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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我出門時堪堪同方才在朝上哭的天崩地裂的齊相迎面遇上,瞧見我自殿內出來,他腳步一頓,原本便有些激動的面色更是沉了下來,連著那面上的胡子都翹了翹。

我自是將所有的細節忽略,在他身前五步處站定,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下官見過右相。」

在朝中須讓我行禮的是少之又少,是以動作便不是那麼規範。

「老夫可當不起尚大人這一禮。」他冷哼一聲將身子轉了過去︰「現下皇上正為國事憂慮,尚大人日後若無其他要事還是少來這明文殿為妙。」

我咦了一聲,著實想問上一句這齊忠端的是長輩架子還是上級架子。正欲出聲時,小安子急匆匆自身後趕了來。

氣還未喘勻便對著齊相道︰「皇上請宰相進去呢。」

如此一來便打斷了我的話語。

齊忠目不轉楮跟在小安子身後進了明文殿,經過我身旁時那一臉的厭惡更是不言于表,我心中有氣但想著若現下跟了進去定是不妥的,是以我略一思量,便去找了身行頭掉頭去了坤和宮。

齊貴妃她老子虐我,我必然是要虐虐他的命根子的。如此方為待客之道,自然是要禮尚往來。

坤和宮的藥香較之上回更為濃郁,我駐足在宮門口觀望,著的還是上回那件宮裝,連面皮也是翠花那張。听慕容離言,他同坤和宮的宮女們說我已去了胥央宮伺候。是以此次我再踏進這坤和宮時,眾人瞧我的眼光早已是大不相同。

「翠花姑姑可是奉了皇上的旨來瞧咱們貴妃娘娘的?」

宮女皆停了手中的動作,將我圍在了正中,即便是上回那個什麼掌事的宮女也在其中,只是目光閃爍,時不時同我相對時,身子還不忘瑟縮一下。

我將頭點了一點,突然想起來名垂青史的美男衛玠,听聞他是被看死的,我心中隱隱有不安,他是被他的一眾小粉絲看死的,若我現下被圍觀至死,那是個什麼死法?被女人的口水淹死的?這死法未免忒不體面。

「皇上對貴妃娘娘到底是有情分的。」一個小宮女抹眼淚道。

「次話說的有道理。」我從善如流回道。而後便被她們拉至一旁。

初始眾人還裝模作樣的對我哭訴齊貴妃如何如何嘔血,那血如何如何多,她們如何如何心疼,但往後說著說著便成了,皇上晚上歇息時著什麼樣式的袍子呀?那袍子上可繡著什麼文祥呀?那文祥是繡在里面還是外面呀?

我心揪了起來,想問問姑娘們你們主子尚在嘔著血你們便如此光明正大打她後宮的主意,這樣當真大丈夫嗎?但話到嘴邊便成了︰「不不,皇上晚上歇著時從不著衣裳。」

說完之後在眾人痴傻的面容下嚇白了臉龐。我方才可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我不自然輕咳一聲將眾人思緒拉回。

「我還是進去瞧瞧貴妃娘娘罷。」

話畢正欲落荒而逃,不料又被人拉住了袖子。宮女們對視一眼,而後猶猶豫豫開口︰「姑姑,奴婢有一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我一听便覺她問的定不是什麼好話,是以不做猶豫道︰「不知當問不當問那便莫要問了。」

