也不打算跟這人解釋過多。

藍清集微怔,他以為藍以陌會不依不撓,沒想到她卻是落落大方。「那麼,藍府……」

藍以陌揮手打斷他的話,「我對藍府的態度,是我的事,我喜歡怎樣就怎樣,不需要用你的家國論來教育我。也請藍公子不要過多干涉。」

藍府到底虧欠她,自己倒是考慮不周逾越了。藍清集不再多說,作揖辭別︰「好。你保重。」

藍以陌看著規規矩矩的藍清集,心里不禁感嘆,老狐狸般狡猾的藍謙,趙慧涓如此狠毒的女人,這樣的組合生出了個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藍曉芊,可怎麼就養出這麼個老實厚道的兒子?基因變異,果然真理啊。

想到藍曉芊,藍以陌眼皮一跳,她前幾天嫁給三皇子,婚事小辦,自己推月兌有事沒去參加。幾天下來,她竟然安安靜靜地沒有鬧騰,倒真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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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寢宮。

皇後一手輕揉眉間,嫣紅的指甲隨著她緩緩移動的動作顯得格外妖冶,另一只縴縴細手掀開茶蓋,端起茶往嘴邊送去,卻在離紅唇咫尺處停住。

「啪」,她突然將茶杯往旁邊一砸,響亮的破碎聲回響在空曠的屋內,仿佛砸在每個人的心里,屋內的宮女們身子輕輕一顫。

「誰泡的茶!」皇後玉手用力一拍桌子,嬌聲呵斥。

一名宮女慌忙走出,不顧滿地碎渣伏倒在地,求饒道︰「皇後娘娘,奴婢知錯了。」

「拖出去!」皇後居高臨下地傲視著她,滿臉怒氣。

太子從外面進來,見到此番情景,溫和地吩咐︰「都下去吧。」

所有宮女暗暗松了口氣,皇後最近脾氣越來越差,倒霉的便是她們,多虧太子解圍,否則又有一名宮女遭殃了。太子明明不負溫和儒雅的盛名,都不知外面的人為何會因為疫區的事情懷疑太子殘忍,令太子陷入難境。

其他人盡數退去後,太子月兌掉偽裝的面具,不耐地說道︰「自己的事情沒辦好,找別人發什麼脾氣。」

「有你這樣跟母後說話的嗎!」皇後怒道。

南宮銳見皇後吃了火藥般,見好就收不再惹她,「又怎麼了?」

皇後到底上了歲數,哪怕費盡心思保養,怒氣上涌臉上便顯出層層淺紋。她的面目略微扭曲,「鐘宓那女人生前就是個麻煩貨,死後竟然還陰魂不散,給我惹出這麼多麻煩。現在太後真的好了很多,藍以陌貌似也查出點東西來。而且藍府現在將趙府死死壓著。果然,藍以陌就是個跟鐘宓一樣貨色的賤蹄子。」

南宮銳的臉色同樣不太好,「端木弈先下手為強,借書生的力量宣傳自己以往的功績,再豎當年的威望名聲。另一方面皇上已經毫不掩飾對端木弈的關注和偏愛,恐怕過不了多久,皇上會公布端木弈的身份。他等的,應該就是翻案的時機。一旦鐘宓那件事情被翻出,當年端木弈大敗的那場戰爭的真相也便瞞不住,那麼,我們危險了。」

皇後眯著眼楮,冷聲說道︰「我會阻止這件事情發生的。」

「你要如何阻止?」南宮銳語氣里帶著些許不屑,「你若真有本事,就不會讓事情發展到今天的地步。」

皇後不滿道︰「南宮銳,現在是鬧內訌的時刻嗎?我是你母後,自然凡事希望你好,你倒是怎樣待我的?」

南宮銳心里冷笑,為他好?是為她好吧。皇宮里,親情是最無情的東西。血緣不過是工具而已。「兒臣洗耳恭听。」

皇後壓住不悅,說道︰「用當年的手段,對藍以陌下手。只要除去她,太後治不好,誰還知道當年的事情?」

南宮銳挑眉,「當年幫你的人不是已經死了嗎?」

皇後得

意一笑︰「淑姬死了,還有千千萬萬個北番人。人我已經找好了,事情已經辦成九成。」

「莫要大意,小心為妙。畢竟,藍以陌是端木弈的人,他們都不簡單。」南宮銳眼神深邃,皇後的做法,有利有弊,但不失為好辦法。

「放心,你是沒見過蠱術,用那東西,可不留痕跡呢。要不然,端木弈怎麼十九年來從沒發現他體內的蠱呢?」皇後的指甲若有若無地擦過臉頰,嫣紅的顏色,此刻更是無比妖冶,令人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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