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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醒之夢

都城的天氣變化莫測,同人一樣,說翻臉就翻臉,前一刻的陽光轉瞬便被y n雲阻擋,厚積的雲層不知會何時不堪重負,將其中的冰晶陷落消盡。

廣巷本就人少,加之地上積雪未融,昏迷在自己門口的月缺,竟然無人發現。

過了很久之後,他才緩緩的睜開雙眼,吃力的撐起身體坐在石階上,習以為常的沉默了下來,空洞的雙眼中泛出一絲久違的疑惑。他揉了揉發麻的頭皮,想到困擾自己多年的頭痛,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他放下略微有些顫抖的手臂,讓自己慢慢的平靜下來。

他盤腿而坐,以佛家靜禪意穩住心神,很久才恢復過來。

他有些虛弱的走進屋內,吃力的躺上床,沉沉的睡了過去。這一睡,他睡了三天三夜,不管外邊海枯石爛,哪怕滄海桑田。

這三天里發生了很多事,出人意料。

都城收到消息,大陸東面的兩國發生大亂,青青草原天降橫禍,一場瘟疫帶走了草原上三分之一的馬匹和羊群,燕京國主李世本就垂垂暮矣,听聞這一消息,在大明宮咳血不止,直接于當r 病臥龍床。

滿朝文武不安,雖無人議論,但都憂心忡忡。

直到老將軍殊恆進宮之後,才穩住百官。

這些燕京的官員之中,只有少數人知道,其實老將軍的年齡比皇帝陛下還要大。

青青草原上養著的馬匹有一半屬于燕京,而另一半則屬于大虞,此次瘟疫雖然只死了三分之一,但有一半都是軍方所養的戰馬,燕京之所以林立六國千年不衰,主要的原因當然要歸功于強大的騎兵,此次無故損失了一半的戰馬,便等于直接降低了燕京一半的兵力,讓李世如何不生氣。

他不僅膝下無子,皇室人丁微薄,年老將盡時軍方更遭此大惡,如今大陸形式緊迫,殊恆老將軍的年事比唐夏還高,六國會武在即,燕京內憂外患,李世每每想及此處,便後悔莫及。

要是寧雙還在,該多好。

李世看著面前老將軍蒼老的面容,終于忍不住說道︰「是朕對不起你。」

殊恆微微彎起腰桿,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似乎讓他顯得更加蒼老了幾分,他對著榻上的老人輕聲說道︰「臣不敢。」

對于皇帝的歉意,他沒有下跪,也沒有表示出不安恐懼,只是平靜的站在原地,彎下腰,表示了自己的拒絕。如此對比,在榻前的這個老人到才像是一個病人。

李世嘆了一口氣,對于有些事,也不再多言。

當r ,燕京國主李世下令,直接負責青青草原上馬匹飼養工作的人員一律處斬。

這一幕,同樣發生在大虞,只不過過程和細節有些變化,大虞朝皇室人丁興旺,皇帝秦繼業正直壯年,雄圖大略,大將軍方棘更是年少氣盛。

在東面發生大風波的同一天,北方的天空同樣不能安靜。

北國冰海發生大破裂,無數猛獸踏著碎冰登上北方的大陸,橫推而下,襲擊北國三千里土地,猛獸過處,盡是尸骸殘骨,楊庶和皇帝當r 正在宮中對飲,對于如此突發的變化,根本來不及反應。

消息傳回京都之後,皇帝一巴掌重重拍在了桌案上。

楊庶急忙趕到軍中大營。

好在這位中年學士真的具有大智慧,足夠沉著冷靜,運籌帷幄之中,指揮調遣北部將士,關閉眾城門,重兵清洗,才于緊急中穩定住局面。

自十年之前的經濟風波之後,這位中年學士讓世人再次看見了他沉著出奇的手段。

然而這樣的突發打擊,對北國的人員和經濟打擊會有多大?

楊庶站在軍帳中,面s 鐵青,身後鐵鍋中的炭火在冷風中濺起無數的火星,呼呼直向。

這是北國建國千年以來所遇的第三次獸ch o,來自冰海對面的狂妄暴動。

如果說這三r 中北方和東方正是愁雲滿面的時刻,那麼南國深宮中的那位,應該是天底下此時最高興的一個人。

于月缺昏迷第三r 的下午,唐宋從天樞處又收到了另外一個好消息,而這個好消息,來自沉默多年的西邊,或者說,這個消息,是大將軍唐夏離開都城的後續。

在前幾r ,唐宋就收到密信,周武和晉陽兩國已經正式結盟,周武長公主下嫁晉陽皇帝皇褶,將于明年六國會武之後舉辦聯姻儀式。這兩國統一沉默了數年,卻突然如此緊急的將很多故事拉到明面上,還是讓很多人錯手不及。

