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警監一邊派人去取畫像,一邊把程楚漢和袁歲安帶到他的辦公室喝茶,問他準備怎麼處理後繼的事情。♀程楚漢有殺雞嚇猴的打算,揮手道︰「月初毒梟持槍在逃的余熱還沒散,我趁這機會在推動一次嚴打。到時候你也不管別的事,就把這鬼眼精的徒子徒孫連同掛懸賞接頭的人,有幾個算幾個都燴了吧。」
國內凡是人流量大的城市,都有警力不足的毛病,很多時候都是松一陣又搞一次嚴打緊一陣,鬼眼精這樣的小毛賊本來屬于可打可不打的範圍,這次被重點關注可謂是倒了血霉。
晚上程楚漢便請了呂警監和這次案件出過力的相關人員一起去私房菜館吃菜,男人聚在一起的活動,想要玩得盡興,女人做東確實有些不方便的地方。袁歲安也沒打算涉入太深,向眾人敬了一圈酒,表達了謝意,把支票交給程楚漢就回去了。
程楚漢有些郁悶的把支票拿給呂警監,道︰「她贊助的辦公經費,拿著吧!」
呂警監有些模不準袁歲安跟他究竟是什麼關系,笑著推辭︰「保護人民的合法財產權益,是我們人民警察應該做的事,哪用得著這些。程大隊長,你這就見外了啊!」
程楚漢把支票往他手里一拍,道︰「這也不是見外不見外的事,就是你不用,這麼一大班子人大熱天的忙通宵,高溫津貼加班補助都是該有的,還有調用了別部門的資源,總也該給個交待。」
兩天不到把個盜竊案破了,不說別的,比對監控錄像、街頭走訪、提取指紋等雜事加在一起就是不小的工作量,不僅僅是呂警監手下一個部門的事,還需要專門的技術支持。程楚漢說得明白,呂警監也就將支票收下放在了一邊,換了個親密些的稱呼,笑道︰「袁醫師這出手可夠大方的啊!那我就代表全組人員謝謝三哥的慷慨了!」
程楚漢和他踫了個杯,沉吟片刻,道︰「老呂,除了鬼眼精那邊你要打掃干淨以外,還要給我想個辦法阻絕貪心者對安安的覬覦,絕不允許任何黑灰色的東西沾上她半點。」
呂警監有些不解,但還是答應︰「我盡力而為。」
程楚漢一口把杯中的酒喝完,道︰「不是盡力而為,而是必須做到。我原來要說服她結婚就夠困難了,要是提了結婚報告上去政審還通不過,那不是扯蛋嗎?她的身份必須清清白白,一點意外情況也不能有。」
程楚漢雖然對自己的出身不張揚,但他的父親作為現代軍隊改制的奠基人之人,在軍史上有記載,內部教育片上更是時常看得見他的身影,兩父子的相貌相似度擺著,中高層的軍官都心里有數。乍然听到他重視袁歲安是因為婚姻政審,由不得一驚,凜然道︰「我明白了。」
兩人商量完正事,再敘敘舊,程楚漢把人安排了去李經天的娛樂集團旗下的休閑會所狂歡,轉頭問呂警監︰「老呂,你是和他們一起,還另外安排?」
上司在場,做手下的玩樂多少有點受拘束,呂警監也不去做那個障礙物,笑道︰「我好幾天沒著家,老婆孩子還不知道怎麼埋怨呢!今晚沒事還是早點回家。」
程楚漢也不太放心袁歲安一個人,當即贊同︰「行,那我先送你回家。」
兩人坐休閑會所的送客車一起走,一路說說笑笑的話題往日常生活偏,呂警監談起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忍不住開了個玩笑︰「三哥,我看袁醫師的性情,可不怎麼溫柔啊!」
程楚漢想到她目前為止對自己的態度,真是一肚子苦水,忍不住往外倒︰「何止不溫柔,簡直就是……凶得很。」
他嘴里說她凶得很,但眉毛眼楮都帶著笑,全不是那麼回事,看上去頗有些享受。♀呂警監看得無語,違心的奉承︰「軍婚對象嘛,要是沒點兒脾氣,那還真撐不起一個家來,凶點也挺好。」
袁歲安本來以為程楚漢今晚又會外宿,听到他回來的聲音十分意外。程楚漢看到她臉上的吃驚,有些惱火︰「干嘛?我早點回來你還不高興?」
袁歲安的感覺十分怪異,道︰「我只是以為你……」
程楚漢氣結︰「我也就一次……你是不是抓了我一次把柄,就準備一輩子都捏著不放啊?」
袁歲安簡直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他了︰「你愛怎麼玩就怎麼玩,跟我有什麼關系?我還不至于這麼無聊。」
程楚漢擋住她的門,冷聲問︰「你說什麼?」
袁歲安陡然意識到這種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的話雖然屬實,但對于程楚漢這種缺少安全感的人來說卻是種不利的刺激,但要她裝出鐘情吃醋的模樣來,又實在太過違心,她連想都不願想,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嘆了口氣,放軟口氣道︰「你別鬧了,我心里累得很,不想說話。」
