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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起來」

隨著一聲怒喝。我睜眼,才發覺自己竟是歪靠在那個大漢的肩上。

心下一驚,忙坐直身,扭頭,四目相對,一個無辜,一個厭煩。我狀若無事別開眼,看向四周。

馬車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下來,已是黃昏,暑氣淡去,天黑的有些朦朧,縱目一望竟是別樣的祥和。

「公子,今晚就在這里露宿,現在我去抓幾尾魚來」大漢道。

「嗯」車廂來傳來淡淡的應聲,隨即便沒了聲音。

我抬起眼,才發現馬車的後面是一片小小的蘆葦蕩,離馳道不遠,一陣風吹來,蘆葦漫搖著,簌簌簌的一陣響。

突然脖頸處感覺微微的涼意,低頭,才發覺自己的衣衫被拉開了些許,面上一熱,心上一跳。余光瞄向正在整理馬韁的大漢,見他並無異狀,松了口氣,攏了衣領,動了體。

嘶,忽覺頸後側酸痛,伸手模了模,竟是根長長的針狀物,面上呆滯,轉頭看去。

大漢下了馬車,將韁繩綁好,正往湖邊走去。

我將背包往邊上一放,小心翼翼跳下馬車,跟上大漢。看他掀開斗笠,掛在背上,模下水,拔出腰間的劍,眼疾手快的往水里一扎,提起劍,劍尖上一尾魚卷著身體亂甩著,大漢大手拔出,往岸上一甩,剛甩在我的腳下,我一驚,後退了幾步,大漢看也不看,又低頭繼續抓魚。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是這樣抓魚的,這麼黑的天,我很好奇他是怎麼看得到魚在哪里的?

等的案上堆了幾尾魚,大漢濕漉漉的上岸,又去撿了幾塊木片回來。

我仿佛呀呀學步的兒童一般的跟著他,依稀間,我似乎能看到大漢臉上有幾縷絡腮胡子。

他在木片邊蹲下,取出打火石點上火,然後熟練的抓起魚,破開,去鱗,插上木枝,架在火上,動作一氣呵成,熟練的仿佛閉著眼都能完成。♀

火點起來了,我方才看清那斗笠下,大漢的臉,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樣,粗獷的臉,厚實的唇在粗雜的黑須中若隱若現,滿面橫肉,濃黑亂砸的眉,只略一抬便可以感受到濃濃的殺氣。

我跨腳過去,坐在他旁邊的岩石上,盯著火堆道︰「謝謝你啊!」。

大漢頭也不抬道︰「別謝我,謝我家公子吧!」

我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謝謝你用銀針救我性命,不然我現在一定因中暑而死了」。

大漢終于抬起頭了,道︰「你是說中暍?」

中暍,想必就是中暑了,我點頭。

大漢低頭將木片一片一片的放進火里,漠不關心道︰「我粗手粗腳的怎會醫術,是公子施救于你!」

公子,車里的那個聲音的主人!是他用銀針救我,我停下話,怔怔的望著不斷跳躍的火堆。

火星 里啪啦的響著,大漢翻動著火上的魚,不一會,魚的香味便慢慢的溢出,香味燻得我饑腸轆轆的肚子一陣叫喚。

不知是否是因為听到了肚子的叫喚,大漢慢悠悠的翻了一下火上的魚,粗聲道︰「沒有你的份」。

我盯著魚半餉,才回了馬車拿了餅干,繼續坐回到原位置吃。

大漢微轉了轉頭,似乎很不屑,繼續烤著魚,拿起木棍的手有些用力的鼓搗了一下火堆,頓時火星四起。

我仿佛沒有看到一般,徑直吃著手中的餅干。我知道這個大漢對于今天下午發生的事還耿耿于懷,我亦不出聲,只是靜靜的吃著,一時氣氛很是凝重。

正在這時,大漢忽的抬頭,丟下手中的木棍,站起身,一臉恭敬。

我詫異,放下手中的餅干回頭。

只見馬車上慢悠悠的下來一個男子。那是一個看上去只有十□歲的少年,身材修長清瘦,青衣廣袖,華發盤髻,姿態高雅,柄修長的劍別在那里,清貴中帶著一股俠士的風範。♀

他就是那個聲音的主人,用銀針施救我的公子。我愣愣的,眼光直直的隨著那個少年,只見他慢悠悠的徑直走到湖邊,擦身而過之時,看到他的側臉,我不由的吃了一驚。那是一張極其的平凡而蒼白的臉,好似久病之人一般。

大漢看著漫步走向湖邊的少年道︰「公子,您怎麼出來了,我還待給您送到車里去」。

那公子緩緩漫步,衣衫拂動,走到湖邊,眺望了眼遠方,寬寬的衣袂垂在兩側,一直拖曳到地上,遇風鼓動,仿佛流動的雲霧。听到大漢的話,他回首溫柔道︰「無妨,坐了一天了,也乏了,正好出來走走」。

大漢道︰「夜晚的風雖涼,卻最是吹不得的,公子大局為重,還是先回車里吧,況且這還有外人在」

大漢的話毫不客氣,我全程一直微笑著,心道︰好女不跟男斗。

那少年微微一笑,轉過身靜靜的眺望著暗沉的遠方,那投在水中的剪影,和著墨色的蘆葦和暗綠的垂柳,沿著夜色下的湖畔暈染開來,橘光瀲灩中映出好似曠際的流雲,帶著讓人沉醉的暮色撞進眼簾

