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喉間滑出一道笑聲,我臉更紅了,輕輕拉開一段距離,抬頭,他的眼里一如既往的溫柔,帶些讓人臉紅耳熱的笑意,柔聲︰「我以為是良……卻原來是阿若,好,良便告訴你!」
「不……不是這個意思,你知道的,我……」
「阿若」張良低笑,「不是什麼,不是我猜的那樣……」
「對」我忙不迭點頭,「……不是……你猜的那樣,真的……真的不是」聲音越來越低。♀
張良輕柔一笑︰「你確定?」
「嗯」我有些心虛應道。
「原來如此!」他彎著眼角,笑的得意,那笑容里有著難得的孩子氣,好似搶到寶貝似的。眉梢眼角具是風情。
我疑惑不解,張口硬聲,「你笑什麼?」
他狡獪一笑,張口低柔,只將我打成冰塊︰「良原以為是良想要努力忽略,卻原來是阿若……不想忽略良,才會提到水夫人,阿若……」惡意的停了停,笑吟吟道,「很在乎良!」
什麼,我瞬間冰凍,不是吃醋,他竟然不是指吃醋,而是說忽略,我應該說就是你想的那樣的,但是……
他竟然扭曲事實,故意用言語,用表情迷惑我。我根本就不可能從這個文字游戲里逃月兌︰我說我想要借著水夫人忽略張良,我既然想忽略,說明我在乎他,卻不敢正視自己的心;我不想忽略,那只能說我想要將他放進心里。無論我怎麼回答,答案都是一樣的,那就是我在乎他!
這個男人,竟然口頭佔便宜,心底有些氣惱,可看著他過于明媚的笑,我低下頭,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輕扯嘴角,這樣也好,這樣也不錯,給彼此留個美好的回憶,如果我和他沒有未來,又何嘗不是給未來多了許多可以回憶的東西!
「其他不談,還有一事,便是今日,亞父讓你除了韓申徒,無論用什麼方法!」影的話驀然閃過我的腦海,臉上的表情一僵,我低頭,用劉海遮住表情!
殺他或者得到夢寐以求的《帝業書》,挽救那個孩子的命,我該選擇什麼,我又該如何去做?
「……阿若」見我一直低著頭,張良低聲喚道。「要出去走走嗎?」「什麼?」我茫然抬頭,他優柔一笑,「陪良去走走,好嗎?」
我抬了下頭,很快又低了下去,只覺得自己的心滿是冰寒,根本沒有注意他說了什麼,只是本能緩緩的點點頭
帳幕被緩緩的掀開,他當先走了出去,我跟著,突然感覺外面的陽光很是刺眼,我忙閉上眼。
只是在我閉上眼之前,有人比我的速度更快,一步邁到面前,用寬大的衣袂擋住偶的眼,柔聲道︰「小心眼楮!」
我一愣,趕忙退開︰「申徒大人,這……有人」雖然這四周只是我們和帳外的兩個人,但是也許四周全是項羽和範增的人!
他也是一愣,隨即縴然一笑︰「我知道!」
他知道,知道什麼,只是周圍有人,還是知道……
「在外面等等我……」出了帳篷,他便反身走了回去,站了片刻,見他依舊沒有出去,我便準備回身去看,突然身上圍上一條厚厚,帶著兔毛的披風,我一愣,回頭。張良亦圍著帶毛邊的披風,笑著望著我道︰「雖是春季,卻依舊尚寒,阿若還是披上罷」。
我的心因著他的話止不住輕顫,忙低聲道︰「謝……謝謝」拉起披風圍住自己,低著頭不去看他。
「走吧!」他超前走了一步,我跟上,那守帳的兩人或遠或近的跟著,他一路都沒有說話,嗚嗚的風中夾雜著狩獵將領們興奮的呼喊和動物們的嘶鳴,箭矢聲夾帶著破空的尖銳刺入我的腦海,我不直覺的緩了緩腳步。
「怎麼?」他停下腳步,轉身走到我身邊,「阿若,可是害怕?」
我搖頭,抬頭,我不知道哪里奇怪,可是想想剛才就是想不明白哪里不對勁,此時看到他溫柔的眼神,突然驚醒,剛剛我似乎間接承認自己是女的了。可是他為什麼不感覺奇怪,他為什麼?
「沒事就好」他淺笑。我愈加驚疑,「子房,你……」
「阿若,你一點也沒變,你……很特別」
「你說……什麼?」我低聲道。突然他笑了,春風一般的醉人,純然的好似樹枝上未融的殘雪,「浩若煙海,燦若朝雲,阿若,你的臉……」
我呆愣了片刻,才知道他在說我的臉,趕緊背過身,捂著自己發燙的臉,只听背後猛的問道︰「那日街上,那個朝你微笑的男人,阿若可認識?」
男人,朝我微笑,難道是影關注的男人,那個有胡子的魁碩男子?
「你說的是那個一臉絡腮胡子的……」我轉身問。
「嗯」他輕聲應了,靜靜的盯著我,我搖頭,「那天是我第一次見他,怎麼了他?」仰頭望他。
張良落下眼瞼︰「真不認識?他似乎……」頓了頓,「似乎……和你很熟?」
「不會,我是第一次見他,從沒有見過他」
「這樣」張良蹙眉,沉吟道,「那你可認識……彭越!」
彭越!我抬起頭,那個不是楚漢三杰之一的男人彭越嗎?
