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由來者漸（一）
易經•坤卦•文言︰積善之家，必有余慶；積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臣弒其君，子弒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由辨之不早辨也。
這段話是出自《易經》的《文言》。《文言》傳說為孔子所作。
中國文化中向來有重始慎終的傳統，道家典籍和儒家典籍中都有所述。這一點從毛筆書法上就可以看出來，每一筆最講究的就是起筆和落筆。但重始慎終還應再加上「由來者漸」這一句，這樣才是有始有終有過程，更加圓滿些。個人認為，孔子對中國文化最大的貢獻，應該是這句話，而不是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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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縣城的震生，心中時常哀傷。
老女乃在世時，他沒有什麼特殊的感受。但當老女乃突然地這麼一走，整個世界就突然地在他心中變化了樣子。世上的人和事，似乎再不與他發生任何關系。現在無親無掛了，這一句話總是縈繞在他心頭。雖然有干爸郝為先對他的關愛，雖然有鳳姨對他的勸慰，雖然有妹妹郝思佳一直的陪伴，但這一切，卻都不能代替老女乃對他的愛。
老女乃對他的愛，那是真正的原愛，是他自記事以來，靈魂的寄托和依靠。他現在就像一只漂泊出港的浮舟，就像一只斷去了線的風箏，又像一個跌入了無底深淵的小獸，百般掙扎，卻全無依靠，一根頭發絲那樣輕微的憑借都沒有，只有無盡的漂蕩與墜落。
此情雖哀誰為憐，此心雖雄為誰雄？
傷透了心的震生，每天只能拿著那根短杖，一遍又一遍地摩挲。
淚水流過臉浹，滴過衣襟，落在短杖上。
到了晚上就抱著短杖，蜷縮在床上和衣而睡，渾然不理任何事。
郝為先和鳳虎兩人都能理解震生現在的心態，倒也並不一味地勸說阻止，而是放任震生自由地發泄悲傷。只有郝思佳心疼震生心中所受的苦，每天陪著震生落淚，乖巧地將一日三餐，按時送到震生的房間，軟語溫言地勸說震生吃飯。
震生一直消沉了三天時間，才心態突然一變，開始將悲傷化作力量，沒命地練拳，練拳之余，就在家里四找活干，晚上繼續抱著那根短杖入睡。
他記起了老女乃對他的囑咐，好好的練拳，多多幫干爸干活。
一個月這之後，震生才漸漸地開口說話，與郝為先、鳳虎和郝思佳等人有了溝通。而這時開學已經二十多天了。震生一直休學在家。
震生回恢之後，郝為先急急忙忙地回了美國，而郝思佳則留在國內上學。鳳虎回到城里的那天，就住進了郝家，給震生和郝思佳當起了保姆。
郝為先走後第二天，康嘉馨也搬來與郝思佳同住。而鳳虎則住在了原來的書房。
接下來，震生的生活很快地進入了正軌。項非搬來灤州，在縣一中找了個看門的工作。本來郝為先要給他安排在郝家餅鋪，但項非推辭了，說是自己這兩年想把重點放在震生身上，進了餅鋪工作，無論擔任什麼職務，都有相應的一份責任，不如在縣一中看門來得自在。一中原本已經有一個看門的老光棍了，托了康隸軍的關系，自己加入進來，在與不在，都不會影響工作。郝為先熟知項非的脾氣，表面上隨隨便便，大大咧咧，其實骨子里卻極有自尊。所以他也不強迫。入了一家門，早晚就是一家人，真朋友不在這此許的小事上，自己將來在關鍵時候，還了項非這個人情就行。話說回來，真正的感情，又豈在還與不還。
震生的情況好轉之後，項非和康隸軍就急著傳拳了。由于震生他們三個白天要上學，所以學拳只能在晚上。于是兩人商定，一對一天，一個禮拜各傳三天，禮拜天晚上休息。
第一天，康隸軍先教拳。一上來，康隸軍就讓三個孩子圍著他站成一圈，各自離開他三米距離，他問了一句「準備好了嗎？」三個孩子異口同聲地答到︰「準…備…」。只來得及說出兩個字，每個人頸項上就各自挨了康隸軍一記戳掌，以指尖擊中了咽喉。震生他們三個根本就沒看清康隸軍是怎麼近身、怎麼出掌的，只是眨了下眼的功夫，感覺他只是身體一動，即回到了原地。三個人中最感到吃驚的是康嘉馨，以前自己只知道老爸會武術，學得軍中的八極拳，但卻從沒見老爸練過。而且他也不教自己，而是通過郝為先的關系，將自己介紹在了二爺的門下。所以康嘉馨一直以為老爸的功夫並不高明，所以不願在自己面前露丑。沒有想到，老爸竟高明到這種程度。一時之間，想不明白，老爸為什麼不親自教自己。
康隸軍對三個孩子呆呆楞楞的反應，似乎早已料到，表情仍舊嚴肅，沉聲問道︰「你們看清楚了嗎？」
三個孩子茫然搖頭。
康隸軍說道︰「再來一遍，看仔細了。」
三個孩子睜大了眼楮盯緊了康隸軍。只見他兩腿略微一曲，一雙眼楮如正準備的捕食的獵豹一般鎖定了震生，余光和意識卻鎖定了一側和身後的康嘉馨和郝思佳。這種鎖定，充滿了無窮的凶險，但卻讓人無從抗拒，甚至連害怕都忘得一干二淨，直將震生他們三個駭得腦中一片空白。不等三個人有所反應，三米的距離康隸軍一步即至，沒有人看到他出手，但震生已感覺到咽喉處挨了一記。康隸軍隨即左跨一步，還是沒有人看到他出手，而康嘉馨又挨了一記，隨即右步一跨，左腳再向前一跨，郝思佳再挨一記。最後左步一退，右腳一跟。整個人又回到了原定。整個過程沒用到一秒，連出三掌，沒有一人看到他何時出手，而且，別看康隸軍行動這麼迅速，卻一點聲音沒有，似乎連一絲風都不曾帶起過。
三人再次呆楞了。
康隸軍向他三個招了招手，讓他們三個過來。他看了女兒一眼，說道︰「馨兒，你知道為什麼爸爸不教你武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