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暮口中塞著塊破布,被反手綁在屋中唯一一根柱子上,正鼻青臉腫的低聲哽咽,鼻涕一把淚一把,好不可憐。
他身旁不遠處,如意正優哉游哉的閉目養神。
「這……這是什麼情況?」我伸手指著遲暮朝如意問。
我這不問還好,問過之後遲暮哭的更憂桑了,面目猙獰的吼著什麼。
如意惡狠狠的瞪了遲暮一眼,他便老老實實的閉了嘴繼續哽咽。見他如此,如意冷哼一聲:「連人都認不清還好意思劫人。」
我听後覺得遲暮他一定有話要說,是以善解人意的將他口中布條拿了出來,果不其然,他嚶嚶嚶哭了幾聲吼道:「老子請他他不來,老子只得差人將他綁來,倒是你,沒事去男人榻上躺著做什麼!你還說老子的人認不出人,老子認不出人也將你綁來了!如何???」
這話簡直是太有男子氣概了,我崇拜的望著遲暮,悄悄退至一旁,想瞧事情後續發展再決定站隊。
但見如意面無表情的站起了身,面無表情的朝遲暮走去,面無表情的在他身前站定,面無表情的瞧著遲暮。
遲暮咧了咧嘴,哭都哭不出來了,片刻後結結巴巴朝我吼:「你是不是人啊啊啊啊,老子要被她打死了你倒是來救救老子啊。她不是你的侍妾嗎?」
我原本提在嗓子眼的心在听到侍妾二字時登時落回到肚子中,欣慰的想這下遲暮當真是必死無疑了,于是便轉身出了屋子。
其實世間的死法有千百種,有柔和一些的亦有壯烈一些的,但遲暮他偏就選了個喪心病狂的死法,這點我有些想不通。
屋內時不時傳來遲暮的呼痛聲,我基本是是一笑置之。待那小門再次被推開時,如意神清氣爽的走了出來:「他讓你來了?」
我點點頭:「但他應當是有事瞞我,此番前來亦是有專人護送。」
如意沉思片刻,理了理衣擺:「劉玉死了這事現下怕是已傳到了劉福山的耳中,他那般疼愛劉玉,用你的鞋想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我聞言低頭瞧了瞧鞋面:「我是不是又給他添了亂子?」
如意神色有些惆悵:「你能給他添些亂子于他而言也是好的,總好過陰陽兩隔。」
她說這話時,語氣寂寥,好似在遺憾著什麼。
我正想將話頭引往別處便听遲暮在屋中叫罵開來:「你們兩個簡直是一丘之貉!放開老子!放開老子!!!」
我瞧了瞧如意:「將那孩子放開罷,他心里苦。」
遲暮又吼:「老子比你還大上幾歲!!!你說老子是孩子???士可殺不可辱!!來吧!!把老子殺了吧!!!」
如意轉身進了屋,我原以為她是去將遲暮松綁,是以也跟著進去了,卻不料她只是將那破布重新塞到他口中,末了拍了拍手中灰:「走罷,去吃飯。」
「要不,帶上他?」
如意一個手刀將遲暮劈暈:「沒多余的銀兩養他。」
我深深為遲暮掬了把同情淚。
如意她輕車熟路帶我去了家茶樓,我們進門時,說書先生正講到當今聖上頭戴護額,胸配護心鏡,手持金弓射殺百萬大軍。
我不禁在腦海中想了想,他以一敵萬是個什麼場面。想過之後深覺這說書先生委實沒有下限,慕容離他即便是有三頭六臂也射不過來那麼多人啊。
說書先生越說越激動,最後竟是掀案而起。
我正以為他要說什麼時,他撒腿便跑。眾人正模不著頭腦之際,忽聞身後有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及爆喝。
回頭一瞧,只見一隊人馬氣勢洶洶而來,轉眼間便將這茶樓砸的砸掀的掀,口中還不干不淨的罵著什麼。
眾人抱頭鼠竄,場面一時有些混亂,另一邊更是人擠人,門窗轟然倒塌,揚起陣陣塵煙。
我同如意隨其他百姓往外涌,從身旁人斷斷續續的咒罵聲中得知近三個月以來襲人軍士總是入境擾民,直到前幾日這情況才有所好轉,可這才平靜沒幾日,今日便又抽了股邪風。
如意瞧了我一眼:「城外應當有小規模的襲人軍隊。」
我挑了挑眉:「夜里去瞧瞧?」
我倆一拍即合。
眼下天色尚早,因方才那麼一鬧,城中百姓家皆已緊閉門窗,我同如意只得悻悻回到遲暮的小草屋,此時遲暮還在昏睡中,如意走過去又一個手刀將他劈醒,這廝眼楮還未等睜開眼便哼哼起來。
