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賽過挨刀豬般的淒厲吼聲,伴著金鐵交鳴響徹夜空的余音回蕩。
山谷內殺氣彌漫,一片駭人的死寂。
李卓遠及部下,均是緊握手中兵刃,預備一旦敵方察覺隨時發動拼殺。
索多嘟嚕部的人,則集體噤聲,不斷擺頭側耳,想要判別聲源。
為何這樣,怎麼回事?
李卓遠暗暗叫苦不迭︰這該死的,胸口藏了銅盤之類!
瞧準目標後,左手鎖喉,右手揮刀,狠狠地向這士兵心口捅刀子,這叫鎖喉掏心。
原本該是是一擊必中,且之前也確實屢屢得手。
而電閃雷鳴間,那鋒利的匕首,在超時空凌厲刀法之下,確實準確無誤地捅入敵心窩。
只是刺中硬物的手感傳來,已無法收勢,只能下死勁勒緊鎖喉的左手。
匕首穿透並扯出,完成系列擊殺動作,也只緩了半秒不到!
饒是如此,仍被這個脖子處圍了大量銀項圈的家伙,撈著時機垂死掙扎。
咽氣前,雙手本能掰著鎖喉的手臂,趁隙吼出一聲淒厲的哀叫。
于是鬧出這麼個不該出現的意外,引發雙方都心驚膽戰的僵持戒備。
「誰在那兒喊!」
「甚事?」
……
慣于偷襲別人的索多嘟嚕部,對于被偷襲比常人敏感。
反應也更加快捷、劇烈,更是有效。
沒有慌亂,沒有奔逃。
吐蕃語、唐語夾雜其它各類語調的暴喝同時,營地中已有過半人拿上武器。
有的張弓搭箭瞄向這邊,有的手持兵刃全神戒備,有的抱起馬鞍。
只等那牽馬走在半道的十多個士兵,將戰馬牽回頭。
只要情形不對,就立即跨上戰馬,進行沖殺。
別看僅有幾十匹戰馬,若是搶先發動了,就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啊~~~
「我,我被馬踢啦~~~~
「痛死我啊!救命啦……」
慘呼又繼續響起,混雜著唐語、吐蕃語,斷斷續續地呼救。
是那樣的真切,是那樣的無助與憤懣。
雖然沒有前邊那聲高亢,但多了點哭腔,多了點可信、無奈的哀嚎訴苦。
這一連串嚎叫,擾動已有些凝固的緊張空氣,打破僵持的空寂。
透過朦朧的火光,可以看到一個人抱了襠部,滿地打滾。
那份痛苦掙扎模樣,像真的是挨戰馬尥了一記後蹄。
「嘿!列尚迪力這家伙好樣的!干個隊正都行!」
李卓遠在意外失誤的瞬間,就已反應過來。
朝自己身旁的部下,一名機靈的斥候列尚迪力大腿上來一腳!
同時擺手示意,讓周邊緊張地握緊兵器的部下,放松、放松……
機靈的列尚迪力立即會意,抱著襠部滿地打滾、鬼哭狼嚎,裝出被戰馬給撩了蹄的樣子。
「哈哈……」
「來,看看踢哪啦?」
旁邊的自然鎮定下來,幫著圍觀圓場,打著哈哈。
七嘴八舌地起哄、嗤笑,並拍手跳躍擾亂視線。
「啊?哈哈……」
營地那邊轟然大笑。
一直面無表情,冷峻戒備的索多嘟嚕,面部肌肉一陣變形。
實在是忍不住了,干脆把喝到嘴里的酒,噴得身邊手下一頭一臉,捧月復不已。
跟著那些反應過來的,也是爆笑不已。
這些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們覺得,終日縱馬馳騁的人,居然被馬給尥蹶子。
不是可憐蟲,就是倒霉蛋,撩死了都是活該。
于是都只感到好笑,沒誰再在意這檔子事,更沒誰可憐!
無論是大小頭領,還是那些已經布置好營地的部眾,自顧自拋開兵甲,繼續喝酒聊天。
那十幾個拉著馬的,反倒加快步子。
急于欣賞一下,到底是哪個不害臊的傻兵,不要臉的蠢蛋。
天天跟馬打交道,還有臉被馬踢得跟挨殺的豬似地叫!
好奇害死貓,一樣能害死人。
圍觀者不僅熱情地接過他們手里的韁繩,主動幫著去拴馬。
還十分大度地讓開縫隙,將他們一個個讓進圍觀核心去,再繼續圍攏。
恐怕不傻的都知道,這些人享受的是什麼待遇。
「呵,公子神力啊!列尚迪力佩服!」
傻兵不傻,還很善于搜集、分析訊息。
列尚迪力從死兵身上,搜出三塊疊一起的銅盤,再抖抖手中項圈,有些目瞪口呆地展示。
只見銅盤居中貫穿,血跡斑斑,對應的尸體傷口正是心髒,而那些項圈又有十余個之多。
知道死兵得以喊一聲,是銅盤阻礙兼銀項圈所致,而非自家公子錯手失誤。
圍觀者都慶幸,覺得要不是公子眼疾手快,料事如神。
若非公子仗神力親自了結這重甲防護的敵兵,換誰上都得壞了大事!
弄得李卓遠差點飄飄然,幾乎以為真是自己未卜先知,神功蓋世、千秋萬載!
不過,他心里知道,除了技巧獨到、下手勁狠之外,是打造匕首的技術成功!
不至于真成金庸大俠筆下,星宿海老怪丁春秋那副模樣,自戀變態狂妄膨脹不知斤兩。
心里頭盤算著,找機會是該多抄掠些銅鐵回去,哪怕是寺廟里的器物。
這時不是探討裝甲、破甲問題的時候。
意外化解了,可以繼續實行前邊的既定方案,當然不該錯失良機。
李卓遠清楚,手下的人也清楚。
五十人的第三隊,迅速一分為二,依照事先命令向兩邊潛行。
實行隊官輪值訓練的好處,就是這樣。
各二十五人的新隊,準確地潛行到達預定位置。
有條不紊地成鉗形散開,布置在一、二隊左右前出百余米外。
他們各自的任務,兩個隊正復述得很清楚︰就是弓箭射擊後,凡有四散零星奔逃者,俺們點射!
面對強敵,兵士們手腳麻利地駑上弦、弓搭箭,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有了剛才馬踢人的小插曲,索多嘟嚕和部下更加放松警惕。
人一開懷大笑,繃得再緊的神經也松弛的,都以為去拴馬的部下只是在圍觀、施救。
酒是色之媒,圍坐在索多嘟嚕身旁的大小頭領,都用期待的眼神盯著他。
只等一聲令下,就去搶那些裝在麻袋內的年輕女子。
破了歸義軍一個戍屯,掃了十幾個村落,就留下這麼幾十個,其姿色自不言說。
各部吐蕃千戶進獻的?賞給那些跟班小卒樂呵去吧!
索多嘟嚕舉起酒囊,仰頭大灌幾口,才心滿意足地擦擦嘴,想要發話。
可是,一支箭,帶著凌厲破空聲響的利箭,狠狠地敲進他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