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詩琦尷尬盯著青桐,再轉眸過去望一眼青城。愨鵡曉
她當然是想讓青城送,而不是青桐;可是青城遠遠立在窗邊,閑閑地把弄著窗台上小小的盆栽,看都不看向她這邊一眼。擺明了是根本就不打算送她的。
而青桐就在眼前,還捉著她的手,一臉的急切。
鄭詩琦只能忍下心里的不願意,尷尬地笑︰「那,那好吧。青桐姐,我還以為你睡著了呢,其實不用你送的。」
青桐心里說︰還不是那個魂淡青城!面上卻不能露出來,只能擠出笑容解釋︰「我是原本睡著了來的,可是听見青城說你要走,我怎麼能不來送送。澩」
青桐到廚房去,提了垃圾袋,想順道幫周媽將垃圾帶出去。青城從後面走上來,伸出長胳膊,搶先一步拎走了垃圾袋。
青桐瞪他︰「你又要干嘛?」
青城淡淡聳肩︰「你去送人。我來丟垃圾。銚」
青桐也沒跟他爭,便帶著鄭詩琦向外走。
小街兩邊的合歡樹,隨風不斷飄落下絨絨的合歡花來,不經意間就落了一頭、一肩。青桐暗自攥著裙擺,搜腸刮肚尋找話題,實在不知道該跟鄭詩琦說什麼才好。
鄭詩琦也沒心情說話,垂著頭,邊走邊用腳尖踢著路上的落花。顯然心情糟透了。
總這樣相對沉默著,也顯得太沒禮貌,青桐只好先說話︰「詩琦你高考志願填哪兒了?」
鄭詩琦抬起頭來,黑瞳里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黯然︰「D大。」
青桐倒是驚訝了下︰「你也填了D大?」那他們豈不是要大學又成了同學?
「嗯。」鄭詩琦仰頭望天,眯起眼楮,「是哪所大學都不要緊,反正青城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鄭詩琦的話擲地有聲,青桐不由得望向她︰「……詩琦,我有點好奇,能不能問問你,你為什麼會這麼喜歡青城?」
鄭詩琦回眸望來︰「青桐姐,你是不是以前也覺得我像個挺不懂事的小孩兒,就因為得不到青城,所以只會死纏爛打?」
青桐想了想,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從前並不知道你喜歡青城,雖然我們就在一個學校,班級只是隔壁,可是我竟然也不知道。」
「我現在才知道,所以不會妄自去做什麼評判。只是單純好奇。」
「那就好了。」鄭詩琦一笑捉起青桐的手︰「青桐姐你是青城的姐姐,我很在意你對我的看法的。既然你對我並沒有成見,那我真的是太開心了!」
鄭詩琦微微眯眼,眸子里閃過合歡花柔軟的顏色︰「青桐姐,那我就給你講講,我是怎麼喜歡上青城的吧。」.
那是鄭詩琦剛上高中的時候。
身為主管經濟的副市長的女兒,鄭詩琦一進學校,就吸引了太多的注目。上自教育局和學校的領導,下自班主任和同班同學,每個人都對她非常客氣。
她的身邊自然就圍攏了一幫女生。這些人里有商業局長的女兒,有市里各個頭頭腦腦的親戚……都是跟她爸在職務上有交往的,于是對她也是眾星捧月。
她們這個小圈子,被同學們私下里議論,說是大小姐階層。每天湊在一起研究的,也無非是誰買了什麼昂貴的衣服鞋子發卡,要麼就是放寒暑假會跟家里人到哪個國家去玩兒,再不就是討論一下哪個班里有帥哥……都是仿佛不知人間愁苦,也都同樣不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鄭詩琦開始覺得很開心,享受這種眾星捧月的尊貴感,可是漸漸當最初的熱度冷卻下來之後,她才漸漸發現周圍的同學們對她所持有的真正態度。
他們都與她拉開距離。
說得好听了,那叫「敬而遠之」;說得現實一點,那叫不稀罕搭理。
她還曾經在某個午後放學後,听見有同學在教室里議論,說她是個腦|殘,不過仗著她爸,沒人敢得罪罷了,不然難道她還真的以為自己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啊?