想必過不了幾天,這件皇家高層的大事將像風暴一樣頃刻間席卷大陸,舉世皆知。

這樣本該是令南國主人頭疼的一件事,卻讓唐宋覺得很開心,發自內心的開心。

因為他手中掌握著足夠多的隱秘,令他人不知。他知道,關于周武長公主的聯姻,沒有兩國皇室想的那麼美好。唐宋知道,正在西面的南國老人,已經悄悄見了晉陽軍中的頂梁柱。

沒人知道,那個沉默多年的老人怎麼可以r 行千萬里,從南國都城忽然來到晉陽。

此時此刻,各國之間都在發生著故事,似乎連老天爺都在幫著炎黃。

唐宋站在宮門口,牽著皇後的手,信心前所未有的充足。然而老天是公平的,緊接著宮外傳來的又一條消息讓皇帝面s 發白,如同一盆涼水澆到了背心,將他直接從天堂打下深淵。

也許這便是所謂的樂極生悲。

古國的西面發生了大雪崩,埋了千余人x ng命,而暗自趕回不世城的大陸龍將軍正處在千里雪瀑之下,于當r 直接失去蹤跡。

都城的大雪此時落了下來,燕雨跪在御書房門口,像是一顆風雪中的頑石,但他此刻沒有絲毫頑劣的氣質,平靜的像是備受打擊的孩子。

唐宋來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只說了一句話。

他說︰「屬下無能,天樞處的暗線不能護大將軍周全,請陛下降罪。」

唐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冷哼道︰「殺了你算不算補過?」

燕雨說︰「臣願以死謝罪,還望陛下息怒,大將軍一定會洪福齊天。」

唐宋甩開袖子,背起雙手,淡淡的說道︰「朕的親哥哥,朕自然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是大陸最巔峰的強者,天涯咫尺,瞬息萬里,雪崩怎麼會埋了他。」

燕雨跪在他腳下,不敢接話。

唐宋低頭看了他一眼,冷漠的說道︰「你能察覺到大將軍的蹤跡,說明天樞處的人還不算無能。」

「請陛下指示。」

「找,找不到就提頭來見。」唐宋揮了揮手,拖長了聲音,然後又冷冷的道︰「讓知道事情的人都閉好嘴。」

「是。」

唐宋坐在御書房里的椅子上,看著幾天前放在桌上的白紙,看見那兩個字,仰頭靠在椅背上,深深的閉上了雙眼。

炎黃正安30年冬,北國奇逢大難,天降獸ch o,六國暗ch o洶涌,如若不醒之夢。

然而這個大陸上真正陷入不醒之夢的卻是一個少年,他正安靜的躺在南國不世城里的一間小屋里,已經昏睡了整整三天。

……

……

月缺是半夜醒來了,他擦了擦額前的汗水,並不知道在他昏迷的這幾天,大陸已經發生了很多事,他只是亦如往常一樣做了那個奇怪的夢。

夢的世界一片新異,什麼都沒有。

仿佛,只有光。

光從前方而來,照在他的身上,連影子也沒有。

在光的盡頭,似乎有一個黑點在一刻不停的移動,像是一個人在前方不停的行走,不停的行走,走在世界的邊荒,天地的盡頭,盡頭里沒有風沙遮眼,沒有大霧迷蒙,只有光。

有光阻擋了一切,有光填滿了空白。

有光就有暗,黑暗躲在光明之後,他站在光明里,所以看不見,只能看見前方不停移動的黑點。

他向前不停的奔跑,不停的追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為什麼追趕。

也許只是想拉近與前方的距離,也許他並不習慣暴露在光芒里。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這樣跑了多久,他只記得在他小時候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在這片無盡的白光中奔跑,像是諸神的游戲,由不得他選擇停止。然而無論他跑了多久,哪怕很多年,但似乎都只在原地,因為這個世界什麼都沒有,沒有任何的物體對比,他做的所有事情便沒有具體的意義證實,而前方的那道人影,從一開始和他的距離似乎就是永恆。

永恆故而不變。

月缺坐在床鋪上,垂下頭沒有疑惑,相信任何人對于習慣了的事都不會有太大的疑惑,就像生老病死,當最初的恐懼化為習慣之後,便只剩下一味的平靜。這或許是因為人們無法改變,被迫選擇接受之後的表現。

當木已成舟,一切往事因果皆付之流水。

就像修行,普通人不得竅門,那麼長生就交給那些真正的聖賢去做。改變世界這種事兒應該只和能力有關,無法影響到別人的軌跡,干嘛不面對現實安靜下來做點自己想做的事。

畢竟生命只有一次,而在被限定的空間里,它永遠也跑不過時間。

有人說當一個人真正長大的時候,就是他把理想放棄的時候,很多人對這句話嗤之以鼻,可是很多人卻都是這樣選擇的。不世城里的小販當不了大老板,他只能選擇繼續賣燒餅,因為他想繼續留在都城;城頭的落魄書生考不了狀元,他只好選擇賣字為生,因為他還想等來年的機會;不醉樓里的姑娘做不了名媛,她只能不停的接客,等哪一天攢足了銀子好去撕掉那張白紙,因為她們也想過普通女人的生活。

年輕的時候,大家都有向往的生活。

可是月缺沒有。

一個空白的人該有什麼?

思想?

覺悟?

空盆子應該能裝更多的水,但當這個盆子沒有底沒有邊的時候,他還能接納容下別的事物嗎?

但月缺還沒有那麼不堪,他還沒到白痴的份上,所以他有自己的想法。改變世界的事有六國皇帝,他想要看看他心中的那個世界,到底有沒有他要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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