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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閑愁萬種,自述情衷[手打VIP]

「那我呢?」他伸出手,帶著孩子般的賭氣,「你不是說也要給我嗎?給我什麼,給我!」

單依緣與他,從來就有一種默契,可就是這種默契讓彼此都深知對方的想法,「你不要這樣,我沒有要怎樣。」

他信麼?根本不信她的話,什麼寬心的話,不過就是謊話,因為她說謊話時從來就敢看著他,就像現在,兩條睫羽低垂著,掩蓋住眸眼,這是她心虛的表現,「你從來不會說謊。」

她抬頭,凝望著他半晌,說︰「少卿,讓我去吧。」她終于說出了口。

「去哪?」他笑著問,話中帶著醉意,他知道自己是在裝糊涂,「你要去哪啊,緣兒,承兒,嘉寶都在這里,熙兒也在江夏等著你,你是要去暗。」

果然—

他的話問慌了她的心,她楞了一會兒,「我…。」

「緣兒哪都不去,明天我們就回家。」皇甫少卿將她抱進懷中,下頜抵在她光潔的額頭上,低聲溫柔的說︰「哪都不去,是不是,緣兒。」

「我們還有三個孩子,嘉寶又長高了,你發現沒有。」他用盡一切她的死穴想要留住她,「承兒十五歲時,我便退位給他如何?」

「回去陪我五年,然後我們就去寧心湖,好不好?」他憧憬著,不放開她,單依緣從下凝著他眼中的真誠,她的心在放軟,可是不對啊,她的心還是在想著那個慘死的孩子,「少卿。」她喚他。

他不听,手指輕輕滑過她的唇,「不要說話,噓。」

「緣兒,我已經三十了。」他舉起她的手,然後將縴細的手指按進自己的粗黑的發中,「有白頭發了,你發現沒有。」

單依緣在他懷中靜靜的流下了眼淚,她好想說︰少卿,我們回家。

可是,如果沒有澈兒的慘死,她會馬上說出口。

「那個孩子的仇,我幫你報,我馬上休書給老四,讓他暫緩進攻崔城,先打南涼,如何。」

「少卿,你不要這樣,你沒有欠我什麼,澈兒的事,我知道如何去做…」她拒絕,不想欠著什麼,對他,早就不是愛與不愛那麼簡單了,「帶著孩子下山吧,我只求你將孩子帶好。」

「我殺了他們!」皇甫少卿眼中肅殺,話中也不像開玩笑,「你不跟我走,我就殺了他們!」

他在說什麼,殺了與她的孩子,果真是醉了麼。

可是連這個都要挾不到她,他還能在說什麼去挽留,單依緣呼吸清淺,沒有明顯的情緒,「你不會這麼做。」就算是心狠手辣如他,皇甫少卿也不會做這些事,他是如何寵著,愛著嘉寶,如何放縱著那兩個兒子,她是看在眼里的,陣前那一跪不是假意。

皇甫少卿發現自己好象已經找不到其他方法去接近她,也不是接近,就是找不到話去勸她,他也知道她的心里有一道傷痕,想要撫平那條傷痕就必須報仇,他願意為她做一切,包括幫助她去報仇,可是她不給他機會,「我說了我幫你,你不要在離開我和孩子了,行嗎!」他的語氣卑微,又帶著無力感,「緣兒!」

