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今天的陽光是那麼的明媚,今天的喜劇又是那麼的跌宕起伏。豐盛的酒宴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人們對天氣的贊美,但在開席之時人們誰也沒有忘記西廂屋里的那對情人,因為沒有他與她的在場,仿佛再豐盛的佳肴,再甘暢的美酒也就沒有了味道。
雲鳳再次擔當了信使的角色,她貓著腰躡手躡腳地走到西廂房的窗底下學著王起武的嗓音說了聲︰小雲妹妹我愛你!屋里的大人們又是哄堂大笑。隨後雲鳳說︰姐,哥,先別那麼甜甜蜜蜜了,大伙等著你們給滿酒呢!雲鳳的這個插曲把這個場合的氣氛一下子給抬高了。
回到屋里的林小雲和王起武雙雙給等待他們的人們滿上酒,段人道說了一些祝賀的話,接著就是雙方家長對他們今後的期待之辭。但無論怎麼說,王起武的精神還是處于勉強維持的狀態。段人道發現後給他倒了一杯濃茶直截了當問︰小王,按說今天是你們倆大喜的日子,怎麼今天你的精神還沒有昨天的好?
沒等小伙子開口,林小雲也面帶憂色說︰舅舅你也看出來了,方才我也問他怎麼一臉的困倦提不起精神來,他說他昨天晚上沒有睡好覺,做了一夜的怪夢直到天大亮他才被大伯的叫聲驚醒,怎麼回事你和我舅舅說說。
王起武一臉倦容敘述說︰昨天晚上我把辜老師送回家,回來後我就看了一會兒書,在看書的過程中不知不覺睡著了。這時,一位白發老人走到炕沿前叫我的名字,他對我說,我知道你愛寫文章,可是你寫的這些東西都不行,都沒有什麼價值。別說人家不給你采用,就是用了,也只不過是過往雲煙而已。今兒老夫帶你去個地方見識見識,你看看人家的文章是怎麼寫的,你就知道你今後該如何去努力了。
听他說完,我當時很是奇怪,因為我和他並不認識。他是如何知道我喜歡搞創作的?于是我問那老頭︰你是誰?老頭回答說︰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算跟我去還是不去?我覺得這老頭兒的口吻非常誠懇,不像壞人。我想,大概站在我面前的這位老人多半是從文海里游過來的。他肯定在這方面見多識廣,隨他去見識見識倒也無妨。再說,對自己以後的創作也有一定的幫助,所以我就答應了他。
他讓我閉上眼楮抓住他的手,我立刻就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飄起來,隨後是耳畔的風聲呼呼作響,腳下軟綿無根。我一下子就慌了神,心想︰糟了,不是踫到文仙就是踫到文妖了。在我害怕的同時我的心里也打定了注意︰如果真的踫到文妖,讓我寫一些不堪入目的黃色東西,他們就是給我座金山我也不去干那缺德事兒。我雖還算不上是個文人,但是我必須具備一個文人應有氣節。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恐懼感也達到了極限。突然我覺得腳下觸到了硬東西,他讓我睜開眼楮,我睜眼一看,自己被他帶到了一個既陌生又熟悉,但還一時想不起來的地方。首先我覺得,我對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可是盡管我挖空心思去想,仍無濟于事。
段人道一邊听,一邊默默分析他出現這種狀況的原因。他斷定︰這決然不像小伙子說得那麼簡單。再說,文仙也好,文妖也好,天底下有這麼多的文人墨客為什麼偏偏選中了他?就因為他是文曲星?莫非又有什麼大的事情發生?看樣子這不像是他個人的杜撰,倒像是自己想多了。
盡管自己多慮也有情可原,因為畢竟自己對他的了解知之甚少,更何況這也是他展示他自己的絕佳時機。不管他出于什麼目的,他所需要的效果總算達到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的這個夢境吸引了過去。
他說︰那個地方山不高,奇石百態。水不深,溪音如樂。山腳下的綠蔭如擎起的一把把大傘,高低有別,錯落有致。山溝里撒滿了似霧非霧、如煙非煙、紅中透藍、藍中泛黃的雲。小溪兩畔,盛開著一株株爭奇斗艷、婀娜多姿的奇花兒。那紅色的,紅得滲出了血;紫色的,紫得溢出了魂;白的如雪;黑的似墨;粉色的,粉得俏皮;黃色的,黃得艷麗。
