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是老漢不肯做你的生意,是今日真的不能出行啊。♀今日是桃花汛水勢最猛的時候,我劃船四十幾年了,這兒沒有比我更有經驗的。你听我老漢一句勸,今天千萬別下水,輕易下水只會讓小姑娘你的命和老漢的船全沒嘍!」扎著頭巾的白胡子老頭搓著滿是老繭的雙手,唇焦口燥地勸說著眼前這個異常固執的少女。那被海風吹出的道道皺紋和被船槳磨出的片片老繭都在訴說著他的滄桑閱歷。
一旁听著的崔敬默也好言相勸道︰「馮姑娘,三思啊,若是真要遇到狂風惡浪翻了船,會誤了大事的!」
「你到底明不明白,不是我不肯等,是我不能等!我的娘親已經危在旦夕,我的姐姐為了我身陷險境,我怎能不急?我們從洛陽快馬加鞭趕到這邊,時日已經所剩無幾,走水路是最快的。若是我晚回去一天,這次的出行都會毫無意義,險象環生。我管不了這麼多了,今天我必須要出發。崔敬默你會劃船是吧。爺爺,我給你十兩黃金買你的船,不需要你掌船,這總行了吧?」少女把金子塞到白胡子老頭手中,就要搶奪他手中的船槳。
「不行,老漢做生意從不是為了錢,我可不能眼睜睜看你們去送死。」這個黃河老船夫也同少女般固執,寸步不讓。
馮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把錢塞進他的懷里,甜甜地喊了句︰「爺爺,對不住了。」讓黃河老船夫始料未及,馮漪居然趁他不注意將他推入水中。
跌進水里,老船夫的胡子濕乎乎地粘在嘴邊,依然疾呼道︰「小姑娘,你還年輕,千萬別干不要命的事兒啊!」
「崔敬默快劃船啊!」
在馮漪的連聲催促下,崔敬默一狠心也不去理會水中的老船夫,一撐桿,船就飄出去很遠。
桃花汛期,水流湍急,一夜之間就行了幾百里,轉眼離洛陽還有半日的行程。誰料到了天快破曉的時候,突然天降大雨,河水猛漲,掀起滔天巨浪,將這只無系孤舟打的東搖西晃,搖搖欲墜。
「馮漪,你快躲到船里去!」
崔敬默的衣衫已被暴風雨淋得濕透,他奮力操縱著這只木船,不讓它落入河面上饑餓的漩渦口中。
馮漪從船艙內鑽出來,雨點落在她的臉上,打的生疼,雨水不停灌進她的口鼻中。
「崔敬默,咱們的船不行了,船艙里滿是水,我拿了咱們的行李來堵也堵不住。恐怕這船要沉了……」
「你放心,我一定會送你回洛陽的。你還是回船艙去,外面雨太大了!」崔敬默在風雨中大聲呼喊著,雨水流進他的眼中分不清前路。
「不,我來幫你。」
馮漪跑到他身邊,用手抹開他眼上的雨水。這時她才發現崔敬默的臉居然比雨水更加寒冷。
「崔敬默你沒事吧?你的臉好冷啊。」
崔敬默感受的到她手心的溫度。此時此刻,在風雨中他感覺自己渾身都冷的失去了直覺,只有臉頰上被她的手捂住的地方還有一絲生命。
突然,他們听見腳下的船只發出破碎的聲音,船身猛地一晃,下降了幾分。
「不好,船要沉了。」崔敬默也顧不上其他牢牢將馮漪攬在懷中。就在此刻,苟延殘喘的木船耗盡了它最後一口氣,瞬間分崩離析,被巨浪劈成木片。
崔敬默緊緊摟住馮漪一起墜入水中,他掙扎著,下意識地想說讓馮漪抓住他的手,卻灌了一嘴的河水。昏黃的水流進口中是苦的,渾濁的水鑽入眼中是辣的,鋪天蓋地的水鑽入他的耳中,仿佛滲入他的血液中,渾身上下每一處穴道都是痛的。
馮漪想必與他也是一樣的疼痛萬分吧?
