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鬧成這樣,這頓飯是肯定吃不成了。
元湛第一次見識到,女孩子的眼淚簡直就像是沒有盡頭的流水一樣,竟可以這樣源源不斷地流出來。
他們這雅間里前後發生的動靜太大,沒有人敢進來招呼,更沒有人進來往鍋里加水。
眼看銅鍋里的水都快熬干了,玉青顏終于停止哭泣,元湛這才大大地舒了口氣,趕緊提議送她回家。
玉青顏抬起紅腫的眼楮,看看元湛伸過來的玉一般的手,又看了看被自己鼻涕眼淚一大把弄得濕嗒嗒的帕子,終于醒悟過來,隨即臉立刻漲得通紅。
元湛看她哭得連眼皮都變成粉色,看起來楚楚可憐,不由嘆口氣,伸手在玉青顏的頭頂輕輕揉了揉︰「走吧,天就要亮了。我送你回家。」
「嗯。」玉青顏輕輕點點頭。
自己這是怎麼了?難道人變小了,連性格都變得像個小孩子嗎?
元湛放下一錠銀子在桌上,伸手拉起玉青顏的袖子,帶她走出了酒樓。
岑伯駕著的馬車不在樓下,應該是去送秦如婷和李嫣回家了。
「我們在這兒稍等一會兒吧。」元湛提議道。
玉青顏又是輕嗯一聲,乖乖地站在那兒。
夜深了,風有些疾,又有些寒涼。
元湛突然小心的攬上玉青顏的肩膀,用斗篷將她虛虛地護在懷里,替她擋去寒冷的夜風。
玉青顏只覺得背後溫暖而安心,于是她半轉過臉去,微微地仰頭看著元湛。
這條原本很熱鬧的街上,此時行人稀少。連小攤販們也大多收拾攤檔回家了。只有酒樓的屋檐下掛著的燈籠還在風中搖曳著。
在紅紅燈籠地映照下,元湛清雋的面孔顯得格外立體。他的劍眉微揚著,那雙深邃的眼楮仿佛這烏黑夜幕下閃爍著的寒星。
從遠處駛來一輛小小的藍棚馬車,吱吱呀呀停在兩人面前。駕車的是個跟元九同樣打扮,著灰色的衣衫的年輕人,應該也是元湛的暗衛之一。
坐上了馬車,玉青顏一直垂著頭不說話,一半是因為心情不好,還有一半原因——剛剛才把鼻涕眼淚弄了人家一帕子,她嫌丟人……
馬車搖搖晃晃地走了一半的路程,兩個人就這麼沉默了一路。
最後還是元湛開口,打破了這沉默︰「青青……」
「嗯?」玉青顏終于抬起頭,看了看元湛。
元湛看玉青顏剛才哭得太用力,這會兒也不知道是凍得還是怎麼著,連鼻頭都是紅紅的,可愛極了。
他忍不住笑出了聲︰「你怎麼有那麼多眼淚?」
玉青顏噎了一噎。
她很快就惡狠狠地瞪了元湛一眼︰「沒听說過什麼叫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嗎?總有一天你也有這時候。」
「好吧好吧,」元湛微笑著擺擺手,但是那表情分明就說得是︰我才不會像你一樣哭成花臉貓。
「你……」玉青顏氣鼓鼓地準備反駁,卻發現元湛什麼都沒說,她連反駁都沒得反駁。
她悻悻地挑起馬車的簾子往外看,卻驚奇地發現,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外面竟然紛紛揚揚飄起了雪花。
「待哪天下雪了,你們到我家,我親自到郊外獵只鹿來,咱們在暖亭里自己親手烤鹿肉吃,那樣更有滋味兒。」
秦如婷這番說話跟她爽朗的笑聲還言猶在耳,幾個人之間的處境卻已經變得如此尷尬。
玉青顏不知道,他們之間,還有沒有機會,再坐在一起把酒言歡。
像是感覺到玉青顏的情緒突然間變得低落,元湛輕咳一聲,說起另外一件事,好轉移她的注意力︰「青青,有件事,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幫忙……」
快五更天的時候,馬車才駛到東玉府的側門口。
馬車剛剛停穩,就听見側門吱呀一聲,開了——纓絡從門里跑過來,半是驚喜半是嗔怪地壓低了聲音說道︰「姑娘還知道回來啊,這天都快亮了,再不回來該被人發現了。」
纓絡一夜沒敢睡,左等右等玉青顏都不回來。眼見天快亮了,她焦急地站在側門門房那里等著,急得直轉圈。
終于听見外面有點兒動靜,纓絡就趕緊跑出來看看,見果然是玉青顏回來了,這才把心放進肚子里。
她一打照面就塞給玉青顏一個暖手爐,又給玉青顏披上厚厚的大裘︰「雪越下越大了,奴婢都換了三回手爐了姑娘還不回來,真是玩起來就什麼都忘記了。」
玉青顏吐吐舌頭,抱歉地說道︰「好纓絡,一年就這麼一回,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
纓絡又嗔怪地瞪她一眼,伸手把大裘圍得更緊一些。
元湛坐在馬車里,伸手挑起馬車的窗簾,看玉青顏親親熱熱地手挽著纓絡,主僕二人進了側門,這才吩咐馬車道︰「走吧,回府。」
馬車這才重新吱吱呀呀地走了起來,留下兩道長長的車轍印在雪地上。
折騰了一整夜,最後那頓豐富的暖鍋還半口都沒吃著,玉青顏倒真是覺得餓了。
回到瀲灩閣,她匆匆忙忙地喝了一碗銀耳粥,又洗漱一番,才被纓絡催著躺進被窩里補覺。
雪下了一整夜。一夜無夢。
一大早,玉青顏剛剛睜開眼楮,就听見流蘇在外面驚喜地叫道︰「咦,下雪了。姑娘快來看啊,許是半夜就開始下雪了,地上的雪足足有一尺厚呢。」
不敢耽誤了給玉老夫人請安,玉青顏一個激靈,趕緊從被窩里爬起來,洗漱更衣。
流蘇挑了幾件暖和的帶毛大衣裳給玉青顏在身上比了,最終挑出件煙色百花飛蝶的泥金小襖,配著一圈玄色的狐毛,襯得玉青顏分外可愛。
深一腳淺一腳走到慈安堂,玉老夫人正在看一張不知道誰送來的信箋,臉上陰晴不定。
***以下字數免費***
八千奉上,還好趕上了,對不起大家,最近的更新這麼不穩定。
我加班改膠片去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