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鄭詩琦打車走了,青桐立在巷子口,沒急著轉身回家。愨鵡曉
思緒還停留在鄭詩琦的講述里,她仿佛也透過鄭詩琦的眼,看見了那個下午的教室,仿佛披了一身金光的少年清逸而來,宛如一片清風,吹散了彼時的蔭翳和惆悵。
那時那刻,別說是鄭詩琦,就是這世上任何的女生,也都會在那一刻為青城心醉神馳吧?
如果換了是她,也許那一刻也會——
怦然心動澩.
「顧青桐你腦袋秀逗了麼?你這是在想什麼啊!」
臉頰像是被熱風醺到,顧青桐連忙拍了拍臉頰,讓自己清醒過來銪。
「干嘛?還喜歡扇自己的耳光啊?」
冷不防,背後傳來似笑非笑的嗓音。顧青桐嚇的猛地轉身——天那麼藍,像是化學實驗課里的硫酸銅,小街兩邊的合歡花開得如火如荼……可是這樣濃烈的美景,卻也都退化成為背景,仿佛只為襯托不知何時出現在畫面焦點正中的少年。
青城。
他看著她一臉被嚇到的模樣,好笑地挑起唇角︰「……如果想扇自己耳光的話,不如通知我,我代勞。」
顧青桐這才一口氣緩過來,掄拳就砸︰「你給我滾!」
青城仗著個子高,腿又長,笑笑地輕松向後一仰,便盡數避過。
青桐沒打著,窘得在地上跳腳,氣呼呼轉頭不搭理他,反身往家走。
她出來送鄭詩琦,走得急,頭發就沒來得及扎起來,散著披在肩頭。她急著走,發絲被風吹起來,發尾麻酥酥掃過青城的胳膊。
青城心尖微微一跳,便伸手扯住了她頭發。
發絲扯痛,青桐懊惱地轉頭瞪他︰「你又要干嘛?」
「干嘛著急回家?你還想繼續悶頭睡你的午覺?」青城笑,露出編貝一般好看的牙齒︰「既然都出來了,一起走走吧。」.
青桐頭發被扯住,心更被他仿佛無意說出的話給絆住。
他說什麼一起走走?
她跟他,一起,呃,走走?
臉又無可救藥地紅了起來,她也不知自己這是為何要尷尬,卻怎麼都按捺不住,便朝他嚷︰「走什麼走啊?你這麼愛走,剛剛怎麼不去送鄭詩琦,還非要我來送?你一邊送鄭詩琦,一邊跟她走走,不行麼?」
「當然不行。」
他站定,目光朝她兜頭罩下來︰「她不是你。」
起風了,鮮紅鮮紅的合歡花,隨風兜頭蓋臉地落下來,紛紛揚揚,宛如花雨。
青桐哽住一口氣︰「……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
他竟然依舊好脾氣,立定在花雨里清俊而笑︰「不明白就不明白,總之——你得跟我走走!」
說著,青城就這麼一把扯住她的手腕,轉身扯著她向巷子外就跑。他腿長力氣大,她怎麼都掙不月兌,低低尖叫著被他扯著手腕跑,無計可施。
鄰居走過看見了,都含笑說︰「瞧這小姐弟倆,感情可真好!」
外人不明就里,不過這麼多年卻也都知道青桐的日子不好過,這小姐弟倆的關系也一直不睦。難得看見兩人也能這麼手拉手地跑著跳著,人家也跟著開心。
青桐便更不敢掙月兌,只能邊跑邊向鄰居尷尬地笑。
終于拐出了小街,青桐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她用力甩月兌了青城的手,在路邊站住腳,弓腰大口大口地喘氣。
青城笑著回望她。
路邊人家的院牆也是漆了白色涂料,牆頭爬過一列喇叭花。喇叭花沒怎麼經過修剪,姿態自然,開得活潑熱鬧。
而青桐穿著西瓜紅的松身T恤,靛藍的牛仔短裙,就站在這白牆野花之下,面頰緋紅,兩條腿又白又直……
青城忽地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忍不住伸出兩手,兩對拇指和食指對成長方的取景框,然後將青桐和她背後的景色全都括到取景框里……他緩緩收了微笑,在這個夏日寧靜的午後,听見自己的心,怦通,怦通,跳到狂|野.