他還說︰我興致正濃,那老頭催我一句說,快點兒別誤了正事。他的這一句把我那久別重逢的親切感趕跑了,我跟著老者走過一座橋,老人告訴我,這是白玉橋。繞過一座山,老人告訴我,這是障眼山。然後他又帶我登上了雲霧掩蓋著的台階,我也不知道往上走了多久,最後終于站在了一個大平台上,我頓時感覺到視野開闊了。
我也不知那老頭兒用的是妖術還是仙術?他只是用手輕輕一指,我們面前那白茫茫的雲海,就如同刀劈劍斬了一般斷裂開來。隨即那白雲就像卷席筒那樣朝著相反方向翻滾著退去。我頓時驚呆了!在那白雲退去的同時,在一個大牌樓下,一幅精美絕倫的風景畫兒似的建築,展現在我的面前︰彩雲紫霧下,祥風瑞靄中出現了一片宏偉巨大的宮殿群。坐北朝南的高大雄偉,左右兩廂的比肩呼應。
「這會兒你該知道到了哪兒了吧?」老頭問了我一句。我點點頭說︰知道了,這不是到天堂了嘛!那大牌樓下,最先讓我收入眼簾的是︰「南天門」三個金色大字。大牌樓造型獨特、氣勢恢宏,它在祥雲霓霧的陪伴下連天堂于南端,斷異客于眼前。金色蓬頂的是琉璃瓦,鋌而走險的是飛檐龍,兩位門將一左一右手執兵器鎮守在那里,威嚴不可侵犯。由此我這才斷定這老頭是仙不是妖。
老頭把我領進了南天門,我的目光就更不夠用了,看什麼都覺得新鮮、親切。那飄飄蕩蕩成群結隊的仙女們不知在為什麼忙碌著?有幾個手托鮮果的仙子在我和老頭旁邊飄了過去,也不知她們去了哪座宮殿?緊隨其後的是天女散花,她們從花籃里把那些我叫不上名字的花瓣從我們上方撒了下來,撒完後她們手提花藍緩緩降落在我面前,向那老頭兒打听我的來歷。
其中一位仙子好像認識我,她問︰姐夫!韓仁姬姐姐好嗎?她的話立刻引來了仙女們嘻嘻哈哈的笑聲。「呀!原來她就是仁姬姐姐的那一半呀!快說我姐姐好嗎?不說不讓你過去!」那仙女的話也把我弄糊涂了,誰是她姐夫?可我明明覺得她們是在和我說話。從仙女們的話語里,我才知道我未來的那個人叫韓仁姬,和她們肯定認識。
老頭兒說︰姑娘們,你們別鬧了,他目前還不知道韓仁姬是誰?我們還有急事,去晚了可吃罪不起。等日後他與韓仁姬成婚以後,老夫再讓他補償你們成不?老頭說完,姑娘們這才撒下一路歌聲,留下一串芳香飄走了。
我正在為此事納悶,老頭說︰到了,到了。你一個人先進去,老夫還有點兒事情沒辦完,咱們一會兒見!說完,老頭也飄走了。
我抬頭望一下矗立在我面前的這座宮殿,這才知道它的名字叫「塵緣宮」。我往里瞧一瞧,里面人不多,男男女女的仨一群,倆一伙兒的全是和我一樣的人間打扮。我不知是進好?還是退好?正在猶豫不決,忽听我身後傳來一聲︰阿彌陀佛!她的這句佛語把我嚇了一跳,待我回頭一看,竟是腳踩蓮花手執玉脂瓶的觀音菩薩。
觀音走到我身邊,對我說︰走呀,進去呀,你都到家了怎麼還這麼拘束?我忽然想起我娘在世的時候,逢年過節或者有個什麼大病小災的,都先在觀音面前跪拜。于是我忙施禮參拜卻被觀音攔住,她說︰文星不必,你我昔日同朝為臣何必作踐自己。然後她嘟念一句︰這老官兒去哪兒了?怎麼把你一人扔在這兒。就這樣我跟著觀音菩薩走進了塵緣宮。
走進塵緣宮,我和觀音菩薩在被眾人圍在了中間。我也大吃了一驚!我萬萬沒有想到,我竟然會在那里遇到國共兩黨的元老們︰有孫中山、毛主席、蔣介石、周恩來、宋慶齡、劉少奇……有我認識的,還有我不認識的。
壞了!我是不是死了?不然我怎麼會和這些死人們摻和在一起?我正在惶惶不安的時候,這些人給觀音菩薩施禮後就打听我的來歷。听完觀音菩薩對我的介紹,他們紛紛向我表示了問候。特別是毛主席和蔣介石,他倆拉著我的左右手對我說︰文星啊!可算是找到你了,今兒我們借你手中的筆向天下父老表表我們的心意如何?我疑惑不解地回答說︰毛主席、蔣委員長你們是不是找錯人了?我寫得的那些東西一批批發出去,又一批批又給退了回來,人家不肯給咱發表。今兒兩位偉人對我說這些,我也知道是對我的抬舉,可我這水平難以擔此重任。如若我答應了你們又有何用?目前我不是也和你們一樣離開了人間?
幾個人看出了我的擔心紛紛對我說︰文星你回去以後無論如何替我們幾位傳傳心聲,拜托了!一听他們說我還能回來,我的心這才踏實了許多。憑目前的實力,我還是不能答應他們的要求。我說︰幾位偉人在人間已經作古多年了,我如若冒出個毛主席如何教導我們,蔣委員長如何訓示我們,天下人不笑我是個神經病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