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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天合三部曲之一天合第十五章

夢境在經過夜晚的洗禮和反復揉搓以後變得模糊不清了,希望被出生的陽光包裝以後攜帶著靈魂正快步走來。

林家南院大楊樹上的喜鵲們仿佛听到了主人與客人的對話,天剛擦亮它們就不安分起來,「喳喳,喳喳喳!」由近及遠,又有遠及近,不一會兒便將林家的喜訊傳遍了全村。今天是個好日子!

段人道被這些喜訊的使者叫起了床,他拍拍頭怎麼也想不起昨夜因何夢到了女兒和平?他覺得自己只有借助大自然的提示,才有可能把這支離破碎的夢復原,于是他走出了屋子。

段人道發現林夕雲正在由北向男清掃院子,他不知道這個一家之主究竟是從部隊上繼承下來的優良傳統,還是莊戶人本有的好習慣?總之他手里的那把掃帚響過之後院落便應聲變了個樣。

林夕雲給他的印象是一臉的神秘,他似是有話要說,可又擔心著什麼,張開的嘴巴又閉上了。他總不會因昨晚那顆流星的緣故繼續往下暢想吧?段人道在心中揣摩著他今晨神秘的原因。

那些多情的喜鵲又飛了回來,嘰嘰喳喳渲染著清晨,渲染著喜慶。段人道站不住了,他對林夕雲說︰姐夫,我去外面走走。林夕雲沖他點點頭囑咐說︰別太遠了,一會兒回來吃早飯。他嘴上應承著推開了大門,樹上的喜鵲被大門的吱呀聲驚動了,它們趁著段人道在為去哪個方向猶豫不定的時候,嘴里叫著向東南方向飛去。

段人道終于被它們的熱情和善解人意感染了,他順著胡同向南走,胡同盡頭前面是一片麥田,地里除去有少數白光點點的積雪外就是綠色的麥壟。走出胡同,段人道順著田間小道向東走去。

段人道一路上無心暇顧這來自鄉下的清晨美景,他的心里正為昨晚上的夢境苦思冥想。或許是天意,也許是鬼使神差,他竟然來到了辜老先生所說的土地廟前,對面正是那所學校。其實段人道來到這里的第一天晚上,在辜老先生的帶領下到過這里打過電話。只是那時天黑,既看不見周圍的環境,也不知道這座土地廟還有這麼神秘動人的故事。段人道靈機一動閃進了廟里。

土地神的眼楮瞪得太大了,就好像他被段人道的突然造訪,有些受寵若驚的樣子。不知何種緣故?段人道站在神像面前,滿腦子是這位老神仙被王起武嚇得失魂落魄的動畫景象。他方才那靈機一動的想法,怎麼也當不了今天思維的排頭兵。直到外面的喜鵲「喳喳」叫過之後,他這才對那石像說︰老神仙,依您的神通廣大,我不說您也知道我是從北京來的。我和辜老先生是朋友,是王起武的半個月下老,今兒拜訪老神仙是想求您一件事,求您幫我找找我那失蹤了多半年的女兒——段和平。您如果見到她就說我們一家人盼望著她早日回家,有什麼難處有我這個當父親的替她扛著。倘若如我所願,必當前來重謝!說完段人道給老神仙深施一禮,表達了自己對他的敬重和虔誠。

走出廟門,段人道頓感如釋重負般的輕松。眺望東方,冉冉升起的紅日給他的身上灑滿了朝氣。恰巧在這時他發現了一個目標,一位老人正圍著學校的建築物跑步鍛煉。老人正在面向南跑,段人道雖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從老人的背影、年齡、身材段人道猜測到他極有可能是辜老先生。

段人道轉身往回走,他很想知道這位老人是不是辜老先生?就在這時,他覺得自己的身後有腳步聲,好像有人在跟著自己。「噠、噠、噠」不輕不重,不緩不急,他猛地一回頭,身後竟空無一人。段人道神經開始緊張起來,也就在這時,他的大腦被這緊張的情緒叩開了記憶的大門,那是昨夜的夢境︰

段人道自己也說不清是在北京的家里?還是在衡水姐夫的家里?他坐在椅子上突然間被一雙縴細且帶有少女氣息的手蒙住了眼楮。「爸爸,您猜我今天給您帶回了什麼?」是女兒的聲音。女兒用雙手蒙著他的雙眼在原地與他捉迷藏。她雖然蒙著自己的眼楮,但是自己的耳畔能听到她輕盈的腳步聲,「噠、噠、噠」就是方才的那個聲音。

這是女兒從小到大與他屢做不厭的游戲,女兒小的時候每當她蒙住自己眼楮的時候,自己就會順勢將她背起來在原地轉上幾圈兒。後來女兒長大了自己背不動了,也就任由她捂著自己的雙眼在原地走上這麼幾圈兒。「平平,都長成大姑娘了,說話就要出嫁了,還跟爸爸做這小兒科的游戲,快松開手。」這是夢中段人道對女兒說出的話。

突然間,女兒松開了雙手。他回頭望去,不但沒有了女兒那嬌媚靚麗的身姿不說,自己卻被放置在一座大殿堂里四周空無一人。「平平,」不見了女兒的蹤影他心里一著急,巨大的情緒落差把他驚醒了,段人道這才明白自己方才是在夢里。唉!無奈的他,搖著無奈的頭,把一聲哀嘆留在了異鄉的夜空里。