她提著水桶,立在門邊,望著那指摘她的女生——就是那個女生,她們之前還曾一起玩兒得很好,每次課間去上廁所,她也都會叫著那個女生。
她得了什麼好看的橡皮,或者是韓國的發卡,也總記著要分給那個女生一個。
她是真心實意將那個女生當成了朋友的,卻沒想到原來背後那女生這樣說她。
鄭詩琦在那個下午感受到了世態炎涼,她難過地站在門口,連沖進去罵一頓的力氣也沒了。她只是覺得難過,不明白她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生為副市長的女兒,並不是她自己能選擇的;她知道自己有嬌氣,可是她對朋友卻也是盡了可能地掏心掏肺,就不明白她究竟得罪了那女生什麼,要讓她這樣狠毒地說她。
就在此時,一道慵懶的嗓音穿入午後暗金色的斜陽。
「……這麼在背後嚼人舌頭,不太好吧?你們有什麼話,當著人家的面去說。這是教師,不是長舌婦蜚短流長的小弄堂。」
那兩個女生的議論聲戛然而止,兩個人都捂住臉窘得滿臉通紅。
鄭詩琦躲在門邊,抬眼向教師里望去。夕陽暗金色的光線,在教室里交織成如夢似幻的光幕,穿著白襯衫的青城,美得像是從漫畫中走出來的絕色少年。
他仿佛是剛打完球,襯衫都被汗水濕透,頭發也濕潤地貼在額頭。他伸開長臂,從書桌里拉出書包,隨意地搭在肩頭。黑瞳像是染了霧的黑葡萄,朦朧氤氳,卻毫不留情地瞪向那兩個說人短長的女生。
鄭詩琦那一刻只覺自己的心髒都停擺。
她絕沒想到,竟然是這個一向最高傲的顧青城,替她說了話!
顧青城因為長得太好看,一進高中便被班里的女生們奉為班草,每天收到的紙條和糖果塞滿了書桌……鄭詩琦也犯花痴,也曾想要仗著自己的身份來吸引他的注目,只可惜顧青城每天只跟男生們在一起,對任何女生都不假辭色,對她也是連看都不看一眼。
卻沒想到,今天卻是他……
那兩個女生又羞又窘,連忙收拾了書包離開。青城也要走,她從門邊鼓起勇氣追上去,扯住青城的手臂,大聲說︰「顧青城,謝謝你!」
一向看都不多看她一眼的青城,那天竟然沒如避瘟疫似的甩開她的手,反而嘆了口氣轉過身來看著她︰「我看見你一直躲在門邊了。干嘛這麼委屈自己?被人冤枉,你該沖出來罵回去。」
「你不是班里的公主麼?今天怎麼變成灰姑娘了?」
青城的嗓音雖然還有疏離,可是他的腔調卻是柔和的,那一刻鄭詩琦有些想要流眼淚,卻深深地吸氣都忍住,只想他解釋︰「顧青城,我不是公主。我也從沒想過要當公主。那些所謂的稱呼,都是別人硬安在我身上的。顧青城,我不是那樣的女生。」
顧青城,我不是那樣的女生,所以能不能請你,能多看我一眼?
「嗯。」青城緩緩抽回了手臂︰「好吧我相信你。我該走了。」
他剛幫了她,卻沒有因此而給她更多的溫柔,依舊疏離地沒有半點微笑,便轉身走了。
她追出來,站在學校的走廊里,目送著他穿著白襯衫的頎長背影,在斜陽金暉里越走越遠。後來終于消失在樓梯拐角處,再也看不見。
那個下午,她的臉紅得仿佛發燒,直到晚上吃過了晚飯上|床休息,依舊無法冷卻。
還有她的心,一直一直想著他的音容笑貌,想著他疏離卻溫柔的舉止,想著他的背影消失的剎那,她心底涌上的那一抹陌生的疼痛……
那個夜晚,她終于確定了自己的心,知道自己已經被那個清美傲然的男孩子徹底征服。
她,愛上了他。
于是從那以後,不論青城如何繼續冷淡,也不管周遭的同學多笑話她的痴纏,她都依舊無畏無悔,一直追隨著青城的身影,決不放棄。
說到這里,鄭詩琦自己的眼楮已經濕潤,她抽了抽鼻子抬眼望青桐︰「青桐姐,我是真的很愛很愛青城,不是小女孩兒一時的心性,也不是只因為青城好看……我是真的為他心折,心甘情願用自己這一生追隨他。」
鄭詩琦捉起青桐的手︰「青桐姐,你明白我的心情,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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