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內燈火通明,恍如白晝,宮人捧著御膳魚貫而入,**徵用了幾箸便不再食用,秦安示意宮人撤下御膳。請使用訪問本站。隨著宮人的離開,殿內只剩下**徵和秦安二人,燭火時不時發出呲呲的聲響,偌大個紫宸殿顯得格外安靜。
**徵將殿內的燭火依次挑滅,隨著一半的燭火熄滅,紫宸殿不再明亮。秦安看不清隱在昏暗中**徵的臉,跟隨先帝二十年,對帝王的心思,他自有一套揣摩辦法,這也是他在先帝駕崩後還能穩站在新帝身邊的原因之一。幼帝登基,眾人都以為新帝是個好拿捏的主,只有他知道,新帝自五歲劉美人去世後,這四年里的成長。新帝以九歲之齡挑起一國重擔,朝中有張相把持,後宮有太後掌控,皇家的人再早熟,沒有母族支持,孤身與太後張相對抗,新帝的每一步走得十分不易。
現下太後和張相的勢力太大,初登大寶,新帝不宜與太後張相正面相抗,徐徐圖之方為上策,可新帝反其道而行之,秦安無法理解新帝的想法。眼下太後張相拉攏武王,皇後向武王示好,新帝竟在此時將淑妃降為婕妤,豈不是將朝中中立的刑部尚書也推到張相勢力中。在宮中二十多年,秦安見慣了帝王權術,自以為揣度帝心的本領已經純熟,卻不想今日猜不透他看了四年的九歲幼帝心思。
「皇上,要不要奴才喚宮人將燭火重新點燃。」
「就這樣吧,看得太清楚未必就是好事。」
**徵走到殿外,微涼的風吹進衣袍內,夾帶著些許寒意。放眼望去,宮闕重重,看不到頭,高懸的燈籠在風中搖晃,燭火一閃一閃,或明或暗,卻沒有一盞熄滅。巡邏的侍衛每隔一段時間從宮牆外走過,整齊的步伐,成了春日夜間唯一能輕易覺察的聲響。
「太空了,明日搬幾盆花擺在殿外。」
「是。」
秦安知道**徵想起了宋敏舒的雲陽宮,白日里,**徵站在宋敏舒寢殿中看著庭院的神情,是在其他宮殿中不曾見過的。
坤和宮內,皇後枕著玉枕,側臥在美人塌上,合上雙眼假寐。紅梅輕輕捶打著皇後的肩,看著熒熒燈火下的美人,如玉的肌膚上泛著淡淡的瑩光,還未長開,已經展露出絕色容顏,真不知長成後,是怎樣一個傾國傾城。
昨日,煙柳從雲陽宮回坤和宮報信,宋貴妃性命無礙已經醒來,言下之意是想再回坤和宮伺候皇後,殊不知皇後有意將她安插在雲陽宮,豈會將來調回坤和宮。紅梅唇角勾起一絲冷笑。煙柳平日自詡聰明,從不將她們這些人放在眼中,仗著從小服侍皇後,骨子里自覺高人一等,殊不知她與她們一樣,只是一個奴婢。皇後平日里信任煙柳,派她去雲陽宮做暗子,只要她能得到宋貴妃的信任,將來功成之日,便是榮享之時。眼下看來,煙柳根本近步了宋貴妃的身,無法為皇後分擔憂愁的奴婢,還想奢求回到皇後身邊,享受皇後身邊第一人的榮寵,簡直痴心妄想。
「紅梅,本宮今日的做法可是傷了皇上的心。」
皇後睜開雙眼,琉璃美目中蒙上了一層霧氣,帶著淡淡的愁緒。
「娘娘,事已至此,多想無益,皇上遲早有一日會明白娘娘的苦心。」
「是麼,皇上真能明白本宮的心?不,就算本宮將真心捧在他面前,皇上也怕是不屑一顧。只要爹爹當權一日,本宮永遠無法靠近皇上的心一步,可爹爹一旦失勢,本宮這皇後之位,定然不保,本宮連站在皇上身邊的資格也會失去。」
「奴婢以為娘娘今日的做法無可非議,沒有相國娘娘就不再是娘娘,娘娘既然決定站在皇上身邊,只能全力配合相國。奴婢常听夫人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有相國的地位穩固,娘娘才能穩坐後宮之主的位置。」
皇後苦笑一聲,合上雙眼假寐。紅梅的話她何嘗不知,不過身在局中,心不由己罷了。這世間有太多事奇妙,比如她第一眼看到皇上,便認定了這個小她兩歲的幼帝是她的夫,無關地位尊榮。听到新婚之日皇上與宋貴妃一同用膳,她便生了魔障,在坤和宮見到前來請安的宋貴妃時,她明白,這個五歲的貴妃身上有她沒有的純粹,也恰恰是後宮中所缺少的。宋貴妃得到皇上的親睞,是必然的結果,卻讓她心有不甘。听到宮人回報皇上對宋貴妃的寵愛,她第一次當著眾人的面摔碎了物件,自那一日開始,她已回不到過去。