段人道雖然還想不出自己被女兒拋在大殿了以後的情景,但此時的他再也沒有足夠的精神來應付讓他更加傷神的事情,哪怕是夢境。僅僅幾分鐘的時間,他的情感就與方才形成了巨大的落差。清新、朝氣四溢的現實與段人道憂傷、悲涼的心情踫撞著。他再也無心欣賞這來自華北大平原上的晨景,他拖著似綁了沙袋般的雙腿往回走去。

果不其然,那晨練者正是辜老先生,他正迎面向段人道這邊走來,老人的眼神不錯,他向段人道招招手算是打了招呼。一見面兒,老人就氣喘噓噓地向段人道描述王起武的父親——王子昌老漢听到這喜訊後樂得合不攏嘴的情景。「小段,我敢說,起武他爹昨夜里保準高興得沒睡踏實。」段人道點頭同意著老人猜測的同時,還發現老人被這朝氣、喜氣、運動的熱氣催紅了面頰。

看到老人高興的樣子,段人道努力將自己心里的陰影排擠出去。他不想因自己的不快而掃老人的興,更不想讓老人窺視出自己的內心世界。此時的段人道就像一位演員,他必須強迫自己進入喜慶的角色。

段人道高興的回應著老人的話題︰那當然了,這下了卻了王哥一樁多年的心事,這事兒擱誰都高興,甭說一夜睡不踏實,就是兩夜、三夜也值得。然後他將林家一家人對這樁喜事的態度也順便告訴了老人。老人听完喜滋滋的對段人道說︰好!小段,今兒還是我那兒,咱們喝個透。段人道急忙說︰不成,不成!今兒去不了您家。然後將燕姐的意圖告訴了老人。「我還真沒想到你姐對這事兒竟然這麼開通,這下起武他爹更省心了!」辜老先生由衷地對林家給予了高度評價。

「嘰嘰喳喳」的喜鵲聲在驚醒了段人道的同時,也驚醒了林小雲的美夢。她夢見那人風度翩翩地走進了她的屋里,見到他,她終于心滿意足了。正當她向那人美滋滋樂的時候,那人突然張開雙臂將她緊緊地擁在了他那寬闊的懷里。她頓時感覺到全身的酥軟,一股暖流涌遍了全身,並不由自主地抓緊了他,干裂的嘴唇渴望著來自他的滋潤。她發自內心地送給了那人一句話︰哥,你真好!沒想到她的這句夢中經典語言竟然說出了聲,並引起了大楊樹上的喜鵲們嘰嘰喳喳的嘲弄,她頓時羞紅了面容。

就在這時,雲鳳突然闖了進來,看到她紅紅的面容羞澀的眼神問︰姐,你發燒了吧?這會兒肯定燒到了八十度,不然怎麼臉紅得像火炭?她知道妹妹是在捉弄自己,很是擔心那句夢話被她听到,她問妹妹︰雲鳳,你模模姐的頭,是不是姐燒得說胡話了?

妹妹——雲鳳根本就沒有理會她的這些說辭,只是用手一貼敷衍她一下說︰有啥病?我看是相思病。我可告訴你啊!今天你千萬可不能趴架,要不然那人來了看到你病怏怏的樣子不心疼死才怪。對了,媽讓你趕緊起床有事找你。「死丫頭又拿我開心!出去!」她把妹妹趕了出去。

剛把前腳邁出去,雲鳳又退回來央求說︰姐,把你那紅棉襖借我穿一天行不?被她趕出去的雲鳳向她提出了要求。「今兒在家里又不冷,你穿它干嗎?」「誰說我在家呀!媽讓我馬上去市里面買今天招待客人用的東西,我可是為了你!」雲鳳故意將後面的那個「你」字加重了語氣。妹妹的理由讓她這位當姐姐的無言應對了,她只好讓妹妹穿走。其實她並不是舍不得讓妹妹穿這件衣裳,只是今天她想自己穿,穿給心上人看。

林小雲的這個心上人,在她的心目中已經佔據了好多年的位置。小時候他與她一起玩耍、放羊、割草。也就是從那時起,她對他的稱呼就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她在稱呼他的時候,總是把他的名字去掉,就像親妹妹那樣,親昵的稱呼他為哥!而他確也像親哥哥那樣關心過她,愛護過她。她心目中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王起武。

她忘不了那一年的秋天,剛六歲的她去地里找媽媽要鑰匙,在回家的田間小路上,她遠遠望見鐵蛋兒帶著一幫壞小子在前面玩兒。她怕他們,因為她不和哥在一起的時候,他們總是想方設法揪她的小辮。雖然哥也模過,但那是自己情願的。更可惡的是,他們不但揪自己的小辮,還讓她從他們不穿褲子的小雞雞底下鑽過去。她若不答應,他們就用玩兒尿泥的髒手在她的花衣上亂模。這次她本想繞過去,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鐵蛋兒帶著幾個手里拿著玉米秸稈,裝成電影里日本鬼子模樣的壞小子向她包抄過來。他們的嘴里還不停地叫著花姑娘的干活,花姑娘的過來。日本鬼子有多麼壞?她沒有親身經歷過,但是這幾個壞小子的厲害她領教過可不是一次兩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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