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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荒沒落宗室 第三十五章 歸義軍部眾

「沒事,把這邊收拾好,懷慎那邊肯定留了不少活口!」

李卓遠不忍自己部下失望,揮刀砍下索多嘟嚕的人頭。

尸身不好一起帶,提顆人頭還是可以的。

「公子,他就是索多嘟嚕,那個金面具就是他的!」這時,一個女子壯著膽指認。

「你怎麼知道?」問罷,李卓遠又後悔了。

這女子披頭散發,衣裳破損,這麼問……

「他殺進村的時候,跟我家官人打斗。我家官人挑落過他的面具……」

女子說著,臉上居然洋溢著驕傲的神采,可見她對她丈夫的勇武十分自豪。

女子的話倒是令李卓遠安慰,至少她不是在受辱時知曉的。

這樣,前邊的問題不是太失禮、太過于唐突。

「可是我家官人被馬索套住,給生擒了。說要賣去當奴隸,生不如死……」

女子神色黯淡,但沒有掉淚。

「大嫂放心,人已經救下了!」

李卓遠滿懷信心地送給對方個驚喜。

歸義軍、歸義軍眷屬、百姓,那都是大唐的榮光、驕傲,還能虧待?

收拾罷戰場,立即帶上她們到那處村落。

匯合程懷慎等人,戰果很快就出來了。

殲敵三百余人,生擒九十余人,繳獲戰馬一千七百余匹,牛羊牲畜、糧草一批。

己方有六人陣亡,四十余人受輕傷。

陣亡者中,有四人是在村落擒敵時搏斗所致。

另二人是許格洛與張元光帶隊襲擊時產生。

四十余傷者,則三個戰場都有。

雖說沒有起到檢驗騎兵的效果,步戰也幾乎都是出奇制勝,但是李卓遠很滿意。

說自己手下是騎兵,那是自欺欺人者才敢吹的!

步戰偷襲勝之不武?

敢于刺刀見紅,那是一種無畏精神。

而不是無知地在能夠避減輕身傷亡條件下,還無恥地囔囔著拼啊拼。

按理說,取得如此戰績,上下當歡呼雀躍才對,可村落中盡是肝腸欲裂的哭喊聲。

三百多被擄的歸義軍男女,先是劫後重逢喜極而泣。

繼而在辨認罹難親人頭顱時,悲痛欲絕,哀哭令人肝腸寸斷。

近百麻袋,里邊裝的可不是什麼瓜果。

那都是他們父母、妻兒、兄弟姐妹、同袍,血淋淋的頭顱!

流盡鮮血的頭顱,無論是白發蒼蒼,還是毳毛未退。

也不管是驚駭凝固、兩眼圓睜,還是早已面目全非。

那都是他們不久之前還活生生的家人、鄉親。

現在,只是一堆、一個個蒼白的,令人絕望的頭顱。

而干出這一切的人,就在眼前垂頭喪氣地蹲伏著。

「公子,把他們全殺了!」

沉穩的程懷慎雙眼赤紅,咬牙切齒地指著那堆面無人色的俘虜。

若不是恪守紀律,早在俘虜這些人之初,他就允許挈窠德兒虐殺了他們了。

「不殺!留著有用!」

李卓遠雖也是怒發沖冠,但他不想殺他們。

「公子若嫌殺俘不祥,卑職人等願意代勞!」

這時,被擄的歸義軍人群中,走出一個魁梧的漢子,語氣平靜地邀令。

他沒有流淚,甚至臉上連悲憤的神色都沒有。

這是無盡仇恨後的的極端平復,不代表他沒有哀傷!

這就是那位指認索多嘟嚕尸首女子的丈夫,歸義軍屯戍尉張置。

屬于張義潮的親近族人,但沒有依賴家族祖蔭,而是從尋常兵士積功升遷。

年前剛剛得任屯尉之職,正率三百兵士全力構築屯堡,防備索多嘟嚕部等搶匪。

得知安頓將士家小的村鎮遭到擄掠,立即帶兵馳援拼殺。

解得幾個村鎮之危,並收攏潰散青壯,以一處堅固村壘防守。

自己這才率少量兵士,急赴洮河邊上的一個小村。

他的父母、岳父母一家及兩個年幼的兒女,都在那兒。

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二三百索多嘟嚕部人馬,已經攻破村寨,大肆劫掠搶奪。

揮槍縱馬沖進村去,認準大旗下戴著金漆面具的索多嘟嚕,奮力拼殺。

意在擒賊先擒王,救出家小、父老。

無奈索多嘟嚕可不是逞英雄的真豪俠,一個回合被挑落金漆面具、滾落馬下。

立即呼喝手下蜂擁而上,死纏爛打。

張置及手下十余騎寡不敵眾,或力竭被俘,或被砍殺。

數十戶人家的小村,也就成了索多嘟嚕部的盤中餐,愛怎麼嚼吧,就怎麼嚼吧。

此時悲傷欲絕的歸義軍部眾中,其妻子懷抱兩個幼兒的人頭。

跪在一排頭顱前,正垂淚喃喃細語,似乎怕嚇醒孩子。

此情此景,激起李卓遠無邊惡膽,李 那張本來俊秀的面孔,被扭曲得嚇人。

說是笑,恐怕惡鬼笑起來也未必有那麼駭人。

說是悲傷,卻又沒誰會在如此境況下,還能笑得起來。

「他們造孽,還想一死了之?

「嘿嘿,王侃、元光,帶上識字的,給他們做上記號!」

李卓遠的笑,著實嚇著大家。

一字一頓說出的話,更是令在場的人脊背發涼。

慶幸犯在這公子哥手里的不是自己,而是罪大惡極的索多嘟嚕部。

而那些被困住手腳的索多嘟嚕部,終于知道自己將要面臨什麼。

都想起自己曾經如何對待他人,一個個大小便失禁——他們也懂得怕、知道怕!

「喏!」

王侃、張元光陰沉著臉,卻是痛快異常地應答,立刻回頭去找人,他們似乎也受到傳染。

所過之處,大家不由自主地避讓,免得挨上無法抵擋的煞氣。

那些爛泥般癱倒的索多嘟嚕部眾,許多已是精神失常般,驚恐地瞎哼哼了。

「公子,你這是……」

張置原本平靜的臉,疑雲密布。

「呵,張兄,對待此等十惡不赦之輩,小弟不過略施懲戒而已!

「老子現在還不想要他們的命,做上記號留著,留著,留著哈!」

李卓遠緩緩神色抱手作禮,盡量以輕松語氣道。

可張置是經過生死戰陣出來的人,豈能不知所謂略施懲戒是什麼意思?

不愧是磊落漢子,即便在家破人亡之際,還是覺得殺人不過頭點地,以暴易暴的虐殺是不該的。

砍了他們的頭,以慰藉死去的眾人,活著的親人也就是了。

嚅囁雙唇,試圖加以勸誡。

「張兄,借一步說話!」

李卓遠拱手作禮,轉身又向陳懷慎伸手︰「大旗!」

不容張置出言,轉身朝一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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