「少卿,在多留在峰上幾日好嗎?」她答非所問,熙兒的披風她還有些沒有縫好,承兒,嘉寶她還想在多看看。

「南涼王宮就那麼好進去嗎?」皇甫少卿已經不想在跟她廢話了,干脆直截了當︰「鐘離玨逼宮成功,連鐘離淵現在也被幽禁于禁宮之中。」

她沒有說話,沉默的樣子更讓皇甫少卿火大,「你到是說話啊,要如何報仇,就拿著劍上殿?只怕你還未接近,就會被亂箭射死。」

他從來都是語輕而話重,是啊,她去,不是送死又是什麼。

「澈兒的事,不用你管。」她冷漠著臉,頭卻越發埋得低,皇甫少卿的臉‘唰’一下沉了下來,僵楞了一會兒,才喃喃道︰「我不管你,要誰來管。」

「緣兒,你到底想干什麼呢。」皇甫少卿嘆息著問她。

「報仇!」

輕啟薄唇吐出兩個字,聲音雖輕,卻充滿血腥。

皇甫少卿忍不住一顫。

「我說過我幫你。」

「不要!」

純白,天地間再無別的顏色,只有蒼茫一片,單調得死寂。

「上哪去了?」

「下雪了,我出去看看。」

她知道是誰在用手模著她的臉,溫暖得竟讓她有一絲眷戀,「少卿。」

「恩?」

她勉勉強強地卷起眼簾,「不要太慣著嘉寶。」

「我知道你想做什麼,可是不行。」皇甫少卿坐在床邊,看了眼她,語氣堅決,「我已命章曉月在備馬車,明日我們就起程。」

她坐起身來,看著他良久,「我不走,要走你帶著兩個孩子走。」

「你說什麼!」他兩指掐住她光潔的下巴,逼她與自己對視,「在說一遍。」

「我—不—走!」單依緣依言在說一遍,語氣比剛才更堅決幾分,「皇甫少青你最好不要逼我。」

「我逼你?」他跳上床,將她壓在身下,眼中集滿憤怒,雙手用力的捏著她的肩膀,「我不要你去送死,要孩子不要失去母親,怎麼就成了我逼你!」

單依緣深吸一口氣,道︰「好啊,我不去,但是我也不跟你走。」

皇甫少卿深深的看著她,不知道她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緣兒,你到底想干什麼!」他無奈的看著她,心中涌起陣陣不安,她總是看起來表面柔弱,可內心卻頑固得不行。

「我說我不下山,我要留在山上,就算死我也死在這里,可以了嗎?」她給了答案,希望他能滿意。

「你是不是想死?」皇甫少卿放開她的肩膀,手伸向她的脖子,冷冷的吐出幾個字,與其看著她日後死在南涼,還不如現在他親手殺了她,可是手剛放上去的同時,身體就像被抽去了力量,整個身體重重的倒在了床側,「單依緣!」他咬著牙道,身體酸軟無力,「你做了什麼。」

單依緣從他身下抽身而出,下了床,站在床邊看著他,「對不起。」

只是一些她撒在帳中的軟骨散,「你不會有事的,五個時辰後你就會恢復。」五個時辰後,她應該已經能到南涼的邊境小城了。

她起身,眼中有著留戀,皇甫少卿也分明在她眼中看見了不舍,「依緣,不要去!」他用盡最後的力量叫她,可她卻去意已決。

她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包袱,「其實在回忘憂峰時,我就已收拾好了包袱。」她坐在床邊,背對著他,皇甫少卿伸手去抓,卻總是無力的抓不住她,「想到鐘離玨還活著,我就難受…我不要你幫我,如果你幫我,我會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

「因為澈兒的骨灰,害承兒身陷險境,我不敢想如果在沒了承兒,自己會不會瘋。」

她起身,不在看身後人一眼,可腳剛踩出門外,又停了下來,淚早已濕潤了眼眶,「我這輩子注定不會是個好母親。」

不過,沒了她這個沒有責任心的母親,她的孩子又是何其幸運,至少他們還有一個愛他們的父親,還有寵著他們的皇甫少逸,皇甫少錦,而那兩個兒子漸漸長大後又會變得何其強大,嘉寶呢,有他們,以後的生活還懼怕什麼。

