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睡消退一夜的殘酒,袁惜兒睡到日上三竿後,才慵懶地穿衣梳洗。♀磨得光亮如湖面般的銅鏡映出她雲鬢微亂,衣衫不整的模樣,竟別有一番風情。
「女為悅己者容,對于女子來說,夫君不在,都無心裝扮了。本宮亦不能免俗。」
貼身宮女有一雙巧手,輕輕蘸上一下淡墨,一點再緩緩往後一拖,在畫到眉尾時活動手腕,減輕力道,就畫出一個上挑的尖兒。
「你說,那倆大小馮貴人都在忙些什麼呢?怎麼幾日不見她們的蹤影?」
袁惜兒對鏡弄姿,露出一個勾魂攝魄的媚笑。
「奴婢听外面的人說,小馮貴人生了惡疾,不便見客,大馮貴人就天天守著她,照顧她。」
「呵,這倆小丫頭經歷了這麼多事兒還好的跟一個人似的,真是難得,」她從桌上拿起一盒唇脂,沾了一點,分別涂在上下唇上,「不過,依馮漪的那副脾性居然能這麼乖的留在永昌宮,這其中中定然有古怪。等用過早膳,你就隨本宮去看看她們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薄唇微微一抿,猩紅的薔薇在唇上綻放。
祝羿出宮辦了些事,待他回到靈泉殿的時候發現居然人去樓空,只留陳祿一人在清掃著庭院。
天哪,幾日不回,他錯過了什麼!皇上特意留下他就是為了貼身保護馮貴人,現在人都不見了,他的罪過可大了。
就在他急得六神無主的時候,柳霜從門外一路小跑過來。
「哎喲,我的姑女乃女乃,您可回來了!馮貴人到底跑哪兒去了,下次有任何事一定要提前告訴我一聲啊,真是急死我了。」
柳霜嬌笑著,沖他拋了個白眼,道︰「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還說什麼要保護我們家貴人呢,啊呸,幾天不見人影。」
「我是正兒八經的羽林中郎將,不是什麼太監!」
柳霜置若罔聞,收拾好了貴人需要的東西就又奔出門去,還沒走幾步又停下來步伐。
「我真的不是太監!我……」
話還沒說完,祝羿就被柳霜緊緊捂住了嘴巴。柳霜緊張兮兮地在他耳邊小聲嘀咕道︰「別說話,你沒看袁惜兒過去了。她這個方向是不是也要去永昌宮,我就知道這個壞女人不安好心。」
吐出的氣鑽進他的耳中,惹得他笑個不停。柳霜使勁拍了他一把,道︰「笑什麼,沒個正經的,現在貴人需要你保護了,還不快上前听命!」
祝羿憋住笑,深深一拱手,道︰「祝羿遵旨,任憑柳姑娘差遣。」
來到靈泉殿門前,袁惜兒卻發現其中並沒她想象那麼安靜。院子里的人不是蹲在牆角咳嗽連連的熬著湯藥,就是端著湯藥四處亂跑,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她的駕臨。她故意咳嗽了好幾聲都沒人上前應答一聲。
她正欲大發雷霆,在牆角熬藥的雲翹趕緊湊上前來行了個禮。
「袁貴人,您怎麼來了?這幾日永昌宮的馮貴人的病又重了,可忙死我們這些下人了。你看看,奴婢實在騰不出手來給你端茶倒水,請多擔待著點啊。」
雲翹伸出布滿油煙的小手在袁惜兒的眼前晃了晃,袁惜兒一看心中一段作嘔,直接越過雲翹就往里走。
「那你的主子呢,總沒生病吧?本宮要見她。」
「不要啊!」
雲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張開雙手,擋在她面前。
「袁貴人您千萬別進去,里面不干淨。听奴婢一聲勸,馮貴人這病容易傳染給別人,奴婢自己都是能不進屋就不進屋。」
雲翹撇了撇嘴,做了個犯惡心的表情。
「見不見是本宮的事情,輪不到你個下人多嘴。」
袁惜兒剛推開房門,就感覺到一股嗆人的煙霧鋪面而來,她趕緊用手絹捂住口鼻。雪梅強忍住咳嗽為她趕走煙霧,她一個箭步就跨到床邊。
「雲翹,藥已經煎好了?那就先把它放涼了再喝。」