殘陽消散,林鳥歸巢,從蘆葦蕩吹來的風,輕輕揚起他的鬢發,他跨劍而立,斂眼垂目,和湖中的浮動的白霧融為一體了般,好似遺世**了一般。這情景竟讓人有一股身臨水墨的錯覺。我以為他要一直站在那里,卻不料他卻慢移腳步,往這邊走來。

我的眼光一直隨著他,直到他坐到身邊為止。大漢見少年坐下後,也坐了下來,依舊鼓搗著火上的魚,背在身後的斗笠黑紗隨著湖風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

那少年坐下後,臉上有些淡淡的,想是坐了一天的車有些疲乏了,拿起手邊的小棒,有一下沒一

下的挑著火堆,那樣子,好似全世界都引不起他的興趣。

借著火光,我再一次仔細打量那個十□歲的少年,一頭烏墨一般的頭發半挑盤結成髻,以一根玳瑁發簪固定,余下的披散在肩頭,本該配上如玉般的溫的臉此刻卻是蒼白而無神的。

看著他細嚼慢咽的樣子,我有些鄙視,遠車勞頓,需要別人服侍的公子少爺,用現在的話講就是一公子哥,真不知道出來干嘛,想必是出來郊游或者游學的吧!

正當我邊嚼著餅干邊暗道他的身份之時,那少年放下手中的剔火木棒,接過大漢遞過來的烤魚,張開口咬了一口,他吃的極慢,一口魚要吃上好久。

許是感受到我的目光,少年撇頭,那修長的鳳眼斜翹著,對我縴然一笑,淡淡的,仿佛初雪的早上,相比大漢□果的敵意,少年的溫柔表情卻好似天際的輕雲,讓人感覺更加的遙遠。

看到他的笑容,這才意識到我盯著他看了太久,不禁訕訕,轉了轉眼,抬頭,抹掉手中的餅干屑,伸出手笑道︰「你好,我叫杜若,你可以叫我阿若,很感激你的幫助」。」。

少年柔聲道︰「你叫杜若?」

我一呆,怔怔的望著他,野外蘆葦因著一陣風而簌簌的響著,蘆葦蕩邊,他衣袍飛揚,那雙眼溫柔的盯著我。

他挑眉,我回神,趕忙收回目光,撇開眼,有些臉紅,點點頭算是回答了。

他垂眉一笑,望著我柔聲吟道︰「山中人兮芳杜若,飲石泉兮蔭松柏,思公子兮日將曛,君思我兮然疑作。杜若,真是個好名字。可惜是個男子」

我一愣,抬起眼看著他,一對上他多情的黑眸,我的眼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心跳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眼前這個少年,他怎麼可以用這樣的眼神對著她念出這樣一首象征著思念的辭句。

正當我呆愣之際,突听到著少年輕柔一笑,嘴角的弧度微微的牽了牽,我瞬間回神,頓時有些發窘,忙收回視線,垂下頭,有一下每一下的咬著手中的餅干,暗想他剛剛吟的是楚辭里的《山鬼》里的句子,想不到他會將我的名字聯想成這樣,當初老爸老媽起名字的時候不知道出于什麼樣的心思,後來問他們原因,他們也只是說叫的順口而已!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原來也可以這樣的美,這樣的夢幻!

正想著,突听到那大漢站起身道︰「公子,我再去捉一些魚來」

那公子收回目光,點頭。那大漢提起劍依舊如前番一般模下水,嘩嘩的水聲隨著他的走動而發出聲音,投影在湖中的月光瞬間如破布一般撕開。

我們靜靜的坐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等那大漢回來了,又重新將魚架上,火光突突的跳躍著,唯有魚的味道徘徊在空氣之中。

我余光掃了眼那公子,看著他年輕的臉,突然想到他溫柔的眼神,那映著火的黑眸散發出的深情而幽然,心忽突突再一次漏跳一拍。

我不知道為什麼此刻會有這樣的感覺,自認為從來不是這樣容易害羞的女孩,這次卻在面對著他不經意散出的溫柔而迷惑了。

看到我的表情,少年略挑高眉,輕柔一笑,黑眸中卻流露出絲絲奇妙的莫測之意,緩緩的吐出︰「韓復,我的名字」

我又是一愣,抬頭望他,這算是告訴我他的名字了嗎?

那大漢一听少年的話,停下動作,他低著頭,只是沉默的坐著,火光並沒有進入他的眼眸,黑沉沉的好似湖中的暮靄一般,而後又仿佛受了刺激一般,拿著挑火的木棒使勁的鼓搗著火堆,又重重的丟下火棒,拿起火上的一條魚,發泄似的開始吃了起來。

我有些瞠目結舌,暗想是不是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也趕緊噤口,此時氣氛很奇怪,誰也不說話,只有火堆在  啪啪的燒著。

正沉默時,少年忽然遞來一條剛烤好的魚道︰「餓了吧!」

我猛抬頭看他,心里一陣感動,他如墨般的黑眸帶著淡淡的笑意,溫柔的神情里透著一絲無法抹掉的哀戚。我不由的好奇,他到底是誰?

見我只是盯著他手中的魚,並沒有接的意思,少年往前一遞,笑道︰「怎麼,不要?」

我忙搖頭,垂下眼眸,接過魚,道了聲謝,正襟危坐的吃了起來。少年也不在了口放到一邊,,收回目光。他的胃口似乎很小,手中的魚只吃了不到一半,便停起剃火棒隨意的挑著,對著火堆漫聲道︰」現在是在哪里了?"意拿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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