青桐看見他的姿勢,也看見了他的眼瞳幽然的深黑,她忍著喘息,紅著臉膛瞪他︰「你又在干什麼?」
「別動。」青城放下手來,伸手掏出手機來。
「你要干嘛?」青桐有些慌了,連忙躲閃,「哎你別鬧!」
青城點開相機,柔聲哄著︰「別動……乖。」
他,他說什麼?
青桐的心忽地就亂了,驚在那里。
青城嘆了口氣︰「讓我拍下來,乖。你不知道你這樣,有多好看。」
青桐如中魔法,呆呆望向青城。
他瘋了麼?
驚訝的剎那,青城已經將青桐收入影像。她的面上還帶著羞紅,風撩動發絲斜拂過她花朵一般的面頰,她的目光略有驚訝,卻依舊清澈如水……
她在他的鏡頭里,綻放成了一朵艷麗無比的花。
青城含笑收好手機,長腿邁過去,伸手揉了揉她的發絲︰「好了,還發呆。」
仿佛再自然不過地,他微微彎腰下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風也凝凍,時光宛如靜止。
青桐瞪著兩人交|握的雙手,慌亂地抗拒︰「青城,你干嘛?」
青城含笑,淡定地聳肩,指著前方的十字路口︰「誰叫你發呆?過馬路,我不牽著你的話,被車撞了可怎麼辦?」
「我沒事!」青桐用力掙扎。
他的掌心干燥而溫暖,指尖不輕不重地握住她的手,皮膚相貼的位置仿佛竄流過細細的電流,酥麻而又熨帖……
「你有事。」他手指微微緊了緊,不容她再分辨︰「我說有事,就是有事。」
說著,他索性扯緊她的手,大步拖著她向十字路口走去。
青桐只覺頭皮發麻,眼前是一陣一陣宛若虛空的白。
「你要帶我,到哪里去?」
他大步走著,忽然回頭,目光緊緊鎖住她的眼楮︰「……天涯海角,好不好?」.
呼吸和心跳全都亂得一塌糊涂,青桐輕輕閉上眼楮︰「別鬧了,行麼?」
他仿佛輕輕地嘆了口氣,「我說的是‘天涯海角’超市。」
「嗯?」青桐睜開眼楮︰「天涯海角超市?還有這個名字麼?」
青城聳肩︰「我給取的小名兒,不行麼?」
霸道。
不講理!
青桐被他拖著手,走到了尋常上學放學路上經常停下來買早餐和冷飲的超市門口。
「原來就是讓我跟你來超市?」她仰頭瞪他。
他輕輕地笑︰「來這里,至少你不能拒絕。」
「誰說我不能拒絕?」青桐執拗起來,背著手不肯進。
他竟然脾氣再度升級地好,依舊好脾氣地笑,「好啦,是周媽說要我順路給她買幾個垃圾袋。家里的垃圾袋用完了。」
「就算你不願意陪我,也要幫周媽,對不對?」
青桐還能說什麼呢?只能瞪著他,無奈地將執拗背在背後的手抽出來,然後——徑自蹦下台階,從他身邊經過,不搭理他就是了!.
偌大超市,這個時間人並不多,空空蕩蕩的店堂里,被夏日的溫度烘托著,很有一種慵懶的味道。
青桐走到日雜貨架前,躬身挑選起垃圾袋來。各種品牌、各種價位,她都看得很仔細。
而青城,只顧著看她。
從小到大,他母親不擅長也不喜歡做家務,除了周媽,倒仿佛有大半的家務都是青桐來負擔的。于是看她挑選垃圾袋的模樣,非常專業嫻熟。氤氳圍攏在她身周的氣氛,有一種柔軟的美麗。
他的心便越發柔軟。
「這個好麼?」青桐挑選好了一種,舉起來想征求青城的意見,卻冷不丁好懸撞上他挨得過緊的鼻尖。
青桐的臉便騰地又紅了起來,驚慌向後退了一步︰「你,你又要干嘛!」
「哦。」青城倒是鎮定得快,裝作沒事兒人一樣,徑自接過垃圾袋來看,「這個好麼?」
他的表現倒是鎮定自若,反倒顯得她有些大驚小怪了。青桐只好也說垃圾袋的事兒︰「嗯,這個是30個裝,尺寸大小跟咱們家垃圾桶正合適。而且它是環保材料,還是加厚的,平均下來的話一個還不到一毛錢,跟網上的價格差不多。顏色也蠻好,而且沒有異味。」
她說的頭頭是道,他望著她的眼楮,忍不住地微笑。
「好啊,就這個了。你說了算。」他寵溺地伸手又揉揉她的發絲︰「……真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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