馮潤見身後之人並不說話,詫異的轉過頭,發現來人卻是袁惜兒。
「袁貴人,你怎麼來了?馮漪這病會染的,身子骨弱的人很容易就引病上身。你還在屋外等著吧。」
袁惜兒被煙霧嗆得涕淚直流,鼻子發酸,仍堅持質疑道︰「那你怎麼敢親自伺候著?」
馮潤莞爾一笑道︰「貴人見笑了,我早就生過這病,不怕了。這草藥是太醫吩咐一定要點上的,是有點嗆人,望貴人多擔待些。」
袁惜兒半信半疑地瞧了馮潤一眼,命令雪梅掀開床上的錦被,自己站在一邊看著。剛掀起一角,她們卻被露出的那張臉嚇得魂飛魄散。只見那張秀麗的小臉上布滿了大大小小、凹凸不平的紅色膿包,像一頂頂尖尖的紅色山峰,有的甚至還溢出了黃褐色的液體。面目浮腫,五官變形,幾乎都認不出原人。
「呀——」
袁惜兒主僕二人尖叫著,連連跺腳後退,連手中的繡帕都丟在地上。她們也覺得臉上突然開始發癢發熱,焦躁不安,來不及告別就落荒而逃。
「袁貴人,慢點,你的手帕忘了帶走。」
見她們花容失色的樣子馮潤樂不可支得倒在床上咯咯笑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雲翹推開門,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吵吵著︰「那個袁惜兒的表情……哈哈哈哈樂死我了,跟看見鬼似的,連早膳都吐出來了,估計以後她再看見馮貴人都要繞著走了。」
床上的人掀開錦被就坐了起來,怒斥道︰「雲翹,你罵誰是鬼啊!」
雲翹一見她這副尊容,頓時嚇得腿都軟了,一坐在地上,哭著喊娘。
她詫異地拿起桌上的湯藥照了照,不照還好,一照連自己都嚇破了膽子。她尖叫著跑出門去︰「荻月姐姐,荻月姐姐,你快出來啊!」
「哎喲,我的親娘啊!你誰啊,大白天就別出來嚇人了!」
祝羿從樹上落在的瞬間看見她的臉,身形一晃,差點把腳崴了。
「我啊,我柳霜啊!」
荻月端著一盆水過來,不以為奇地看了下柳霜的臉,思索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其實在陽光下看著更嚇人。也好,這樣袁惜兒就不願再看第二眼了。」
柳霜嚇得大哭,抱著荻月嚎道︰「荻月姐姐,我臉上的這些東西還能洗掉嗎?萬一,洗不掉了怎麼辦?我可這都是為了貴人才犧牲了自己的色相啊!」
原來,柳霜在靈泉殿邊見袁惜兒正準備取道永昌宮,就讓祝羿用輕功捎了自己一程,趕在她之前把一切告訴了馮潤。為了掩人耳目,馮潤便想出來這麼一招,荻月將柳霜畫成了這麼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德行,嚇一嚇袁惜兒。
「如果我一輩子都頂著這麼一張臉,就真的嫁不出去了!」柳霜在荻月的肩頭痛心疾首地哭喊道。
「沒事,若你真嫁不出去,我就把你娶來當填房。」祝羿在一旁插嘴道。
「為什麼我只能做個填房!」柳霜簡直怒不可遏,欲先殺之而後快。
祝羿上前心戳戳她的臉,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一撇嘴道︰「因為爺只喜歡漂亮的。」
「你怎麼不真腳崴了呢,看姑女乃女乃不踢斷你的狗腿!到時候看你缺胳膊斷腿的怎麼娶漂亮姑娘!」柳霜上前就動腳猛踢祝羿的小腿。
馮潤倚著朱門,望著打打鬧鬧的二人,與荻月相視一笑。
感謝蒼天,能夠逃過一劫。
只是已經四天了,馮漪怎麼還沒來信,莫非路上遇見了什麼危險?來之不易的喜悅立刻被一掃而光。百度搜或,,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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