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兵不堪大用?
李卓遠偏不信,他不僅指向原渭州,還將同時指向原成州、武州、宕州。
其實也沒固執到不信的地步,只是此時此地,不拿降兵來用,難道請些神漢來剪紙為兵?
想用這些降兵,就得費些心思、耗點時間!
用幾天時間快速改觀伏羌城,只是助力之一,最重要得還是整頓降兵。
因此,拿下伏羌開始,原屬索別杰論的護帳精兵、家兵、強壯奴兵,都被集中到朱圉山大營前的草場。
首先是裁汰,凡父子、兄弟在軍的、獨子的、年齡過大過小的,一律不要。
一圈淘汰下來,五千余人只剩三千不到。
然後進行弓馬、兵器測試,再淘汰千余人。
給這些人發放土黃號衣,編為「防丁」。
加上先前撥給趙廚子的那五百,等于伏羌地界除了正式軍隊之外,有了一千五百余人的輔助部隊。
最後,發動那些民壯,精選部分補充,將正式部隊擴充到三千余人。
裁汰、補充下來,按原有的團編制,這個數量夠四個團了。
但李卓遠沒有急于突破團編制,而是編列一至八營。
一二營主官不變,三四營也依舊照洛門川受降時任命的主官不動。
五六兩個營,分別由乞離烏嘎兄弟任營尉,另派處置什的預備人員任指導長。
七八兩個營,營尉和指導長,皆由處置什預備人員擔任。
有點特殊的是五六兩個營,除了指導長,其余人員均是索別杰論的護帳精兵、強壯家兵。
這令乞離烏嘎兄弟倆頗為意外,也讓其余各營主官眼熱。
冷兵器作戰,弓馬嫻熟的士卒就意味著戰斗力!
原以為知軍大人會平均勻勻補充到各營,沒想到來個各自成營。
營主官們不清楚為何如此,都想方設法想從寬厚的程懷慎處探听點什麼。
只是歷來溫和寬厚的團校大人,嘿嘿一笑,將大家的觸角踢向滑不留丟的知軍大人。
就連最為憨傻皮厚的挈窠德兒都不願觸霉頭,又有誰肯涎著臉找李卓遠問個究竟?
于是,其余各營都卯足勁訓練,以五營、六營為追趕目標。
乞離烏嘎沉穩中帶著幾分精明,覺得知軍大人如此安排,絕不僅僅出于信任,或說把住眾人家小有恃無恐。
但他處在朱圉山軍營,沒有誰能跟他細心琢磨其中奧妙。
乞離扎多與挈窠德兒一個德行,降了之後就沒拿自己當外人,跟各個營主官打得火熱,稱兄道弟。
什麼家小淪為人質,他都不考慮,還指望他細想旁的高深問題?
底下的兵,由于父兄或子弟得以不必從軍,又听說家小在城內過得挺好,幾乎都成志願兵了,誰在乎這些?
乞離烏嘎有些擔憂,而且這擔憂隨著《軍功條例》在營中公布愈加困擾著他。
唐人素有善罰分明之說,可這《軍功條例》只有簡簡單單兩條,共六項附注︰
戰死者,葬「大唐將功冢」,厚給優撫。計有馬三匹、牛五頭、羊十只。
附注一︰有幼年子女者,撫養至成年。
附注二︰無家眷者,恤孤續祭。
附注三︰限陣亡,不含逃亡。
戰傷者,醫治養傷。
附注一︰輕傷者,傷愈歸隊。
附注二︰殘者,厚撫之,以軍階餉終身。
附注三︰限戰傷,不含自傷。
這條例不僅只有獎勵沒有懲罰,而且獎勵得也太過優渥了。
以戰殘為例,每個習兵的軍階餉為每年為九石,每升一階加六石至功勛兵。
火長、什長拿功勛兵餉,至見習隊正每升一階加九石。
隊正六十石,每升一階加一倍至團校。
「習兵九、中兵十二、上兵十五。功勛兵、火長、什長二十一。
「功勛什長、見習隊正三十石。隊正六十,功勛隊正與見習營尉一百二十。
「我二百四十……」
乞離烏嘎掰著指頭算著,不住搖頭。
覺得知軍大人不是抄沒了千戶人等的家資,就是空諾,否則哪來如此多的開銷?
不得不說,他還真屬于精明一類!
伏羌千戶索別杰論跟他那百余心月復,還有數百家小,被解除武裝,看管在伏羌城幾座廟宇中。
雖然每天飲食不缺,但已屬于窮光蛋。
吐蕃各部慣例,每次抄掠唐境所得,千戶及其核心團體佔大頭,那些普通族人只能拿些零碎。
這些年下來,連搶掠加上農牧所得,破破爛爛的伏羌城內,其實積累的資財真不少。
千戶與一干心月復成員被抄沒的,單是糧食一項就高達六萬余石。
使得趙廚子那冬瓜臉,一天到晚就沒有歇過笑容。
抄掉索多嘟嚕部的所得,還不夠這一項收入呢!
所以李卓遠安排他盡快完成接收任務,好盡快地發兵各處時,這總典大人立即陀螺轉地忙活,連著幾天都沒有去看看總典夫人。
按照部署,單數營將隨程懷慎揮兵北上,解決漳縣、隴西、渭源、襄武四城吐蕃千戶,以及各部族。
視情況聯絡歸義軍,借道岷州進軍洮州、疊州。
雙數營,由徐格洛率領,揮師西南,先成州後武州接著宕州等地。
要是雪崩效應不錯,兩路匯合在宕州,那麼這一階段的戰略目標就算達成了。
「知軍大人,拿下成州、武州,我們怎麼不要啊?」
挈窠德兒有些不滿取而棄之,嚷嚷起來。
帳內只有李卓遠自己,還有程懷慎、徐格洛、曹敬辭清楚,為何拿下兩州之後要放棄。
經挈窠德兒這麼一嚷嚷,都抬頭投以疑問的目光。
「唉,知軍大人啊!拿下成州、武州,只取人口、物資,多可惜……」
乞離扎多也是一臉惋惜,搖頭晃腦地嘟囔著。
「真想知道嗎?」李卓遠雙手直按太陽穴,蹙眉道。
「不,不想……嘿,知軍大人都頭痛的事,我才不想知道呢!你以為我傻啊?」
挈窠德兒一抹鼻尖,狡黠地說。
「就是!我們性急,不是傻的!嘿嘿……」
乞離扎多嘿嘿一笑,更加得意地搖頭晃腦。
誰說傻人真傻啊?這兩位愣頭就聰明極了!
把頭痛的高難度問題丟給別人去思考,自己按照既定方案執行就是!
乞離烏嘎很精明,陷入到舉棋不定的境地。
開罷作戰會議,他一身盔甲帶著武裝護衛,回到修繕一新的護帳兵首領大宅,他在廳內來回走動。
狠了狠心邁出一腳到門檻外,猶豫一陣又回身。
「唉!千戶大人哪!李 不是黃口小兒……
「制造出來的雪崩,不至于淹沒索別家支,你就寬恕我乞離烏嘎不見你吧!」
頹然坐到獸皮榻上,他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