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延柏被錢氏哭得有些心煩︰「好了,別嚎了。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還不清楚,一切等靜兒醒了再說。你叫下人們都管住嘴,不許四處嚼舌頭。還有,」
玉延柏聲音突然變得凝重︰「顏兒她馬上就要被封做郡主了,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傳出任何有損顏兒名聲的流言,你懂嗎?」
錢氏震驚的連嚎哭都忘記了,她掩口驚呼道︰「老爺,您不打算嚴懲那丫頭嗎?靜兒可是您親生的嫡女,現在被那丫頭害得躺在這兒生死未知……」
玉延柏可能覺得自己口氣太重,他盡量放緩口氣,循循善誘地說︰「事情不是還沒查清楚嗎?再說,咱們玉家的女兒里要是能出一位郡主,回頭靜兒她們幾個,不是也能嫁得更好一些?算起來,對輔國公府只會有好處,沒有壞處。」
「我的女兒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還談什麼嫁得好!」錢氏聲嘶力竭地哭喊道。
她的大女兒玉筱貞已經貴為和親王世子妃,有了背後那位主子的支持,靜兒和嫻兒什麼樣的好人家找不到?至于那兩個庶女,哼……
見她軟硬不吃,玉延柏煩躁地站起來在屋踱步,聲色俱厲地告誡錢氏︰「最好別讓我知道,你因為那些婦道人家的小心思,壞了玉家的大事!要是顏兒因為這些事名聲受損,影響到她受封郡主,我就唯你是問!你可記清楚了?」
見玉延柏像是真動了氣,錢氏嚇得噤了聲,勉強擠出個笑容︰「是,公爺,妾身明白。」
嘴上這麼說著,她看了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玉筱靜,皺緊了細眉,暗暗切齒︰「靜兒,看母親怎麼給你出了這口惡氣!」
晚飯剛過,天就已經黑了。
冬日里人都歇得早,瀲灩閣的主子又臥病在床,所以早早就下了門栓。
玉青顏照例喝下一大碗湯藥,被林媽媽守著,躺在被窩里捂著發汗。
突然有守門的小丫鬟來通報,說慈安堂的趙嬤嬤求見三小姐。
「老奴也知道三小姐病了,身子這會兒正不爽利。可是,老太太吩咐有緊要事,一定要請小姐現在就到慈安堂去。」趙嬤嬤從進屋開始就滿臉笑容,卻神色堅定——看來,玉青顏是非走這一趟不可了。
玉青顏並不意外,要是錢氏能咽下這口氣,她才會覺得奇怪,還好,她也不是沒有準備。
錢氏這麼三天兩頭的蹦,她早就煩了,現在機會上門,不好好利用的話,怎麼對得起她今天下午挨得這場凍,受得這場驚!
所以玉青顏只略一思索,便笑語晏晏地應了︰「那就請趙嬤嬤略等我一會兒,先坐下喝杯茶;流蘇,給我換衣裳。」
見事出反常,林媽媽叫來一抬軟轎,還堅持要跟玉青顏一起去見玉老夫人,她生怕玉青顏吃虧,仿佛要去的是龍潭虎穴一般如臨大敵。
玉青顏拗不過她,只好帶上她和纓絡兩個人。
慈安堂此刻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從外面看就透露著一種不尋常的意味。
玉青顏心里暗暗警惕,由林媽媽和纓絡扶著進了屋,身弱無力地福了一禮︰「孫女見過祖母,見過二叔、二嬸,見過慕生表哥!」
「哼!」錢氏坐在左面下首處,听玉青顏提到何慕生,就輕蔑地用鼻子一哼︰「不知廉恥的東西!」
她聲音不小,廳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何慕生的臉色本就不好,當下更是漲紅了臉,嘴唇哆嗦著正要開口,就听見坐在上首的玉老夫人厲喝一聲︰「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不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玉延柏也警告地瞪了錢氏一眼,錢氏撇撇嘴,心想︰你們就護著吧,好戲還在後面,看你們能護到幾時!
玉老夫人見玉青顏穿了件水藍色暗竹紋六幅長裙,配了件月白色的短襖,一路走來身形嬌弱,整個人都是一副楚楚之態;又臉色潮紅,明顯還發著高熱,簡直心疼得不行,想都沒想就沖她招手︰「我的乖孫,來,坐到祖母身邊來。」
又呵斥左右僕婦︰「你們都傻站著干嘛,還不趕緊去給三小姐取個手爐,沏杯姜茶。」
錢氏蹭地站了起來︰「母親,這不合適吧?明明是顏兒做錯了事,您體恤她,怕我冤枉了她,才叫她過來問問清楚,就該讓她跪著回話才是。」
「哦?」玉青顏沒想到錢氏這麼急于將自己定罪︰「不知道二夫人說我做錯了事,是指什麼事呢?」
「你這個不知廉恥的東西,自己和外男私會,被靜兒撞破,靜兒規勸你要謹守閨訓,你不听,反而想殺靜兒滅口!」
錢氏神情非常的激動,拿手指點著玉青顏的鼻子大罵︰「靜兒被你推落冰湖,到現在還躺在床上生死不知,你,你做得好事!」
「二夫人說得好精彩啊,」玉青顏也不動氣,她微微一笑,潮紅的面容透露出一種異樣的嬌艷︰「不知道這番話有誰可以證明呢?」
「當然有人證了,我還會冤枉了你不成?」
錢氏一揮手,從廳里的一角走出一個垂著頭的丫鬟︰「她是靜兒院子里二等丫鬟燕兒,今天恰巧在湖邊經過,整件事看得一清二楚。燕兒,把你看到的事實,再當著大家的面講一遍。」
丫鬟燕兒口齒相當伶俐,剛才玉青顏沒來的時候,她已經當著玉老夫人、玉延柏跟何慕生的面把「事情真相」講了一遍。
這次,更是三言兩語便把錢氏對玉青顏的控告講得清清楚楚︰「奴婢怕被三小姐滅口,當時也沒敢出去救二小姐,是奴婢該死。但是奴婢現在把事情講出來,就想求個將功補過,請老太太、老爺明鑒。」
玉青顏冷眼望去,錢氏眼中閃過一絲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