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李立海恭敬的身影。她微微蹙眉,此時她想拿住一點架子來,都拿不出。如今她無名無份,又不像宮中的其他嬪妃有顯赫的家世做靠山。不過是因著她是尹書凡親自帶回來的人才對她少有恭敬,其實說的難听一點,也許她連個宮女都不如。
此時若是不去只怕就會被拿住不尊太後的把柄,後宮多少人都等著看她的笑話也未可知,而她也不想讓尹書凡為難。但若是去……
她默了默,終于緩緩起身。垂眸理了理身上的厚重素裙,又在裙外罩了一件披風,並隨手將兜帽罩在頭上。捂嚴實了,才淡淡道︰「那就勞煩李公公帶路了。」
她素來怕冷,還好這幾日剛剛入冬,日頭也算暖和些。若要是天氣再冷些,只怕天王老子來請她她都是不去的。
李立海瞧著她沒有多余表情的淡然神色心中閃過一絲疑惑,若是尋常女子听聞太後召見必定會心驚膽顫或是喜上眉梢,只有她是波瀾不驚似乎早已預料一般。擅長察言觀色的他特特用余光睨了她許久,卻見她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
這個女子,不簡單。
他將心中的疑惑迅速壓下,仍舊裝作為難的擦擦額上的冷汗,躬身為語柔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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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最難相處的便是婆媳之間的關系。
語柔跪在殿中,垂眸瞧著衣裾上勾了銀邊的白桑。
雖說她現在還與太後稱不上婆媳,但她覺得後宮眾人定不會這樣想,太後更不會這樣想。皇上將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帶回宮中,又直接住在書韻宮還不許旁人前去擾她。她不信會有人覺得這女子皇上的朋友,只是皇上最單純的紅顏知己。
她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自是模不清尹書凡與太後關系究竟如何。不過听東蓮說這位太後是尹書凡的生母時她倒還略略放心,好歹是親生兒子,必定不會故意為難他。畢竟她是尹書凡親自帶回來的,或許會故意為難她但應該不會因著她與自己的兒子起了爭執,是以對她最多就是訓誡幾句警告幾句,估模著不會受什麼皮肉之苦。
她忽然有些懊惱,自己究竟是如何想的竟然會那樣大張旗鼓的跟著尹書凡在景引宮的宮中溜達了一圈。才招來這之後的諸事。
若不是她那樣行事,也許現下早就想好了對策也說不定,也不用在這里看別人的臉色。
她又有些慶幸,幸好她嫁去鳳家時軒王的娘親已經不在了,不然不知道她會不會也為難自己。但又覺得自軒王口中听到的先太後全然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必定不如浩越的太後這樣一看就是一副老謀深算的威嚴模樣。
念畢還抬眸淡淡瞥了座上的太後一眼,又極快的垂下眼瞼。
她在這里跪了沒有半個時辰也有一刻鐘了。自打進殿後她摘下兜帽就瞧見右首處一個簪著鳳尾描金步搖的美人兒,茜色煙羅宮裝下一截精細的鎖骨若隱若現。語柔瞧著她,再瞧瞧自己身上厚重的披風,都替她打了個冷顫。
丹鉛其面,眉目如畫,語柔估模著這位應當就是淑妃。
若是除過她見到自己眼中的驚艷神色逐漸轉為嫉妒與怨恨,還有此時端坐在這里明顯就是她在太後面前告了她一狀,她倒真是願意在心中再贊一贊那位淑妃的樣貌與穿著。
她默默的掐著時辰,算著尹書凡還有多久會下朝。李立海自是不會告訴他她被請到太後宮中「喝茶」,願意冒險告訴他的怕是只有東蓮。但就怕李立海將東蓮堵在書韻宮中不允她出殿門。
如此,只能期望尹書凡一下朝就回到書韻宮接著便發現她不在然後就會來這里救她于水深火熱之中。
在這之前,盡管雙腿已經麻了,但她不介意繼續這樣默默地再跪半個時辰。
因為她覺得跟這位太後著實也沒有什麼話可說。
但顯然太後並不這樣想。
在她剛祈求老天就讓她這樣跪下去吧,就听到座上一陣瓷器的輕踫聲,之後便傳來一個威嚴低沉的女聲︰「倒是個美人胚子。」
顯然老天也沒有听到她的祈求。
她默了默,覺得太後此番是要給她一個下馬威。先傳她前來,接著進殿在她請安之後並沒有讓她起身,而是讓她繼續跪著听她與淑妃討論這一季進貢的茶色澤有些浮了之類。
待到將她的耐心耗盡、心中越來越不安之際,才回過神來仿佛剛剛知曉殿中還跪著這樣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