五個時辰後,待皇甫少卿恢復體力後,章曉月早已不知人去向何方。

單依緣是從單秋白修建的秘道下的山,皇甫少卿狠狠的將章曉月怒罵了一通,罵他連個人都看不牢。

「娘親呢?」嘉寶拉著馬車問他要娘,皇甫少卿一臉冰霜,看著女兒,「不要鬧了,上去!」

他的情緒已經到達頂點,只要被稍微一點,好象萬丈怒火就會被點燃一樣,可嘉寶哪里知道,還是拉著馬繩,不許他們走,執意要找娘親。

那天,是皇甫少卿第一次動手打了嘉寶,雖然那一巴掌打下去後就開始後悔,可就是不受控制。

他竟然說︰「跟你娘一樣 !」

嘉寶捂著通紅的半張小臉,指著他吼︰「我恨你!我恨你!一定是你把娘親打跑的!」

數日後,南涼邊陲小鎮,滄州

滄州刺史府邸

「小女子求見德江老將軍。」單依緣一身塵土,面相著實不太好看,也難怪府上家僕一臉嫌惡,「老將軍是你等想見就見的。」

單依緣頓時啞言,但又怎可就此放棄,「小女只求見上老將軍一面,麻煩代為通傳,你就說小女子姓鐘離,名靈月。」

家僕看她一眼,眼中不信,一個邋遢女子怎麼就能姓國姓,鐘離是皇姓。

最後,他也不再敢怠慢,就說,「先等著吧。」

她是遜帝之子,她知道自己如果將身份公眾于世,將會有多危險,可惟有這個辦法才能助她進入南涼王宮,她真的想不到其他方法了。

可等了很久,單依緣都沒等出要等的人,日頭毒辣,她只得倚靠在府邸旁的大樹下,她有些絕望,可就算是在渺茫的希望她也願意等下去。

「不想死就跟我走。」

「你是誰!」

身後突然出現的黑衣人讓她怔在原地,還蒙著面,她警惕的看著面前的人,「你是誰!」她在問,只見那黑衣人將她一只肩膀一提,便將她帶上樹,隱于叢叢樹葉之中,然後捂住她欲叫出聲的嘴,手指一指指向那扇已打開的府門,剛才的家僕出來了,身後卻帶著侍衛,然後就是一位威嚴的白發老人走了出來,問︰「人在哪里?」語氣不善。

「將軍,剛才人還在的。」家僕緊張著張望,卻沒見一人,又急慌跪下,「將軍,小的該命人守著那女子的。」

德江滿眼怒氣,索性最後一腳踢翻家僕,指著罵道︰「人沒了,讓我如何交代,要尸要人,沒法交代啊。」听這話的意思,好象早就有人知道她要來此,也早就交代了要她的命。

樹上的人驚恐的張大了嘴巴,回望身後面紗下隱隱透出的冷靜,「你到底是誰,怎麼會知道我有危險。」

只見那人,輕飄飄從口中吐出兩字︰「故人。」

他摘下面紗,嘴角勾起,帶著一張絕美的容顏笑開了,齊洛道︰「單醫師,不認識齊某了?」

單依緣驚訝。

「我也剛下山不久啊,單依緣怎能如此健忘。」他揚起嘴角,手拂過她的耳邊,將那縷落發挽于耳後,動作輕柔,單依緣下意識的去躲避,卻腳下不穩,一腳踩空,齊洛眼及手快的將她摟回懷中,「小心!」

單依緣就這樣穩穩當當的落進他懷中,可還是掙扎不斷,齊洛眉頭輕皺起,真還沒見過這麼不听話的女人,「你現在如果落下去,他們一定會發現你,不三不四我沒帶出來,我呢,肯定是打不過那麼多人的,所以如果你現在讓他們發現了,沒命的肯定不止你,所以看我救你的份上不要搭上我好嗎?」他說得油滑,又句句在理,單依緣無奈只得點頭,在他懷中不在掙扎,只說︰「那放開我吧,我不動了。」

齊洛的聲音溫醇,加上嘴角總是帶著似有若無的淡淡笑意,整個人給他人的感覺就是溫潤如玉般的,「好。」他放開她,卻還是一只手將她的後面衣帶拉住,不讓她落下,「這樣你應該就不會掉下去了。」

