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雪梟落在雕花木窗上,抖擻抖擻羽毛,靈活地轉了兩圈眼楮。♀
又苦等了一日,馮潤終于迎來好消息。馮漪來信了,信上說她已經到洛陽,大哥馮誕也在家中,他會親自送她回平城,估模著怎麼也能在皇上回宮前趕回來。
她雙手顫抖著放下信。這幾日的擔驚受怕讓她形容憔悴,雙眼下生出一片烏青。直到收到今日的信箋,心里的那塊大石頭才終于落地。
但是她卻沒有料想到,最可怕的黑暗就隱藏在黎明來臨前夕。
「貴人,奴婢剛听聞太皇太後貴體抱恙,已經提前返程。」
突然一道晴空霹靂直接把她的一切努力化為齏粉,她愣愣盯著荻月不知該如何反應。
「荻月你快去打探消息。快,否則就來不及了!我去找素黎綽想想辦法。」
愣了半晌,馮潤倉促地下了這個決定。她希望在掖庭闖練多年,見多識廣的素黎綽能給她指明一個方向。
「只能繼續演下去,別無他法。我也不過是個小小的女侍中而已,有太皇太後在前,我只是個官階高點兒的奴才。」
素黎綽對她的態度,依舊是冷漠。
「演下去?女侍中的意思是欺瞞太皇太後?您入宮多年,知道若被太皇太後發現了會是什麼樣的下場吧,即使如此您還要讓我鋌而走險嗎?」
馮潤急火攻心,也顧不上要與她保持友好關系,措辭嚴厲。♀
「若真要論起欺瞞,馮貴人現在不就正在問我該如何欺瞞太皇太後嗎?」
素黎綽無奈一笑,其實她又能做什麼。暗送馮漪出宮已經盡她所能,而今日馮潤提出的要求她是真的力有未逮。
馮潤魂不守舍地回到永昌宮,才發現有只黃雀在後把她最後的希望也啄食干淨。
雲翹磕磕巴巴地哭訴著高照容是如何趁馮潤不在,蠻不講理地闖進內室,掀開床上的被子……
馮潤的臉色瞬間慘白,她努力平復著心情,問道︰「高照容發現了?」
雲翹內疚地點了點頭。柳霜憤憤不平地插嘴道︰「貴人,我們也是沒辦法。她大著肚子,說是帶了藥給馮貴人,非要往里闖,奴婢們又不敢上前攔她,所以……」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也越來越微弱。
「貴人,太皇太後已經到思賢門了。怎麼樣,找到良策沒有?」
荻月從門外跑進來,給雪上又加了些霜。
瀕臨絕境,萬念俱灰,再加上這幾日的操勞,馮潤身子一晃,就要暈倒,幸好被眼疾手快的荻月將她扶住。
「貴人,您不能出事,您看看靈泉殿和永昌宮,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這麼多人,全靠著您才活著。♀」
馮潤回神凝睇,目光在所有人臉上流離一遭。是啊,荻月說的沒錯,現在只有靠她了。
「荻月,我們現在去攔下太皇太後,然後把一切說個清清楚楚。」
馮潤把一縷頭發別在耳後,深深吸了一口氣,把所有的恐懼不安都釋放在吐納中。
「貴人,你不能這麼做。」
「貴人……」
一語既出,滿座皆驚,她們都以為馮潤已經瘋了,紛紛阻止。
「我們必須趕在高照容的前頭見到太皇太後。我現在去認罪,太皇太後還能留馮漪一條生路。若晚一步,讓高照容搶佔先機,我們就真的山窮水盡了。」
平城城東,兩匹馬中神駒,快馬加鞭,日行千里,轉眼已經快到宮門處。
馮誕穿著精干利落的騎射裝,馮漪則恢復了鮮卑貴族打扮尾隨其後。馬蹄飛揚,路邊的行人紛紛閃退,無人注意這個錦衣華服少女眼中還泛著淚光。不羈的風能拂去臉頰的潮濕,卻拂不去眼中的淚珠。她明明知道這次回去就是為了見娘親最後一面,可是永別的時刻來臨還是教她痛不欲生。
「現在你就入宮,別等到天黑。」
「哥哥——」馮漪一揚手接下腰牌,一撇嘴,嗚咽道,「我想跟你呆在一起,我心里難受。皇上他們明天才回來呢!」
「胡鬧!你走的這幾天,掖庭中已經鬧得天翻地覆也說不定。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不在宮中這件事已經人盡皆知,就等著太皇太後回來拿你問罪。我現在去方山,希望能拖住皇上多留個幾日,你也好把宮中的事宜處理妥當。」
「大哥,大哥,我好難過……娘親沒了,我不想一個人呆在宮里……」
淚如雨下,沾滿衣襟,她緊緊拉著馮誕的袖子不撒手。馮誕眼眶一紅,伸手擦去她臉頰上的淚滴,勸慰道︰「大哥在這兒,大哥永遠在這兒。你快回宮去吧,听話。」
待將馮漪放入箱中,順利運進宮門後,馮誕這才狠下心腸策馬揚鞭,絕塵而去。他的妹妹命懸一線,他還不能停在此處。
車聲轔轔,一陣天旋地轉後馬車停下了,突然傳來一陣腳步,馮漪還沉浸在悲傷中,並沒有察覺到危險的靠近。
「你們這時要干什麼!箱子里都是貴重的瓷器,別踫壞咯!」
箱子兀地開了,藏身其中的馮漪頓時出現在青天白日中。
「馮貴人所言非虛,馮漪果然在這兒。」袁惜兒緩緩踱到車前大聲呼朋引伴……
馮漪不明所以地剛從箱中跳出就被兩個粗壯的婆子挾持住。
「你們這是無法無天了嘛!放開我!」
這時,她才發現整個馬車已經被大批羽林軍包圍,刀劍相向,寒光頓現。她想開口為自己辯駁,卻不知道該如何張口。正在此時,刀劍叢中突然閃出一道亮色,正是羅蘭璧。
「太皇太後有請,勞煩馮漪妹妹走一趟。」
袁惜兒掩袖一笑,媚眼如絲,對馮漪笑道︰「都說夫妻如同林中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可是今日我們宮中頂頂好的姐妹這是演的哪一出呢?」
來到永壽宮中,馮漪跪倒在堂下,頭腦一片昏沉,直到看到太皇太後身側的馮潤,她的意識瞬間清明。
是她?居然是她。
「馮漪你真是膽大包天,你以為哀家奈何不得你嗎?」
察覺到馮漪的視線,馮潤深深埋下頭。她不斷拷問自己,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地步?她本是想搶先高照容一步,為什麼卻阻攔了馮漪最後一步?她本來想救馮漪于水深火熱之中,為什麼卻成為了扼住她喉嚨的劊子手?
她根本不敢抬頭看馮漪的眼神,她怕自己會徹底崩潰。
「馮漪不敢,馮漪知錯了。」
馮漪重重地跪地磕頭,面無表情,毫無悔改之意。
太皇太後被她這種態度氣得額頭上的青筋都暴起來。她側眸冷冷地橫了身邊的馮潤一眼。
「還有你馮潤,居然敢包庇她,明知故犯!哀家真是錯看你了,你讓哀家很失望。」
「啟享太皇太後,馮潤妹妹既然把事情經過和盤托出,也算是將功抵過。搜或,,更新更快太皇太後向來賞罰分明,潤妹妹從輕發落。’百度還望對馮月魚魚夕口月二二魚目口號留勺曰容起身,對太皇太後行了個禮,一副知書達理的模樣。馮潤側首,冷冷瞧了一眼,這個女人她絕不會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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