我瞧不下去,走過去將他自柱子上摘了下來並攙扶到一旁的床塌上。瞧他一臉委屈的瞪著我:「老子餓。」
我尷尬的笑了兩聲:「你這小屋中可有飯菜?」
他指了指屋外:「老子有菜地,菜地里有不少菜,你去隨便找找。」
我依言去了菜地,那里的確如遲暮所說有許多菜,以東北角處尤為茂盛。我幾步走過去,蹲□子擇菜,因蹲的時候久了,起身時險些摔倒在地,向後退了幾步這才站穩,但卻覺腳下有些異常,所站土地很是松軟,再用力踏幾下,還隱約听到了些微響動。我用腳點了點,覺得那東西不是活物,這才蹲□子將它從土里拔.出來。
原來是一個油紙包,我將那紙包拆了開來,入眼的是一張地圖,所畫地點極為細致,只是上面皆為襲語。單從圖來瞧,隱隱能瞧出這是一片房屋,除此之外再瞧不出其他。
我左右望了望,見無人發現之後將那地圖揣入懷中,這才捧著菜從容往回走。
夜晚時分,遲暮將我同如意帶往這小草屋的隔間,里面床榻等一應俱全,當真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我顛簸了一整日,也顧不了許多,扯過被子便沉睡過去,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有人推了推我的手臂︰「起來了。」
我這人有些起床氣,被如意推的不耐煩了,倏然坐起身子瞪著她,而後被動的被她扯下榻。
外屋,遲暮呼吸極淺,安然臥在榻上,我不禁放輕腳步,換來如意一對白眼︰「我點了他的睡穴。」
我聞言將腰背挺直︰「不早說。」
屋外星疏月朗,不時有夜鶯淺唱,我同如意一前一後朝城內而去,若不出意外,襲人的軍隊應當是在洗梧城的正門。
此時已是三更半夜,街上一片漆黑,唯有月光能稍微將前路照亮。
我遠遠見城門口有侍衛把守,看似嚴謹,其實不然,其中應當已混入襲族的人,若非如此,以眼下的防守,那些襲人又怎會如此輕易便破了城門。
我同如意閃身躲在屋檐的影子下,靜待片刻。而後便見有人悄悄將城門打開,一伙人魚貫而入,為首的男子闊步挺胸,身姿挺拔,身上罩了件披風,在月色下格外耀眼。
我瞧著那身影呆了呆,心中升起一股不明的情緒。
「那是武郎中?」一直未出聲的如意突然向我問道。
我心中一沉,那身影的確有些熟悉,不僅是像武其,更像那個幾次三番欲取我性命的黑衣人。
「他們這是要做什麼?」我喃喃自語。
「走。」如意並未答話,扯著我翻上屋頂,沒一會便翻進了一處府邸。
「這是哪?」我壓低聲音問。
「這是城主家,他們應當會來這。」如意拍了拍我的肩,而後自懷中掏出塊腰牌,我一瞧,這正是遲暮的腰牌。
如意拿著這塊腰牌一腳將後院中的一扇門踹開。
里面登時傳來一陣嬌呼,听的我頭皮一麻。
「不知是哪位高人深夜來訪。」
片刻後,自黑夜中傳來一聲問話,說話之人氣息沉穩,言語間並不見慌亂。
如意將手中腰牌扔向屋中。
「原來是縣令大人,不知縣令大人深夜來此有何貴干?」
屋中燭火被引燃,屏障那頭倒映著一道影子。一陣悉索聲過後,一位中年男子自屋內步出,瞧見我同如意時,愣了一愣。
「下官見過縣令大人。」
如意輕輕推了我一把,我不由朝前邁了幾步,而後端起官架子︰「起來罷。我有要事同城主商談。」
我這廂話音一落,便听前堂響起叩門聲,而後管家模樣的人慘白著一張臉奔了進來,附在城主耳旁不知說了什麼。
城主揮手讓他下去,而後對我們道︰「想必大人今夜前來是為了外面那伙人,請大人放心,我白某再不濟也是一城之主,斷不會放任外族胡來,擾我百姓。若大人不放心,這便隨我一同去見他們。」
我點了點頭。城主差人找了兩套下人衣裳遞給我同如意,這才帶著我們往前堂而去。
那伙人此時早已在前堂恭候,面色倒是沒有一絲不耐,一瞧便知不是尋常的軍士。他們站在門d兩旁,雙目平視前方,不見一絲波瀾。那為首之人負手靜立在正中央,因背對著門口,是以我們瞧不清他的容貌,只是單就這身形來瞧,委實是像極了武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