單依緣瞪著他,這人細心但是不是還是男女有別點更好,這麼尷尬的姿勢,最後她還得無奈的道聲謝謝。

「你怎麼知道我會來這里?」

「是你師傅告訴我的。」

「我師傅在哪里?」

「現在我不能告訴你,我只能說我是鐘離淵那那邊的。」

這是什麼回答,為什麼他能見到師傅,還認識鐘離淵。

「他們,你都認識?」單依緣很驚訝,但又十分好奇,「你和師傅認識我知道,可是你與我師兄又是如何認識的?」

齊洛極淡的一笑,道︰「不如你親自去問鐘離淵好了。」

「我親自去問?」她有些莫名其妙,看著他,他也不說話,待樹下人走後,才將她帶下來。滄州齊洛的山間別院

靜夜幽幽,皎月寂照,後院東南最隱蔽的一間小院,連題匾都沒有一個。

單依緣在齊洛引領下走了進去,本背對他們的那個身影轉身,單依緣驚詫,「師兄?」

「丫頭。」鐘離淵一身素黑站在亭中,臉色極其蒼白,單依緣站在原地很久,鐘離淵見她如此,也就靜靜的等著她,可能後來覺得他們這樣注視著有些奇怪,就突兀的笑了起來,又向她招手,「來,丫頭,師兄知道你有很多話想問,你過來我告訴你。」

他又繼續說︰「師兄現在身子不怎麼好,不能久站,你快過來。」

單依緣這才反應過來,上前一手扶住他,將他扶坐在軟榻上,「你倒是要老實告訴我。」

「一定。」

「你當年下山後就一直與老家伙有聯系?」

鐘離淵點頭,不否認,單秋白本是南涼遜帝,他與鐘離玨其實只是旁系一族,只因當年鐘離水月遜位時將帝位傳給了他們的父親,他們的父親是鐘離水月的一位表親,也是血統最為親近的,論起輩分來,鐘離淵與鐘離玨都要尊稱單依緣一聲姑女乃女乃。

「那你也知道我是誰。」單依緣本能的為他把脈,仔細的查看他的身體,「你是哪里不舒服?」

「你的身份,師兄早已知道。」

單秋白退位後就隱居忘憂峰上,崔芳兒在當年單秋白退位時並未正式與他成婚,後來崔芳兒下嫁他們的父親,終成為皇後,卻沒有出一子一女,最後將鐘離玨過繼到身邊。

「那老家伙現在在哪里。」

鐘離玨笑著回答︰「他很好,只是擔心你,所以才拜托齊兄帶你來這里。」

「可是是他讓我去找德江的。」單依緣不明白了,明明是他在離開時留下的信中說德江那個老匹夫可以信任,鐘離淵看出她眼中的疑惑,便說︰「德江早在你到滄州之時就已投靠了鐘離玨。」

原來如此,她看看他,「師兄你是不是受了很重的傷?」

鐘離淵點頭,他是如何逃出王宮的,他甚至到現在都不敢回想,差點死在亂箭之下,現在身上的箭傷都還未愈合。

大涼,王宮

思玉殿外,涼風習習,卻帶進刺過的寒意,皇甫少卿無力的坐在石階梯上,面無表情的看著嘉寶,「不要鬧了,好不好。」他已經不知道如何去按撫這個孩子了,從回宮到現在一天就沒消停過。

嘉寶哭啼著,擤著鼻子,「我要去皇女乃女乃那里住,不要跟你住在一起!」

郭太後宮中的嬤嬤已經候在了殿外,嘉寶抱著小豹兒就跑了出來,將小包裹扔給了嬤嬤,「你打我,我在也不想理你了!以後我要跟著皇女乃女乃,我不要看到你!」

皇甫少卿看著她,真心後悔打下的把一巴掌,孩子又有什麼錯呢?

「嘉寶,對不起。」

「我才不要听,又不是我不要你,嘉寶一直在你身邊啊,可你為什麼要打我呀。」

皇甫少卿啞言,女兒的指責孩子氣十足,卻又是事實,不要他的又不是她,是那個女人。

可是現在他更煩,因為派出去的暗衛還是沒有找到單依緣,這些消息太讓人絕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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