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
我聞言面色一黑,久久失語。
慕容離見我不再動作,復又伸手將我撈入懷中略無奈道:「如今你既然自己回來,你以為我會再讓你走?那痛楚我今生都不願再嘗。」
我欲推開他手的動作被他半道截住,反而更加使力圈住我。
我有氣沒處使,是以有些無力,瞪了他一眼,暫將郁氣壓下道:「我小時的事我還記得,但我小時並不識得你。」
我見他面色一僵:「我也想知道你離去時到底發生了何事。」說到此處他神色再度淡漠,緩了口氣又道:「我知你不信我,但你可還記得你腿內側有一塊深紅胎記。」
我血往頭頂沖去,一口咬上他的手臂,他當真是無恥的令人無法直視。當然,更令人無法直視的是我腿內側的確有塊胎記,這讓我頭有些大,那得是什麼姿勢能讓他瞧見那胎記。
慕容離大笑起來,唇間皓白刺的我有些睜不開眼,以往他皮笑肉不笑時居多,笑的如此開懷我還是頭一次瞧見。
「你若還是不信,改日我將你曾寫給我的書信讓你瞧瞧便是,自己的字總是記得的罷。」
我打落他手臂,退後兩步中規中矩道:「臣只當皇上是同微臣說笑,眼下武其還在等著臣,這便先告退了。」
話畢落荒而逃,對于今日這事,讓我頭緒十分不清晰,甚是煩亂。
回到飯莊時,氣氛早不似方才那般融洽,眾人面上皆染上沉重,瞧我時那視線有意無意還帶著鄙夷。這使得我更加陰郁起來。
武其倒是有一顆八面玲瓏心,一杯酒結束了這有史以來最為難堪的家宴,臨走時,眾親朋面色尚未緩過來,這讓我不得不再度承認慕容離能穩坐龍椅是有一定的實力的,即便是倒人胃口都能倒的如此別出心裁。
我情緒不高這事明眼人一眼便能瞧出,更何況是武其。
「有心事?」回去的路上他在我面前茶盞中添了茶水。
我抬了抬眸:「我想先回府。」
武其將頭點了點,在我臨下車時隨口道了句:「你當記得自己眼下該做的事,其余事且擱在一旁,以免分散你的心神。」
回府後,我將自己關在房中,有心想整理頭緒卻不知該從何下手。
若當真如慕容離所說我同他關系匪淺,那那劉玉又如何解釋?慕容離對她的態度讓我有些琢磨不透,既然他們並無干系,那他們二人又為何走的如此之近,我以為慕容離並非朝三暮四之人,但他們之間好似存在著某些關系,可這關系又有些復雜。
我煩躁的飲盡眼前清水,武其說的倒是不錯,我的確不該為旁的事分散心神。
我深吸幾口氣,說到武其,我覺他好似身在局中卻又置身事外,將一切都瞧的通透,當的上高深莫測一說,就好比如意一般。如此想來,我身旁是一個謎加上一個謎,唯獨我站在眾人眼前供人觀賞,這感覺有些奇怪。
我也曾想過去問上一問,但靜下心又覺即便我問後所得答案也不過是他們想讓我得知的罷了,不然又為何瞞著我。
我直直倒在榻上,將煩亂暫拋腦後,反復同自己說當務之急是拖城中劉福山余黨下馬並將劉福山找出來,不然待日後他羽翼豐滿勢必引起一場暴.亂。而我所能做的便是使自己沉澱,讓旁人模不到我的底細。
我將錦被拉嚴實,在煩亂中竟也睡了過去。再後來是被一陣略微急促的腳步聲吵了起來。
因睡的過久,雙眸一時只能瞧清眼前人關門人的輪廓。
「醒了?」來人開口後我才听出是如意。
「嗯。」我沒好氣哼了一聲,而後斜眼盯著如意:「有事?」
如意面色沉重,一把將我扯起來作勢往外走:「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听說這兩年尚御史沒少貪污銀兩,已有大臣給皇上上了折子和你貪污的罪證。」
我猛然停下步子,直覺耳畔嗡嗡作響,眼前飄著喪心病狂四個大字,急忙問道:「何時的事?」
如意面無表情:「估模著這會百姓都听說了,不過是一個時辰的功夫,分明是有人有意而為之。另,上折子的那幾個人被人滅了門。你現下還是先外出避上一些時日。我已安排好馬車。」
如意話音剛落,便听前院一陣嘈雜,有混亂的腳步聲同兵器踫撞聲。如意鐵青著臉:「他們動作竟如此迅速。」話畢欲帶我自後門離開。