入宮前,娘親教她寬厚待人,做一個仁德的皇後,可娘親自己也容不下父親後院中的如花美眷,又怎能勸她做到。她不會是一個合格的皇後,但皇後之位只能由她來做,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宋貴妃突然昏迷,那一刻她暗自慶幸,如果這個後宮唯一的純粹沒了,皇上的心就永遠不會屬于別人,哪怕不能為她所有。扶桑之毒,消失三十年的南羯禁毒,本是為她除去隱憂的天賜良機,不想宋貴妃命大,竟活了下來。
太後有意安插另一顆棋子在宋貴妃身邊,將雅枝指指派到雲陽宮伺候病重的宋貴妃,她亦借機安插煙柳在雲陽宮,誰知煙柳根本無從近宋貴妃的身。煙柳請求回坤和宮,她不是不知道,紅梅眼里的鄙薄她更看得一清二楚,這才有剛才的一問。紅梅果然是個有野心的人。煙柳志微,能做她身邊的第一人,便可滿足,而紅梅若有機會,絕不會屈居人下。
「紅梅,伺候本宮更衣,本宮要去紫宸殿。」
「娘娘,天色已晚,娘娘匆匆趕去紫宸殿,怕是不妥。白天皇上責問娘娘,心有余怒未消,娘娘深夜前往,恐怕會觸了皇上的氣,平添傷心。」
「本宮要見皇上,還需要你一個奴婢的同意,來人,伺候本宮更衣。」
「娘娘,奴婢伺候娘娘更衣。」
紅梅走上前,欲為皇後更衣,皇後一揮手,屏退紅梅。紅梅後退幾步,恭敬地站在一旁,候著宮人伺候皇後更衣。
「去紫宸宮。」
紅梅正要跟隨,皇後停下腳步,轉身看向紅梅,冰冷的目光刺得紅梅心一顫,生生止步上前的腳步。
「你不用跟著去,在坤和宮等本宮回來。」
紅梅咬了咬牙,目送皇後遠去的背影,心中好一陣悔。
當晚皇後沒能進紫宸宮,秦安以**徵已就寢為由,請離皇後。一步之遙,如隔天塹,皇後站在紫宸宮外怔怔地看向宮門內燭火掩映的宮殿,站了半盞茶時間,爾後轉身離去。
一夜輾轉難眠,直到黎明時分,皇後才有了零星睡意,卻有宮人來報,于婕妤病重。皇後有片刻恍惚,轉念一想,才記起昨日淑妃因與武王廝打,被皇上貶為三品婕妤。
「病重?太醫可有說什麼。」
「太醫說于婕妤郁結于心,以至邪火入侵五髒,又曾受過風寒,留下病根,此次病發不慎引發舊癥,情況危急,恐有性命之憂。」
「可有派人通報皇上。」
「于婕妤身邊的新雨已前往紫宸宮稟報皇上。」
「去采英殿,杏香,你與紅梅隨本宮一同前往。」
「是。」
杏香從紅梅身後走出來,站到皇後另一側,皇後伸出右手,紅梅輕輕扶著皇後,杏香隨侍一側,緊隨其後。
接到于婕妤病重的消息,**徵冷哼一聲。
「便是降了等,那些人還不滿足嗎?」
下了龍輦,**徵方要踏進采英殿,便被皇後擋在殿外。
「請皇上留步,太醫說于婕妤的病會傳染,請皇上珍重龍體。」
「太醫,究竟是怎麼回事。」
**徵錯過皇後,喚來太醫詢問。
「回皇上,于婕妤本是郁結于心,以至邪火入侵五髒,又曾受過風寒,留下病根,此次病發不慎引發舊癥,原本悉心調養,將養半月,疾病可退。可微臣觀察娘娘病體,發現娘娘有出麻疹的前兆。」
「麻疹?這個時候患上這種傳染病,于婕妤可真不是一般的倒霉。」
**徵離開采英殿後,對外宣稱于婕妤病重,傍晚時分,宋敏舒听到隨香探听到的消息,輕輕搖頭。
「娘娘今日答應奴婢開始背宮規,不知娘娘已經背到第幾條。」
宋敏舒一看到方嬤嬤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無力感噴涌而出。如果不是她強行要求隨香隨緣陪她在庭院中散步,被方嬤嬤看到她「病已痊愈」的假象,她怎麼被方嬤嬤軟磨硬套逼著背宮規。身體是什麼樣,她再清楚不過,病要靜養不錯,可毒已除,身體更需要鍛煉。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鍛煉身體早起散步,卻落得如此地步,可見,天要她懶,她不得不懶。
「方嬤嬤,你要體諒我作為一個病人的無奈。」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今日出門回來晚了,更新時間推遲近一個小時,小幽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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