「認識?」不慌不忙的問話,帶著讓人不易察覺的刺探。
怎麼會不認識,這個歷史上如此出名的男人,這個叱 風雲,與韓信英布齊名的男子,這個締造了十面埋伏的男人,可是,我又怎麼可能說出來。
于是鎮定搖頭︰「不認識!」
張良點點頭,便不再言語。
枯枝的破碎聲在腳底知啦知啦響著,地上依稀可見殘存的積雪,襯著剛冒出頭的女敕草,雪白草青,霎時好看。
一前一後往深處走去,山下林間的馬蹄聲,箭矢聲,吆喝聲漸漸遠去,四周鳥啼鳴囀,好似滾珠一般愜意。
行了一段路,面前是一彎隱在樹下的清潭,幽碧的潭面上底沉了些枯黃的落葉。
在譚前停了下來,動了動抓著披風的手,手心濕濕的,不知是緊張的抑或是熱的。
「阿若……」
「子房」我搶過話頭,「我……」
話因著手臂上的力道而停了下來,張良掰著我的手臂,慢慢和我對視,「阿若,你難道……」聲音低下,「還不明白?」
我不知道他為何又會提起這個話題,只得垂下眼眸,默不作聲。兩個人的相處點點滴滴怎麼可能一點感受不到。只是……
他問我還不明白嗎?不是我不明白,而是——不敢。遲早會被手腕上的鏈子帶回現代的,這取不下的鏈子,不知什麼時候就將我帶走,如果我現在陷進去,那分別的時候又該是如何的痛苦。
所以才會一直逃避,一直自欺欺人,明明可以看到眼前的溫柔,卻遲遲的不想承認,給自己借口,給自己理由,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堅強冷靜的女性,卻原來我原也不過是個膽小的人,怕傷害自己,也怕傷害……他!
再加上水夫人,可以看得出在漢軍營中,大家似乎都很看好他們,只是大局未定而已,我又怎麼能插入!
「阿若,想知道水夫人嗎?」
張良望著潭水輕柔道,我猛抬頭,苦笑,難道我的心思竟是如此好猜嗎?
他風致一笑,轉頭望著我,風輕輕吹著披風上瓖邊的厚毛,軟軟的白毛順風擺動,此刻看著他的眼,漆黑的,泛著泠泠水光,在這片兔毛的襯托下,竟讓我一時痴了。
「水夫人她……」見我不出聲,他走近,拉起我的手,扭頭望著潭水輕輕敘述,「她是我隨漢王入關時,從路邊救回來的,她的家人當時全都死于饑荒,救她回來時,也已經奄奄一息了,營中也沒有女人,當時是蕭丞相的妻子剛好在,撬開她的嘴,將她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于是她便認了蕭丞相為兄」
「那為何,他們叫她水夫人?」
張良轉過臉,目光柔軟,好似潭底的幽草一般︰「她曾經定過親,不過還沒等的及,那人便被帶去邊關當了刑徒……」他偏過臉,不知看向何處,樹影在他的臉上輕輕晃動,秀雅的好似天際的浮雲,「蕭丞相……他將她放在軍營說是照顧病弱的我,這份名正言順,我也推月兌不了,而且……」
「而且你也無所謂,對嗎?」我接口道,蕭丞相怕是有撮合他們之心,我心底吶吶的想著。
「嗯」低笑一聲,他空茫道,「確實,那時娶誰為妻,于我並無多大關系,不過是身邊多個人而已!」
「怎麼會無所謂……」我急聲。呼吸有些不穩。
他轉過眼,眼眸一閃,靠近,低聲道,「你在乎嗎?」
「我……」呼吸一滯,看著近在眼前的臉,我那股昂然的氣憤頓時萎靡︰「我……在不在乎也不是……」
他低緩笑著︰「放心,至少良和她沒有什麼特殊的關系!」
我紅了臉,扭開頭︰「放……放什麼心,我又不是這個意思,而且你和她有什麼,關我……我什麼事」。
低低的笑聲從頭頂傳來,他將我輕輕拉近。手貼著他的胸口,感受著他胸口的震動,心底麻麻的。
「子房」我拉開一段距離,手足無措,沒話找話︰「嗯……那個……那個……哦,對了……」
他伸手,失笑,低聲︰「什麼?」
背過身,結巴︰「你說什麼……什麼二十年?」
他沒說話,我轉過身,卻看到他呆愣的表情,這是我第一次從這個無所不能的男人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我眨眼問︰「怎麼了?」
他輕輕搖頭︰「你不記得二十年前的事了嗎?」
二十年前,他是不是找錯人了?我搖搖頭。他垂下眼瞼,掩掉了所有的情緒,緩緩轉身走到一塊石邊,落寞的背影讓人心疼。
「……子房」
坐在石上,他抬起頭,好似剛剛的一切都只是一場錯覺,我定定的望著他,他淺然一笑,望著我道︰「阿若,到我身邊來!」
身邊,多麼曖昧的詞語,我別了眼神,支吾︰「我站在……在這里就好了,有什麼事你說吧!」
「怎麼,怕我吃了你」了然一笑,他笑吟吟道︰「那……我過去!」」啊」我猛抬起頭,面前的他面目模糊,依稀是翹起的嘴角。w,,」子房」看著起身走過來的身影,我他、有些手足無措。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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