我自知今日是凶多吉少,若離開倒是洗不清罪名,是以將如意的手掙了開來,推門而出,眼前正見府中上上下下被刑部的人扭著肩膀跪了一地。
「得罪了,尚大人,請隨在下進宮走一趟。」來人氣勢洶洶,話語並不客氣。手握腰間彎刀,目光如炬。
我抬眼對上來人的視線:「好。」
一出御史府大門,我便瞧見城中多半百姓將大門口圍的水泄不通。見我出來後面上難掩憤憤,對我指手畫腳起來。
我雖未做過什麼虧心事,但猛一瞧這架勢,心中還是有些恐慌,卻仍努力裝作鎮定的形容隨來人上了馬車。
進了宮,我被直接帶去了刑部的還明堂,慕容離早已等候在此,瞧見我進來時,眸光倏然動了動。
瞧見他後,我心里稍稍靜了些。
刑部尚書瞧見我進來時,眼中的快意如何也掩蓋不住,但礙于慕容離在場,他亦不敢表現的太過明目張膽。
「尚御史,現有你貪污銀兩的罪證上報朝廷,此事你如何解釋?」尚書寶相莊嚴,雙眉倒豎。
這王八羔子等這一日指不定等了多久。
我避開慕容離的視線,垂眸道:「我不知。」
「尚御史你要將其中利弊想清楚。」刑部尚書語重心長勸慰道。
我哭笑不得,偶爾抬頭正對上緊抿薄唇的慕容離,從頭至尾他一言未發,只是向我投來的視線中安撫意味濃厚,也不知心中憋成了什麼模樣。
刑部尚書一句話分成了百八十種意思問,問到最後依舊無果。
將我押入大牢前,我瞧他諂媚的將那些所謂的罪證呈給了慕容離請他保管,大抵是听說了皇上同御史大夫的種種,想借機表明自己的衷心罷,自然,還有另一種可能便是,罪證交到皇上手中,若罪證沒了,那銷毀罪證一事十有j□j會被扣到我頭上,如此一來皇上也落下個包庇罪臣之嫌疑,到最後若是得個下崗的下場那還是他祖上有恩。我這命是否保的住便又成了一個謎。
慕容離瞧了眼那幾張紙又瞧了瞧邢尚書,扯出笑來:「這本是刑部的東西便放在邢尚書這罷,只是尚書要將此證物保管好才是,此物的放處愈少人知曉愈好。」
他笑的有些反常,那邢尚書未察覺只連連稱是。
當晚被打入大牢後,我算是過上了無日無夜的日子,但還算刑部尚書他會溜須拍馬,半夜十分特地來探望我,順道同我就此事做了一番深談,對話如下。
刑部尚書:尚御史及早認罪才是,如此指不定能保個全尸。
我:關你屁事?
刑部尚書:尚御史注意言辭,你現下可是階下囚,惹惱我總歸是不妥的。
我:關我屁事?
尚書走時面色很是難瞧。
隔日天光初亮,我還未等入睡便被牢頭模樣的人給叫了起來:「起起起,尚書在前堂侯著呢。」
瞧他那不耐煩的模樣,活像趕豬出欄。只可憐了我當了回豬。
我拖著的步子在靜謐的暗道中發出沙沙聲響,前面極遠處有微弱的光線投入,是這暗道中唯一一絲光亮。
我步入前堂時,邢尚書早已悠哉游哉的品起茶來。
「尚大人,今日你若再不招可別本官不給你留情面。」他手指敲打著桌面,半眯起雙眸,一派高貴的俯視我。
「尚書這是要屈打成招?」我挑起眉梢︰「若大人當真有此意,那尚某也只能悉听尊便。」
邢尚書面色登時黑了起來,揚聲朝眾人吩咐︰「現如今堂下站著的是尚大人,邢某必然是要手下留情的,是以先上夾棍罷,你們手輕著些,給尚大人留口氣。」
領命後,眾人忙活開來,沒一會便見方才那牢頭手捧夾棍而來。
乍一瞧見那夾棍,我有些眩暈,我將這眩暈歸為昨晚上直到現下一口飯沒吃的緣故。
見我晃了幾晃,邢尚書以為我心生懼怕,得意開口︰「若尚御史現下招供還來得及,畢竟你我同僚一場。」
我點了點頭︰「邢尚書果然是重情重義之人,既然如此,那尚某便招了罷。」
邢尚書倏然起身,雙眼泛光上身不自覺前傾︰「此話當真?」
我抖了抖腳︰「那是自然。」
還明堂上下一片安靜,眾人視線不約而同瞧向我。我清了清嗓子︰」尚某是被人陷害的。當然,尚某原本不想申冤,但今日尚書一直三催四請的,尚某再不領情倒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