她一放軟聲氣,程楚漢的火就發不出來了,只是窺視到她完全沒把自己放在心上的郁悶無處發泄,讓他就這麼松手,他又不甘心,擠在她門口僵持了半晌,突然道︰「你過來吻我一下!」
袁歲安愕然,她下午主動靠近他,是謀求他的信任,爭取平等心理地位的一種手段,和心理醫生握著病人的手,以示親近和可以信任是同一個道理,但他這時候的要求,卻是純粹的男女之間的*表現,她怎麼可能答應?但不答應吧,拒絕起來又怕引起不良反應︰「你這也太有一出是一出了!下午是意外情況,我們的實際進展離這一步還差得遠呢!」
程楚漢這次卻不準備輕輕的放過她,追問︰「那你覺得我們進展到哪一步了?」
袁歲安躊躇不答,程楚漢又逼問了一句︰「我做好了提請結婚報告,預備政審資料的準備,你呢?」
袁歲安吃驚的瞪著他,想從他臉上找出玩笑的意思,但他的目光直視著她,沒有絲毫回避的意思,滿臉認真,她怔了一怔,月兌口而出︰「你竟然來真的?」
程楚漢道︰「我對你確實是有色心,但男人和女人之所以互相吸引,不都是出于兩性的*嗎?我想要你,而且確定這輩子都不可能放手,這麼直接的欲想都不是真的,難道還會是假的?」
像他這種人,認真的把一個人放在了心上,反而沒法把游戲花叢的甜言蜜語掛在嘴上,不是因為不會說,而是心底深處的警戒,讓他不肯說——歡場中遇到的女人說一千一萬句「我愛你」,都是在他控制下的假話,絲毫不會影響他的心情;而讓一個真正放在心上的知道他是愛而不僅是欲,卻相當于把傷人的刀柄送到了對方的手上。
他只肯承認這種*,只會承認這種*,這其中的差別他自己還沒有意識到,但對于把他的心理問題來來回回的琢磨剖析了近一個月的袁歲安來說,卻不可能沒有認知。
這不是可以敷衍過去的問題,一瞬間她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道︰「出去吧,我們談談。」
程楚漢不動,袁歲安有些煩躁的皺眉︰「難道你不想認真的說說話?」
她這是頭一次真正的因為他的心意而產生與排斥無關的煩惱,程楚漢敏感的意識到了這句話里的不同,退開兩步,讓她出去。
袁歲安走到小吧台前倒了杯紅酒問程楚漢︰「喝一杯?」
程楚漢搖頭︰「那玩意兒就只好用來裝逼,不合口,我喝白的。」
袁歲安輕輕一笑,抬手取了瓶茅台酒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她和他住在一起的時間大半個月,除了推拿療養必須發生的接觸,主動幫他做的事屈指可數。大多數時候都是他在獻殷勤,而且她還看不順眼,今天竟然幫他倒了杯酒,真讓他有點受寵若驚,端著酒竟然舍不得喝,問︰「你想談什麼?」
「就談你剛才說的事。」
「結婚?」
袁歲安點了點頭,程楚漢黑著臉問︰「你是不是不願意?」
袁歲安喝了口酒,捋了捋思緒,輕聲道︰「程楚漢,這不是我願不願意的事,而是你其實至今為止,一直都沒有一個對自己的心理問題的清楚認識。」
程楚漢皺眉︰「你這是什麼意思?」
袁歲安感受到了他的排斥,不由一笑,輕聲道︰「你看,即使是我,和你朝夕相處了大半個月,甚至你對我還有著特殊的……感情,你都不能信任我,只要提及心理問題,就下意識的排斥,以往那些給你做直接心理干預的專家,其實都做了白工。」
要進行心理干預,醫師第一件事就是要獲得患者的信任,然而程楚漢盡管表現得爽朗粗豪,直白利落,但要獲得他的信任,卻十分困難。除了他的出身和從小缺失母愛的關系以外,也是因為他受過的特殊訓練,讓他對于真正的心理秘密,形成了條件反射般的保守習慣。從根子上來說,他就沒有信任心理醫生的基礎。
關于這一點程楚漢心知肚明,並不反駁,道︰「那有什麼問題?其實我一直沒覺得那些專家有什麼用。」
袁歲安搖了搖頭,道︰「不,那些專家的直接心理干預做了白工,不代表他們就沒起作用,只不過因為你不信任他們,所以你就過濾掉了你認為不值得信任的部分,用自己的心理調劑能力,把他們的干預方案換了形式來施行。比如說,你在暴怒中為了控制殘暴傾向,你會立即把注意力轉到旁邊的另一件小事上去,把這件小事當成要緊的大事來辦,借辦這件小事來調整情緒。」
程楚漢吃了一驚,干笑︰「這也沒什麼不好吧?」
袁歲安一笑,道︰「最愛自己的人就是自身,能憑直覺選擇的路,往往就是最適合的路,你自己形成的心理調劑方式,當然比任何專家的建議對你更有利。這確實沒有什麼不好,只不過,我出現的時機不太恰當而已!」
程楚漢莫名其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