來勢洶洶的河水奮力拆開他們緊握的雙手,每當河水多用一分力,崔敬默就多使兩分勁兒。眼見弱不禁風的馮漪被狂風巨浪折磨地痛苦不堪,他拼盡全力將馮漪舉起來,月兌離水面,于此同時自己卻深深的沉入水底。當忍不住的時候,他就浮出水面喘兩口氣,雙手始終將馮漪托起,不讓她浸入河水。
「崔敬默,你快別這麼做,你會死的……」
馮漪的聲音明顯帶著哭腔。
崔敬默剛想開口時,天邊卻涌來一陣巨浪,將他的頭頂淹沒,好像墜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
馮漪,馮漪……
他如同用盡了最後了一分力氣,慢慢合上了雙眼。他還不能死,他還沒有救出他心愛的女孩兒……可是還是身不由己地失去了最後的意識。
雨過天晴,陰雲散盡,散落下細如縴塵的陽光,給人生命的希望。崔敬默用手擋住陽光,立刻坐起身來,找尋馮漪的身影。
一回身,他就看見馮漪。她的頭發還浸泡在水中,順著水流,柔柔飄動,如同一朵烏黑的曼珠沙華在水中肆意盛放。兩岸的桃樹飄散下淡粉色的桃花花瓣,落在她的身上、臉上、頭發上,竟讓人分不清哪是粉面,哪是桃花。
他掙扎著跑到她的身邊,把她從水中撈起,放在岸上。他俯子,輕輕拍打著她的的臉頰。
「馮漪,馮漪……」
馮漪突然嘔出一大口河水,開始咳起來。
「幸好你沒事。」
崔敬默伸出手擦拭著她的臉頰,可他的手上全是水反而把她的臉擦的更濕了,他心中一陣尷尬。
兩人的臉近在咫尺,甚至能數清楚彼此眼楮有睫毛幾根,眉毛有水珠幾顆。崔敬默頓時心如擂鼓,面紅耳赤,一滴水珠順著他的眉毛墜落到馮漪的臉上。
滴答。
他正欲起身,馮潤卻嗚咽了一聲,一下撲到在他懷中。他感覺到腦海中有千萬朵花兒在瞬間綻放,他緊張到不敢不呼吸,手足無措。
「崔敬默,你這個傻子,你知不知道,昨夜你差點就死了。你若死了,我、我……也活不成了。」
崔敬默的心漏跳了一下。
他並不知道,靠在他肩頭的馮漪臉也紅的快要滴出血。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勉強接下去。
「你若死了,還有誰送我回洛陽?我現在這個樣子一定會死在半路上。」
馮漪離開崔敬默的懷抱,神色不自然的到處瞅著,口中嘟囔著︰「咱們還是快趕路吧。」
崔敬默扶著她站起來,她踉蹌了一下,這才發現腿好像扭到了,根本用不上勁兒。
「我背著你走吧。」
崔敬默單膝跪到她的面前。
「可是……」
「我們快去找戶人家問問現在身處何處,離洛陽還有多遠,如今一刻時辰都耽誤不起。」
馮漪咬了咬牙,爬上了他的背上。她清楚的看見他的腿上還插著船只的碎片,正汩汩地往外流血。
為何他什麼都不說呢?他總是什麼也不說。
馮漪別過頭,努力不去想他身上會不會還有別的傷口。
不知走了幾個時辰,他們終于看到裊裊的炊煙,找到了一戶尋常人家。
「你們是從家里私奔出來的吧?」
一個頭上綁著紅繩的少女笑著打量著他們。無論他們怎麼否認,她總用辣的眼神看著他們。
那個少女熱情的招待他們,一邊同他們閑敘家常,一邊幫他們收拾著床鋪。她告訴他們她剛剛嫁給一個獵戶,他的丈夫出門打獵去了,就留她一人在家。這離洛陽並不遠,她願意明早撐船送他們回洛陽。
用過晚飯後已是滿天星斗,她特意把從娘家帶來的鴛鴦錦被鋪在床上,讓他們二人共枕眠。他們推卻不得,只得老老實實和衣而睡。馮漪看著大紅被子上的鴛鴦,還是覺得十分不自在,輾轉反側了許久才入睡。
第二日,天剛亮,三人都早早起床,急急忙忙著梳洗出發。不知道為何,馮漪心中竟然生出一絲不舍。
少女一路撐著竹竿,在滿是桃花瓣的湖面上穿行,迎面下起一陣又一陣的桃花雨,香氣撲鼻,讓人不禁有幾分醉意。
「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采之欲遺誰,所思在遠道。還顧望舊鄉,長路漫浩浩。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少女輕聲哼著歌,鶯歌燕語,甜甜糯糯,竟有一股說不清的風情。
「姐姐,你唱的什麼曲子,真好听。只是詞有些傷感。」
馮漪听得入了迷,忍不住插嘴道。
「我經常听隔壁的秦大姐唱的,我也不知道歌詞是啥,就覺得好听,听著听著就會唱了唄。」
少女回眸一笑,羞赧地一笑,唱得更加賣力。
「我也想學,你也教教我吧。」
「好,這第一句啊……」
崔敬默伸手接住一片桃花,听著船頭兩個少女如小麻雀般嘰嘰喧喧個不停,綻開一笑。百度搜或,,更新更快他黯然回首,看著被船破開的水波,回到原來的軌道。放眼來路,路那麼長,長一些,可以走上一生一世。又緩緩融合得了無痕跡。他與她的生活又要一直生長到天盡頭,可他仍希望這條路能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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