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見杜芳菲的聲音,玉青顏只是腳步一頓,卻根本沒有回頭,更沒有跟她說上任何一句話。
還有什麼好說的?誰喜歡沒事兒跟人爭吵呢?
唇槍舌劍,那是不得已而為之,既有明知道停下來,彼此都沒什麼好話可說,玉青顏覺得沒有必要听杜芳菲叫囂一些令她心情不愉快的言論。
「你等一等,我有話要說!」郡主換成了你,杜芳菲的聲音拔高了許多。
玉青顏還是不理她,就當自己沒听見,快步往定國公府外走去。
「別以為你不說我就看不出來,杜芳蓼這事是你搞的鬼對不對?你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為什麼要事事與我做對?」玉青顏的無視,使杜芳菲越發歇斯底里。
這下,連走在前面的和親王也听見了,他詫異地看了一眼佯裝無事的玉青顏,呵呵笑著問道︰「丫頭,不想听听她說什麼?」
「不用听就能想得到,肯定沒什麼新意。」玉青顏無所謂地聳聳肩膀︰
「這種人永遠覺得別人對她不起,而且,听她這麼語帶不甘,應該是被芳蓼能覓到良人給刺激到了。我猜,恐怕她自己應該也很矛盾,又想炫耀自己嫁入王府,又不甘心永遠位居人下做一個庶妃。」
「咦,你看得很透徹嘛。」和親王眼中倒是閃過一絲意外,他隨即哈哈一笑︰
「走吧,這一天一夜,姓杜的丫頭也該等急了,我給你們準備一輛舒服點的馬車,回去的時候,記得帶上我家那傻小子。」
「呃……」玉青顏猶豫了一下,還是壓抑不住好奇心問道︰「為什麼一定要讓十三郎到莊子里去住呢?那里條件不比在王府,昨天我听說,王妃見了十三郎就心疼得大哭了一場。」
「唉,慈母多敗兒啊。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想讓他在莊子里住上一陣子,好好跟著你燻陶一下什麼叫做自立自強。」
和親王很滿意,听听,都叫上十三郎啦,年輕人的感情果然一日千里,發展得勢頭好得很哪。
和親王安排的新馬車很是寬敞舒服,玉青顏就在王府門口向和親王辭別,孫伯已經駕著車在府外等候了。
當李隨遠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擁著送出來的時候,嚇了玉青顏一跳——他身上鼓鼓的,像是穿了冬天的棉衣般臃腫。
等李隨遠走近,玉青顏仔細一看,發現這家伙還真是穿了冬天的棉衣。
「你怎麼穿成這樣樣子?」玉青顏頓時失聲大笑。
李隨遠興沖沖地指著自己身上的厚棉衣炫耀道︰「看,這是連夜讓針線房的人趕制出來的,有了這個,回去路上走得再快,也不用怕顛簸了。」
竟然是因為昨天那一路狂奔,把李隨遠弄得有心理陰影,才搞得這麼全副武裝。
「我叫婆子們也給你趕制了一套。」李隨遠突然扭捏著讓丫鬟遞過來一個大包裹︰「樣式比較粗陋,你隨便穿一穿就好。」
「多謝啦。」玉青顏笑著大方接過來,手下一片柔軟。
見玉青顏肯收,李隨遠也露出個笑臉,依舊是笑容傾城。
盡管當了兩個月的鄰居,玉青顏和李十三郎之間的關系一直是不冷不淡,突然就因為昨天這一路同行,意外的友誼竟然在兩人之間滋生開來。
街上行人如織,熙熙攘攘。只不過兩個多月不在京城,再次看著兩旁的街道,玉青顏恍惚覺得如同隔世一般。
馬車經過城西的時候,玉青顏突然想起來上回孫家表哥送來的信里,寫了他們新居的住址,似乎就在這附近。
元湛拿走金累絲嵌八寶鐲以及里面的堪輿圖之後,人就沒有再來過莊子上。
此事關系到孫家,玉青顏突然覺得有必要見孫家表哥一面,探探他的口風,看他對當年的事情到底知道多少。
畢竟當年孫家被抄家的時候,孫家表哥已經十四五歲了,萬一他知道些事情,又盲目的打草驚蛇,最後恐怕會影響到安危。
孫伯按照玉青顏提供的地址,從喧鬧的大街駛進一條幽深的窄巷。
巷子最深處長著一株茂盛粗壯的榆樹,樹干粗得恐怕一人都抱不過來。旁邊一戶人家,兩扇朱漆大門上,銅環被擦得干淨 亮。
孫伯走上前去輕叩門環,玉青顏和李隨遠都在後面站著等待。不一會兒,就听見一個清清亮亮的聲音問道︰「是誰啊?」
「請問是孫府嗎?我們是貴府的親戚,特來拜訪的。」孫伯朗聲答道。
他話音剛落,就听見兩道朱漆大門吱呀一聲,一個穿著緋紅色棉布衣裙的女孩站在門里,仔細地打量著他們。
玉青顏站了出來,微笑著說︰「我姓玉,是這家的表親。請問舅母和表哥在家嗎?」
那姑娘臉上一楞,快速打量了玉青顏一遍,輕福了一禮,笑著迎他們進去︰「夫人在家,只是剛用了藥,這會兒正睡著,不能見客。而且不巧,少爺還在府衙沒有回來,表小姐何不進來等一等,反正看這天色,少爺也快回來了。」
「那就討擾了。」玉青顏點頭道謝,這才趁機打量了那姑娘一番,見她面色微黑,膚色卻很滋潤,透出一股健康的光澤,雖然一身著裝很樸素,態度卻不卑不亢,看起來,不像是表哥家里的奴婢。
玉青顏走進院子,見這院子就是普普通通一個二進小院,頭一進院子有三間堂屋,左右各兩間廂房,前頭帶著一個青石板鋪就的小院子,種著花木,打掃得干干淨淨。
那少女引著玉青顏往後面一進院子走去,一邊走還一邊介紹︰「夫人和小姐都住在這後邊一進院子里,這邊兒是廚房,那邊兒是柴房,再往後還有一排廂房。」
「請問,我該怎麼稱呼你呢?」玉青顏客氣地問道。
那姑娘回首一笑,潔白的牙齒在微黑皮膚的映襯下,顯得晶瑩可愛︰「叫我素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