小宮女急了︰「可奴婢現下拿定主意了,姑姑就讓奴婢問一問罷。」

她神色有期待,我掃了眼眾人,神色大抵相同,只好揉了揉額角︰「啥問題?」

小宮女咽了口唾沫︰「奴婢們想問上一句,皇上當真同尚玉大人有那樣的關系?」

我吐出一口心頭血︰「謠言不可信吶。你們也知尚玉大人是朝中才俊,定會有人瞧不上,是以嫉妒之下說出些有傷大雅風俗的話來詆毀他這也在情理之中。」

宮女們還是不十分信任我的話,追問一句︰「可奴婢們听皇上身旁伺候的安公公說,尚玉大人時常宿在胥央宮的。」

另一人附和︰「是啊是啊,貴妃娘娘都未在那里伺候過,即便是皇上來咱們坤和宮都未停留過一炷香往上的時候。」

我頭疼的站在原地瞧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探討著慕容離同我的關系。

「其實尚玉大人同皇上倒是般配,只是我對尚玉大人……」

一位身著淡胭脂色宮裝的宮女羞紅了臉。

我急忙打住眾人的言語︰「此等流言蜚語日後莫要輕信,我同尚玉大人著過幾次面,大人是位很優秀的男子,若被他听到這些話,他怕是要哭了。」

眾人點了點頭︰「姑姑,奴婢們還有……」

「我得去瞧貴妃娘娘了,皇上方才吩咐說不讓耽擱太久,他委實記掛貴妃娘娘,無奈抽不出身來,你們慢聊。」

在眾人再度開口之際,我落荒而逃。

坤和宮正殿門口,立著一干人等,這些人多為著黛色宮裝,想必是更高一等級的宮女,見我失足奔來,其中一人長臂一揮將我攔下︰「哪個宮的宮女如此冒冒失失?」

我理了理衣擺︰「奴婢是胥央宮的……的翠花。」我艱難的吐出這個名諱︰「奉了皇上之命前來探望貴妃娘娘。」

有宮女將信將疑進去通報,而後當日那個名為翡翠的宮女便疾步迎了出來,瞧見來人是我後,眉眼見浮現一絲詫異。她秀眉微蹙︰「翠花姑娘里面請,現下貴妃娘娘尚在昏迷當中。」

我從善如流跟了進去。

鼻尖藥草氣息更濃,殿中光線昏暗,有宮女端著盆子跑前跑後。

離得近了,終是清楚瞧見齊貴妃此下的模樣。

顴骨高突雙腮深陷,竟是月兌了相了,我本是一腔怒火前來報復,可瞧見她此時的情形,那股邪火也消的差不離了。

「現下娘娘能吞的進流食?」我側頭朝翡翠問了一句。

「能吞能咽,只是神智不清。」翡翠面上三分擔憂七分愁思。

劉璃是武其殺的,這毒十有八.九也是武其下的,這難不成是要活活拖死齊貴妃?真可謂是業界良心。

我正端詳時,外頭又傳來「皇上駕到,齊相到。」的通傳。

心頭一緊,我急忙隨著眾人出宮接駕。瞧見慕容離寶相莊嚴自外往內而來,深邃的眸子中不見任何波瀾,只是緊抿的薄唇透著些許的不悅。

我屏住呼吸,余光瞧見慕容離那雙龍紋錦靴停在我身旁,我這心隨之停了一拍,更是將頭垂的極低。

慕容輕咳一聲,繼而步子未停朝屋內而去。

我郁猝自地上站了起來,不知慕容離是否已將我認了出來。只是無論他認出來與否,此地我都不能久留了。

抬腳正欲出門便覺被人扯住了袖子︰「翠花姑娘這便要走嗎?你伺候皇上順手,便留下同皇上一道走罷。」

翡翠皮笑肉不笑的望著我,眉梢掛了層霜。

我不知她是否發現了什麼,是以未敢將疑惑顯在面上,只淡聲道︰「如此也好,那這茶你去泡罷。」我坦然揚手指著宮外。

她雙眸微睜,面色登時緩和了不少︰「是翡翠魯莽了,翠姑娘快些去罷。」

因著翠姑娘這三個字,我暈了一暈。

待翡翠進去後,我在門口徘徊了許久,而後抬手喚來一個宮女,囑咐她隨意挑揀個她們坤和宮上好的茶去為皇上泡上一杯。其實不是我懶,我只是勤快的不明顯罷了。

那小宮女好似討到了天大的喜事一般,捧著臉便去找茶去了。

***

齊貴妃寢殿內氣氛很是嚴肅,我盡量將身子藏在簾子後面以此來減少存在感。

身前不遠處是齊相那有些佝僂的身子,到底是一位父親,瞧見自家閨女半死不活的睡在榻上,心中定然是不舒服的。

我將視線收回,幽幽嘆了口氣,卻突然听見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好奇心大發促使我掀簾瞧了一眼。

但見方才還昏睡著的貴妃此時已坐起身來,瞪圓雙眼一個巴掌揮在正彎腰替她拉被子的齊相臉上。

她這一巴掌打的好啊,倒是替我出了口惡氣。

殿內所有人皆一愣,齊相亦不敢置信的捂著臉瞧著齊貴妃︰「你你你……」他一時語塞。

眾宮女緩過神來跪了一地,我本是不想跪的,但不跪又顯突兀,是以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改為跪在地上笑。過程中不小心抬了抬眼皮,見慕容離正彎著嘴角瞧我。

「翠……翠花,你去沏茶罷。」

滿室靜謐之際,慕容離的聲音便格外清晰。當真是被他發現了,我有些沮喪,答了個是後便退下了。

推開門後,瞧見院子內那株桃樹下,方才去沏茶的小宮女正對著樹干說著什麼。我踮著腳走到她身後听了听。

「皇皇皇上,這是奴奴奴婢為您沏沏沏的茶,是上好的廬廬廬山雲霧。」

原來是在練著如何將茶獻給慕容離。

一想到慕容離又順帶記起方才他那一聲翠花中所帶著的惡寒,我將笑意憋回了心中。

似他那般位高權重又年輕英俊的男子,有姑娘家稀罕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民間傳聞本朝有四大美男子,慕容離位居之首,他便像日頭照著將軍,將軍像綠葉托著武其,我便像那種子正在發芽。我們四個就是吉祥如意的一家。

頭一次听說這事後,我心中很是不平,但轉念一想,雖說我排名靠後了些,但終歸是榜上有名,也算不得失了面子。

思量間,我在那宮女身後又佇立了片刻,後為了保全姑娘家的面子,又躡手躡腳的奔至遠處,裝作是才瞧見她一般招呼道︰「怎麼這麼慢,皇上等急了,快些送進去。」

小宮女如夢初醒般,身子瑟縮了一下,連帶著茶水都漾出來不少,尚冒著氣的水滴濺到她白女敕的手上,沒一會便起了紅印。

我托起她的手瞧了瞧︰「如何?嚴不嚴重?」

小宮女似是怕我不讓她進去伺候,將手縮了回去︰「姑姑,不礙事不礙事,奴婢這便將茶送進去。」

她跌跌撞撞的朝屋內走,剛一進門便被迎面砸來的一個茶杯給轟了出來,隨之而來的是齊貴妃那頗為冷艷高貴的言語︰「你這老頭是打哪來的?竟敢在本宮面前如此放肆,仔細我教皇上治了你的罪。」

小宮女同那盤子摔在一起,碎片劃傷了宮裝。她雙目有些失神,瞧了眼滿地的狼藉,默然爬了起來,幽幽道︰「姑姑,奴婢去將這收拾了。」而後掩面而去。

她走後不久,慕容離便出來了,面上笑意更甚︰「怎的不進去了?」

我再次感嘆了慕容離的無恥,如此的家庭倫理悲劇正在眼前上演,他竟笑的如此輕松,難道不應當像我這般藏著掖著的偷笑嗎?

見我不搭腔,慕容離將臉探了過來詢問道︰「怎麼了?」

我將他一張清俊面龐推開︰「貴妃這毒到底是有解沒解?」

慕容離揚了揚眉︰「有解,但還未到解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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